788發小（一）

小胖子和寶兒是最好的朋友，倆人相差一歲多，小胖子說話比較遲，兩歲才開口，好長時間都說不利索。說吃飯總是「七飯」，一歲半的寶兒便在邊上糾正他，「吃飯，說，吃飯。」

小胖子，「七飯。」

寶兒說話早，到了吃飯的時間，會叫人，「爸爸，媽媽，大哥，二哥，吃飯。」

小胖子跟在他邊上，「七飯，丟七飯。」

袁倪摸了摸小胖子的頭，「叫舅舅。」

小胖子，「球球。」

袁倪笑，「小胖子，丟不丟人，弟弟說話明明白白，你呢，舌頭總捋不直，你媽也不帶你去檢查一下，成天把你丟在我們家。」

小胖子，「麻麻向班班。」

袁倪嗤之以鼻，「家裏的錢下輩子都花不完，還用你媽出去上班，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

魏希雖然是闊太太，但也沒閑着，開辦了一家游泳學校，每天忙得不亦樂乎，王勵勝也忙，經常出差，王楚楚在學校，一家人都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她就把小胖子送到蔣家來，一送就是三五天不等，把這裏當託兒所了。

魏希對小胖子無限信任，有時候趕時間，送到門口，鐵門一開，她讓小胖子進去，自己開着車一溜煙就走了。

蔣雪純站在台階上，等著車子進來，卻只看到小胖子蹬著小短腿，興沖沖的往這邊跑，隔遠看，就像一個大肉丸子在嗒嗒嗒的翻滾。大衛和小溫都喜歡小朋友，總是在一左一右的護着他，怕他跑偏了，也怕他摔著，一直護送到蔣雪純過來抱起小胖子，才跑開去。

蔣雪純有些哭笑不得，對小胖子說，「你媽真是個心大的，也不怕你摔著。」

小胖子咧嘴笑，「矮矮。」

蔣雪純，「奶奶。」

「矮矮。」

蔣雪純笑着親了他一口，轉身進了屋，「寶，小胖子哥哥來嘍！」

寶兒踉踉蹌蹌從後院裏跑進來，「胖哥。」

小胖子，「表——」

「寶兒。」

「表——」

寶兒放棄了，牽着小胖子的手，兩人坐在地上搭積木。蔣雪純說，「乖乖的，好好玩，別吵架啊！」她進廚房給小朋友弄水果，每次小胖子一來，寶兒就特別高興，一點也不讓她操心，她只在邊上照看着就行。

其實按輩份來說，小胖子得叫寶兒小叔叔，但孩子們還小，而且費力解釋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叫一個小孩做叔叔，便讓他們兄弟相稱，等他們大了，自然就懂了。

一個哥哥，一個弟弟，相親相愛，形影不離，一塊巧克力都是你咬一口，我咬一口，顯得親密無間，誰也不嫌棄誰。

小胖子三歲的時候上幼兒園了，不能總來蔣家陪寶兒了，寶兒便吵著也要上幼兒園，但他年齡沒到，幼兒園不收，他不管，向來乖巧的他也任性了一回，找袁大海哭鬧。袁大海最看不得寶兒哭，他要什麼，自然就給什麼，幼兒園不收，那就把幼兒園買下來，成了自己家的產業，誰敢把寶兒擋外頭？

不過計劃還沒實施，就被蔣雪純攔下來了，把他好一頓訓斥，「寶兒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因為他哭鬧就買下幼兒園，如果他要火箭，你是不是也要買一個？這樣教孩子是不對的，應該告訴他這個社會是講秩序和規定的，人人都要遵守，不然就亂套了。」

袁大海被太太訓得頭低低的，寶兒悄悄溜過來，倚在他腿邊，斜着眼睛看蔣雪純。

「你看，他年紀雖小，全都聽得懂。不喜歡我說你呢。」

袁大海把寶兒抱到腿上，「寶啊，媽媽是對的，你還沒到上幼兒園的年紀，明年咱們再去，好不好？」

寶兒搭耷著頭，沒吭聲。

蔣昱琛坐在沙發另一端刷手刷，瞧見這一幕，叫寶兒，「到大哥這裏來。」

這個家裏，寶兒最怕的就是蔣昱琛，蔣昱琛開口，他沒有不聽話的，於是乖乖過去，蔣昱琛輕言細語跟他解釋了一番，寶兒似懂非懂點了點頭，揪著小指頭說，「那好吧，我明年再去幼兒園和胖哥一起玩。」

小胖子在家也鬧，不肯去幼兒園，因為幼兒園裏沒有寶兒，那些小朋友都奇奇怪怪的，他不喜歡。

王勵勝和袁大海一樣，對兒子毫無原則和底限，跟魏希商量，「他不想去就別去了吧，明年等寶兒一起去。」

魏希瞪他一眼，「他現在不想上幼兒園，以後不想上小學，不想上中學，不想上大學，你都由着他么？別的事情能讓步，原則問題，寸步都不能讓。」

王楚楚在邊上幫腔，「就是，原則問題，寸步不讓，慈父多敗兒，爸，你這可不是為了小胖子好。」

「可小胖子還小。」

「還小呢！」魏希叫起來，「他都三歲了，應該要懂點事了。」

王勵勝，「……」三歲就懂事，那成神童了。

「爸，三歲是養成好習慣和啟蒙的最佳時期，錯過了可別後悔。」

王勵勝被太太和女兒圍攻，不吭聲了。

這一年，為了上幼兒園的事情，倆位小朋友和他們的同盟軍都敗下陣來，該去的還得去上，不該去的留在家裏。等到第二年，寶兒終於也上幼兒園了。

小胖子高興壞了，跟老師說，他不想呆在中班，想回到小班去。

老師問，「為什麼呢？王嘉嘉，你長大了，應該呆在中班啊。」

小胖子，「可是小班有我的好朋友。他剛來，我怕有別的小朋友欺負他，我得保護他。」

老師忍俊不禁，「不會的，你放心，如果真有人欺負你的好朋友，老師會管的。」

他們正說着，一個小腦袋在門口張望，小胖子眼尖，朝他招手，「寶兒，來。」

寶兒噠噠噠跑進來，好奇的打量著教室，「這就是中班啊，跟我們教室一樣大呢。」又對老師說，「我能來中班嗎？我會自己吃飯，穿衣服，上廁所，會認一百多種動物，會背一百首唐詩，會認數字，還會做加法，我是個很優秀的小孩。」

老師聽他煞有其事的介紹自己，忍不住好笑，「小朋友，我知道你很優秀，但你還是只能呆在小班，因為你才三歲。」

「我二哥說，只要夠優秀，就能跳級。」

老師看他們站在一起，手很自然的就牽上了，可見他們的友誼真的很堅固呢。

「幼兒園沒辦法跳，跳到大班，你也得等到六歲才能讀小學呢。」

最後，老師帶着小胖子一起把寶兒送回了小班教室，回來的時候，老師很感慨的對小胖子說，「老師很羨慕，你這麼小就有這麼好的朋友，你們是真正的發小。」

小胖子也堅信，他和寶兒的友誼天長地久，事實卻是，幼兒園還沒畢業，他們友誼的小船就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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