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毀的是信念

楚風縱目於前方，彷彿又回到了去年和石青桐初見之時！那時時也是這樣的大雪天，他從懸崖上掉下來，先砸在了她設置在懸崖中上漁網，然後重重砸在她存放獵物的雪堆上，揚起了層層飛雪。

「嗯！」聽到墨僮的話，他嘶啞著聲音應了下來。

去年除夕，他們也是在路上過的，今年亦然！只是那時小姑娘在身邊。此時她卻在前方的飛龍關。

天上有一隻飛翔的海東青，不緊不慢地跟着他們，那是周瑜。是藍少卿特意讓龍四放出來給他們帶路的，同時也方便聯繫。

從京城出發到今天，他已經趕了一個月又二十天的路，終於到達飛龍關。海東青時不時給他遞來消息，一個月又二十五天了，他的小姑娘都沒有醒過來。

楚風在收到消息后，花了兩天的時間，把自己的事情交代下去，然後整裝出發。他要親自把自己的小姑娘接回來，再不讓她去冒險，受傷流血了，他要好好呵護着她，溫暖她千瘡百孔的心。

為了能快點能趕來，他沒有坐馬車，一路騎馬！雖然天氣很冷，風雪如刀刮在身上。但只要想到小姑娘就在前方，他很快就能見到她，彷彿再惡劣的天氣，也不值一提了。

進飛龍關時已經是酉時中了，跟着周瑜一行七人朝將軍府走過去。他這次出門把龍一、二、三、墨僮、金銀二寶都帶來了。

藍少卿站在將軍府門前，看到那個他曾經瞧不起的文弱少年，一身風雪打馬過來。下馬的時候還是青桐的兩名龍衛扶著下來的，站在那裏好一會不能動彈！

他整個人變得非常憔悴，瘦到眼窩都深陷了下去，眼底下一片烏青，原本嬌嫩粉白的皮膚也都皸裂開一道道口子。無神的眼睛卻在看到他的時候亮了一下。

藍少卿領他進來，朝石青桐的院子過去。輕聲道：「她很久沒有進食了，只能靠一些湯水維持着，一碗湯喝進去的不過是五六口。很瘦！很瘦！」

其實他也很瘦很瘦了，原本身大標準的身材，這時瘦到像根竹竿！臉上泛著不正常的蒼白。

楚風落淚，低聲道：「謝謝你！謝謝你一直在照顧着她，以後就讓我來照顧她吧！」

「這沒什麼，她救我的命不止一次，我不過是服侍一下。」藍少卿淡淡地道。這些日子他除了養傷就是照顧她，趙臣軒畢竟是一城守將，只能晚上過來看一下她。

「大夫怎麼說？」楚風緊了緊袖中的拳頭。

停在了石青桐院子前，藍少卿轉身看着他，露出一個似哭非哭的表情：「她練的內功自動在幫她療傷，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因為補不上來，所以身體非常差。大夫說，是她自己不願意醒來，如果再這樣拖下去……我找不到二叔，這混蛋不知道死那去了。」

楚風伸出滿是皸裂的手扶在院門牆上，眼眶通紅，心如刀絞！她這是連他都不要了嗎？

「我不知道她想要什麼？」藍少卿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帶他進明間，揮退了眾人。哽咽道：「也許知道她想要什麼，滿足她的願望，她就會醒來了。我跟她說了足足十天，二叔回來了，但她沒醒。」

楚風沉默了片刻，說道：「我先進去看她，讓我想想，她想要什麼？」

小姑娘靜靜地躺在床上，小臉瘦到下巴尖尖，原本的嬰兒肥都消失了。臉色白得近乎透明，雙唇半點血色都沒有，長長的青絲編了條辮子擱在胸前，露出在床前被底下的一隻手傷痕斑駁！

他過來時帶起的微風讓她的眼睫毛輕輕飛揚，那麼的安靜和脆弱！站在床前好一會都沒有動，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眼睛更紅了，有淚滴下來，滑過他滿是皸裂的臉！

在她面前十次哭有九次是假的，但這次是真的，情不自禁！曾經強大到讓他覺得她無所不能的小姑娘厭世了！她不畏懼刀山火海，不怕風裏來雨里去，不怕遍體鱗傷，刀劍加身不皺眉，笑傲群雄！

可她怕傷心，承受不起她最信任最敬愛的人欺騙她。跟着藍子畫，即使是寂寞她當成享受，即使是饑寒交迫她也甘之如飴！那人對她一笑，她的世界裏就開滿了鮮花，給她一絲安撫，她就陽光明媚！

所以和他在一起即使漂浮火海之上，踏着刀尖，一路流血她也是幸福的，沒什麼能將她打倒！即使他把她趕走，她想的也是如何努力賺取他想要的，回去討好他留在他身邊。

因為信仰因為愛因為他是她的一切，所以那人只需輕輕一推，她便粉身碎骨，連心都空了！她走不出來，那個人毀掉的不是她要用來換取他陪伴的努力，毀的是她活下去的信念！

楚風站了好久，這才坐到床前的椅子上，伸手把她的小手合在了掌心，啞聲道：「青桐……我在乎你的心，和你在乎你師父的心是一樣的！所以當你為他神傷的時候，回頭看看，看看另一個你。如果，你執意不醒，我陪你！」

他把她的手貼在自己濕漉漉的臉頰上，哽咽道：「如果你能為他傷你一次，心生死意，我但求陪在你的身邊！就像你想陪在他身邊一樣。如果你覺得承受不起他的欺騙，想想我，想想我是否能承受得起你對我的不屑一顧，原本你沒有他還有我，可你棄我……」

他把臉埋在她的掌心裏，良久，說道：「從今天起，你吃多少我吃多少，你死我死，你生我生！你要拿命去賭這個氣，我陪你。」

第一天，楚風讓人送了兩碗一樣分量的補湯來，她喝四口中，他喝四口。

第二天、第三天……

第七天，楚風倒下了，睡在石青桐的身旁。

第八天，墨僮跪在床前哭泣：「姑娘你醒醒吧！再不醒公子撐不下去了，他不是你，他扛不住！他那麼愛你，為什麼你只在乎你師父？

你睜開眼睛看看公子！就算師父是你爹，你也要嫁人的，嫁人以後就是公子的人。那個姑娘不是這樣？娘家又不是你唯一的家……」

第九天，早上參湯喂進去了五口、中午七口、晚上八口、亥時半碗。第十天，早上半碗，中午大半碗，晚上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