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定數

謝淵是誰？黃爍莫名其妙。這個名字在天策是一個禁忌，謝淵選的路雖然算不上背叛，但卻和天策府的理念區別過大，所以至今都沒人在黃爍面前提起過這麼個人。

不過現在不是關注這些細枝末節的時候，黃爍很緊張的問道。

「關內的軍隊呢？怎麼軍勢這麼弱？」

咦？燕忘情詫異的看了黃爍一眼。軍勢強弱，這在兵家，尤其是斥候是要掌握的基本望氣術。但是能察覺軍勢強弱，需要對軍陣有着不弱的認知的同時，有着較為敏銳的神識。這個剛入伍幾個月的新兵蛋子，到底是領悟戰意的人，資質不俗。

「軍事機密，不過你是天策府的人，倒也沒必要瞞你。奚人和契丹聯合，謀反了。應安軍少帥的請求，薛帥帶人前去合作鎮壓謀逆了。」

「去了多久了？」

黃爍急急追問，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

察覺到黃爍語氣中的焦躁，燕忘情也嚴肅了起來。

「出征已有八日，按照估算，這時候應該已經追到主力，進行關鍵戰役了。怎麼？有什麼問題？」

黃爍深吸口氣，組織了一下語言。他很清楚，自己知道安祿山狼子野心必然反，但是並不能把這種還未發生的事強迫對方認同。

一次正常的聯合出兵平叛，這在邊關實屬再正常不過的日常。自己要是一口咬定，安祿山要反，這次要趁機滅掉蒼雲軍。恐怕燕忘情信的幾率極低，更大的可能是治黃爍一個妖言惑眾，擾亂軍心的罪名，直接動刀殺人都不是沒可能。

真麻煩啊，蒼雲軍畢竟是職業軍隊，燕忘情也只是個職業軍人。打仗可能擅長，但政治就難說了。畢竟不是郭子儀，顏真卿那種職業的政客。

「我天策府得到密報，此次叛亂可能另有隱情。雖然還沒有明確的證據，但是多方顯示，在奚人和契丹人背後，還有一股勢力。情報不足，貿然出擊，一旦輕敵的話，怕是要吃苦頭的。」

燕忘情雙目微眯，漂亮的丹鳳眼充滿了審視的神態。

「小傢伙，編謊話就要編圓了。天策府的密報？有趣，天機營么？冷天峰自己怎麼不來報，用你個新兵？凌雪閣也沒有類似情報反饋。倒是凌雪閣的情報，安帥在華清宮遭唐門暗殺，出手之人疑似唐門老太梁翠玉和其孫唐傲俠。某個天策將士護衛不利，為逃避責任，已然褪甲避入江湖。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么？」

黃爍臉色微變，他沒想到情報竟然這麼快就傳到了雁門關。按說他瞬移加快馬，十幾天的路程壓縮到了三天，為的就是一個信息差。沒想到這燕忘情似乎什麼都知道了。這情報難道還能飛？

擦，黃爍想抽自己。憑什麼不能飛，自己還是小看了這些古人，忘了這世上還有種通信方式叫飛鴿傳書。這樣一個充滿了各種神奇力量的高級場世界，憑什麼就不能有類似牧人的力量。

天機營冷天峰，凌雪閣，黃爍默默記下這兩個名詞，前者應該是天策府的情報力量，自己竟然聞所未聞。至於後者，應該是個極為高效的情報機構，可惜也聞所未聞。

但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黃爍已經能明顯感覺到對方的敵意在增加，一旦自己應對有問題，說不得就要動手了。

心中一念起，黃爍只能賣隊友了。

抬手取出郭子儀給的令牌，遞給了燕忘情。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曹帥命我追緝刺客，我尋蹤而追，用了一夜時間才追上幕後主使。分別是平原太守顏真卿，和九原太守郭子儀。不過他們說服了我，安賊欲反，必先除去身邊掣肘，蒼雲軍。所以兩位大人判定，此次奚人和契丹的謀反，背後就是安祿山。目的就是兩面夾擊，滅了爾等蒼雲。」

看着臉色陰晴不定的燕忘情，琉璃心映照着對方翻騰猶豫的內心，黃爍瀟灑的一攤手。

「我也不過是受兩位大人委託，過來盡一把提醒的義務。薛帥等人大軍出征，無外乎兩個結果，要麼大勝而歸，再立軍功。要麼損兵折將，蒼雲軍從此成為歷史。實話實說，在我看來結局基本已成定局，坐等結果而已。只是，燕帥，如果是後者，請問你能承受得了么？」

黃爍在知道蒼雲軍已經出發數日了，就知道救不了了。這種陰謀設計的圈套，一般來說絕不會拖得太久，畢竟是陰謀，拖得越久就越容易出意外。而且有心算無心，戰鬥也不會持續太久，這種設計必然是雷霆一擊，一下就要打殘，打死，絕不能拖泥帶水，弄成持久戰一類的情況。

所以黃爍閃寸心閃動，終於明白了自己的任務。要做抉擇的不僅是他，更是眼前的蒼雲軍。經歷了袍澤戰死，無情背叛，甚至可能還有朝廷的污衊，他們會怎麼選擇？還能繼續的當個忠誠的軍人么？

片刻后，燕忘情雙目逐漸堅定，似乎是下定了決心。

「你說的話我最多信一半，這一半也是因為郭太守。至於你...罷了，看在雪陽的面子上姑且信你兩分。但是我蒼雲軍職責是鎮守雁門關，這是不能改變的。我個人和你走一趟，姑且算我擅離職守，如果沒出事，我自領軍法從事。到時你小子...如果真出了事...罷了！」

這燕忘情也是果決之人，一旦下了決心，行事雷厲風行。馬上安排副手接替了鎮守之職，同時宣佈雁門關進入戰爭狀態，非皇旨或薛帥之令，不再接收任何其他命令。

然後拉着黃爍就直接進入了北方草原。

這也是黃爍需要的，他雖有臭臭能夠追蹤，但勢必花費額外的時間精力。只有說服燕忘情同行，對方清楚大軍的行軍路線，才能最快的追上。

萬一呢？萬一還能救。

雖然黃爍並不覺得還有機會，但心中總還是有些幻想。畢竟任何一個還有良心的人，都不忍看如此忠誠的戰士死在最卑劣的陰謀下。

可黃爍也清楚，自己這個變數還是晚了。在沒有變數介入的情況下，遊戲有其自身的慣性，安史之亂必起，也就是說支撐安史之亂的前期準備，必成。這玩意兒叫天數，叫命，叫他釀的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