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偷香(二更)

97 偷香(二更)

顧嬌與小凈空下山時,蕭六郎已經從書院回來了。

顧小順最近住書院,一是他與顧家徹底鬧掰了,二也是他迷上了蕭六郎給他帶的刀具,每天晚上都在寢舍挑燈雕刻。

至於說蕭六郎的安危他也不必擔心,最近羅二叔崴了腳,趕牛車的換成了他兒子大壯。

大壯與顧小順關係鐵,保證照顧好蕭六郎。

蕭六郎在往屋裏一桶一桶地打水,看得出有些吃力。

他腿腳不便,顧嬌很少讓他干這種重活兒,顧嬌走過去,從他手中接過木桶:「我來。」

「我可以。」蕭六郎說。

「你去生火,一會兒我來做飯。」顧嬌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果斷拿過木桶,用扁擔挑上,多加了個木桶,轉身去村口打水了。

小凈空拍拍小胸脯道:「我也要幫嬌嬌打水!」

說罷,他從後院找到自己的專屬工具——一條迷你扁擔與兩個迷你小木桶,學着顧嬌的樣子挑在小肩膀上,雄赳赳去打水了!

這套工具是顧嬌給小凈空做的,起因是他要幫忙,但他又挑不動大木桶,於是顧嬌給他做了一對又輕又小還能密封不洒水的小小木桶,並配上了一條小小扁擔。

他一趟挑回來的水加起來還不到一大碗,反倒是顧嬌給他做工具耗費了不少時間與精力。

到古井那兒后,顧嬌先打水把小凈空的小小木桶裝滿,雖然允許他挑水,但顧嬌明令禁止他在井裏打水。

小凈空很聽話,從不靠近古井。

一大一小將打來的水挑回家,顧嬌的兩大桶水下去,水缸里的水位頓時漲了不少。

小凈空的兩小桶水水下去……呃,和沒添水似的。

但小凈空看着滿滿當當的水缸,依舊感覺自己的兩捧水發揮了很大的功效,他非常自豪!

「傻樂什麼?」

是蕭六郎過來了。

蕭六郎一進灶屋,就看見某小和尚踩在板凳上,一臉驕傲地望着水缸。

就看個水波而已,不知道的還當他在觀摩自己親手打下的小江山呢!

聽到壞姐夫的聲音,小凈空的小臉嚴肅起來,挑眉看了他一眼,冷哼道:「我幹活了,我在勞動!」

蕭六郎被他逗得有點兒想笑:「你還知道勞動呢,三歲小毛孩,能幹什麼?」

小凈空從小板凳上蹦下來,生氣地說道:「我能幹的可多了!比你幹得多!我會打水!會餵雞!還會幫嬌嬌洗衣裳!家裏的衣裳一半都是我洗的!我在家裏乾的活比你還多!我才不是小毛孩!你是!」

蕭六郎瞥了眼他的玩具扁擔與玩具小木桶,呵呵道:「那你可真是會幹活。」

讓別人幹活。

折騰這些東西,多累人。

「哼!」為了證明自己的確是家裏的幹活小能手,小凈空果斷走到泡着衣裳的木盆前,提起褲腿,蹬掉鞋子,嗖的蹦進盆里,小腳丫子對着蕭六郎剛換下來的院服一頓猛踩!

蕭六郎簡直看呆了。

家、里的衣裳……都是這麼洗的?

小凈空的小腳丫子踩得可歡了。

不用下雨也能享受到踩水的樂趣,還能順便把衣裳洗乾淨,他可真是個聰明又勤勞的小孩子!

顧嬌走了出來,原本打算把衣裳搓了,見小凈空在踩就暫時沒過去。

蕭六郎不可置信地問道:「家裏的衣裳都是這麼洗的?」

顧嬌嗯了一聲:「不止衣裳,你每天吃的鹹菜也是他這麼踩出來的呢。」

蕭六郎頓時:「……!!」

「哈哈!」顧嬌一下子笑翻了。

她很少會笑得這麼厲害,但蕭六郎那彷彿是吞了蒼蠅的表情真是戳中了她兩輩子的笑點。

「騙你的。」她說道,「我怎麼會讓他踩鹹菜呢?」

蕭六郎暗鬆一口氣:還好還好。

顧嬌接着道:「他力氣這麼小,都踩不好。」

蕭六郎再次:「……」

難道不是腳踩的不幹凈不能吃?

那照這麼說來,將來小和尚力氣大了,豈不是就能腳踩鹹菜給我吃了?

畫面太美好,蕭六郎不忍直視……

顧嬌笑彎了腰。

「呼!呼!」小凈空踩完了,累得滿頭大汗,自己回屋喝水。

顧嬌這才走上前,去洗被被他踩得皺巴巴的衣裳。

小凈空有想幹活的心,顧嬌從不打擊他的積極性,大不了就是每次他幹完了她都重新收拾一遍。

顧嬌倒是沒上升到科學育兒的層面,只是覺着他玩得開心就好。

此時的顧嬌並不知道,未來征戰六國的某神將,他一切的勇敢與力量都源自於顧嬌賦予他的強大童年。

「你不必這麼慣着他。」蕭六郎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也很慣着你呀。」顧嬌莞爾一笑,拿了個乾淨的木盆,把蕭六郎的衣裳單獨拿出來放進去,然後用不算細嫩的小手輕輕地揉搓起來。

「你的衣裳平時不這麼洗的,今天是你自己放進盆里,被他撞見了。」

他們三個的衣裳都是粗布麻衣,隨便踩踩沒關係,蕭六郎的院服卻是絹帛棉衣,顧嬌都是用專門的木盆給他清洗,力道也放得很輕。

因為輕,所以慢,洗他一件衣裳抵得上洗全家人的衣裳。

但這些顧嬌也從來沒有說過。

蕭六郎還沉在她那句「我也很慣着你呀」所帶來的巨大衝擊里,緊接着就看到她小心且認真地洗起了自己的衣裳,那雙被皂角水泡得發白的小手似乎抓的不是他的領口,而是他的心口。

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二人的關係彷彿在朝某個不可掌控的方向發展。

蕭六郎驚出了一身冷汗。

不可以。

他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終有一日要一別兩寬。

他們兩個……絕對不能產生一絲一毫不該有的東西。

吃飯時,蕭六郎坐在板凳上,那件晾曬好的白色院服在風中招展,展得他有些心煩意亂。

晚飯過後,蕭六郎給小凈空洗了澡,然後拿上斧子去後院劈柴。

顧嬌在收拾灶屋。

老太太在自個兒屋裏偷吃楊梅干。

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嬌嬌嬌嬌!」小凈空突然抱着小枕頭從西屋噠噠噠地奔了出來,「屋頂漏雨啦!」

顧嬌與他去了西屋。

這會兒雨並不大,應當是下午的雨水在瓦片上積攢了一堆,這會兒被風吹了吹才給漏下來。

漏雨的地方正對着二人的床,接也不好接,而且半夜下大了可能導致瓦片斷裂,這屋頂本就不老實,再讓大雨給整塌了就不妙了。

顧嬌道:「今晚不能睡這裏了,睡我那邊吧,等雨停了我把屋頂修一下。」

小凈空抱着小枕頭,開心地去了顧嬌的屋。

蕭六郎當然也只能一塊兒睡過去。

好在顧嬌的床夠大,三人其實也躺得下。

就是小凈空有點兒不想把床分給壞姐夫,畢竟壞姐夫那麼大,要佔好大一塊地方,不像他小小的,窩在嬌嬌懷裏就夠了。

「能和嬌嬌睡了,開心!」

滿心歡喜的小凈空如願以償地躺在了顧嬌的床鋪上,他把自己擺成了一個大字——身上蓋的是嬌嬌的被子,身下躺的是嬌嬌的褥子,還有嬌嬌的枕頭,嬌嬌的枕巾,嬌嬌嬌嬌嬌嬌……

小凈空興奮得在床上滾來又滾去。

忽然,門被推開了,一隻魔掌朝他伸來,抓住他的小褲腰帶,一把將他提溜了起來。

小凈空驚得手腳一陣撲騰:「姑婆?」

老太太:「今晚你和我睡。」

小凈空:「我不要!」

老太太:「你要。」

小凈空:「為什麼?」

老太太:「為了我的小重孫孫。」

老太太毫不留情地將小傢伙抓回了自己屋。

小凈空的美夢就這麼落空了,前有不講理的姐夫,後有更不講理的姑婆,孩生真是太凄慘了!

當顧嬌與蕭六郎各自忙完手頭的事時,小凈空已經在與老太太的鬥智斗勇中耗光力氣,腦袋一歪打起了小呼嚕。

顧嬌沒說什麼,洗了澡后回屋躺下了。

今天累了一整天,她睡得很快,沒一會兒發出了均勻的呼吸。

蕭六郎洗完澡過來,她已經趴在枕頭上睡著了。

屋子裏為他留了一盞油燈。

如今天氣漸暖,厚被子蓋不住,她蓋了一半踢了一半。

蕭六郎猶豫了一下,走過去把被子給她拉上了。

隨後他熄了油燈,在她身側緩緩躺下,他起先是背對着她,但一個姿勢久了身子容易發麻。

他於是轉了個身。

可他不知道的是,顧嬌恰巧也轉了個身,將腦袋挪在了他的枕頭上。

他的唇毫無預兆地蹭過了她的臉蛋。

他的腦子當即嗡了一下,立馬變得空白一片。

屋外的雨下大了,敲打在瓦片上叮叮咚咚作響,然而他卻什麼也沒聽到,滿腦子都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來,打算將她推開,可他推的不是地方,觸感一片陌生的溫軟,他的腦海轟的一聲炸了……

--

顧嬌這一夜睡得極好。

許是金瘡葯與蕭六郎抓回來的草藥發揮了功效,她起床時感覺自己的傷口完全不痛了。

但是,她卻在枕頭上發現了幾滴乾涸的血跡。

「咦?誰的血?」

蕭六郎已經起了,正在灶屋聖火。

顧嬌洗漱完也去了灶屋。

如今的天色比冬季亮得早,灶屋不再漆黑一片,顧嬌於是得以看清蕭六郎的臉。

她看了好半晌,眨巴著眸子問道:「你沒睡好嗎?」

蕭六郎頂着兩個巨大的黑眼圈,面不改色道:「看書看得有點晚。」

「哦。」顧嬌睡得早,無從考證他看書看到什麼時辰。

想到什麼,顧嬌又道:「對了,你是不是受傷了?枕頭上有血。」

蕭六郎正色道:「不是我的血。」

顧嬌疑惑道:「那難道是我的?我的傷口早癒合了。」

蕭六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經地瞎胡說道:「你上火了,流鼻血,我都看見了。」

顧嬌十分不解:「我天天喝魚腥草茶,怎麼還會上火呢?」

蕭六郎面無表情道:「那誰知道?」

蕭六郎的表情實在太正經了,很難讓人產生懷疑,顧嬌哦了一聲,去堂屋捏著鼻子灌了一大碗魚腥草茶。

喝這麼多,總算不會再上火了叭!

蕭六郎心虛地閉上眼,出了一身冷汗。

吃早飯時,蕭六郎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昨天忘記說了,我在鎮上找了一家蒙學,今天可以帶凈空去上學了。」

突然就被上學的小凈空:「……?!」

「這麼突然?」顧嬌給老太太和小凈空各盛了一碗紅薯粥。

小凈空一邊吸溜著紅薯粥,一邊警惕地看着壞姐夫。

……總感覺是壞姐夫的陰謀!

「昨天我忘記說了。」一回家就被撩,是真給忘了。

蕭六郎接着道:「大戶人家的孩子五歲便會在家請西席,學至六七歲,會看千字文後就會送入族學或私塾蒙學,他雖小了些,但他這麼聰明,又在寺廟上過課,問題不大。」

頭一次被壞姐夫表揚聰明,小凈空卻越發警惕。

陰謀,妥妥的陰謀!

「蒙學在哪兒?」顧嬌問。

蕭六郎道:「在天香書院附近,是一家開了十多年的私塾,裏邊有個蒙學班,上課時間與我差不多,他可以每日和我一起上下學。」

來了來了,壞姐夫要開始分離他和嬌嬌了!

顧嬌的前世是有幼兒園的,因此她對三歲孩子上學的接受度極高。

顧嬌不在家時,小凈空就是小喇叭精,一天到晚叭叭叭,老太太深受其害,也樂見其成他去上學。

顧嬌轉頭看向小凈空:「凈空想上學嗎?」

不想!

小凈空話到唇邊留了個心眼,如果自己說不想上學,那豈不是成了一個厭學的小孩子?

壞姐夫真會給他挖坑!

幸好我聰明!

小凈空萌萌噠地說道:「我要是去上學的話,嬌嬌就一天都看不到我啦!」

顧嬌摸了摸他小腦袋:「沒事,我早上會送你,晚上也在村口等你,若是得空,就去私塾接你。」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小凈空再拒絕就不是懂事的小孩子了。

他食不知味地咽下嘴裏的紅薯粥,擠出一個萌萌噠的笑:「好叭,既然嬌嬌想讓我去上學,那我就去吧!」

學是一定要上的,但為了挽回一整天見不到顧嬌的損失,小凈空為自己索要了兩個離別的小親親。

蒙學並不便宜,一個月二兩銀子的束脩,管一頓中飯,中途不上了也不退錢。

顧嬌把二兩銀子裝進了小凈空的兜兜,他堅持要自己交束脩,不假手壞姐夫。

一大一小坐上牛車去上學。

顧嬌則在家裏琢磨著怎麼修屋頂。

她上屋頂看了一下,發現壞掉的瓦片還真不少,再來幾場大雨估計三間屋子都會漏雨。

她決定把整個屋頂都修葺一番,順便,再把後院的東西兩面起兩間小屋子,這樣顧小順回村就不擔心沒地方住了。

她手頭原是有些銀子,可要做這麼多事就不大夠,她去了一趟鎮上的周記錢莊,取了二十兩銀子,順便問了一下裏頭還剩多少存款。

結果錢莊的掌柜告訴她:「一千一百兩。」

顧嬌原地懵圈了三秒。

「你是不是弄錯了?不是一百一十兩?是一千一百兩?」

掌柜笑了:「我們周記錢莊是講信譽的,可不能昧著良心黑了姑娘的銀子啊!」

蕭六郎把對牌給她時,她沒多想,只當是百八十兩,萬萬沒料到會這麼多。

其實原本更多,但是給顧嬌買毛筆花了足足一百兩,那真是全昭國獨一無二的大師作品,可憐顧嬌還為他的直男審美幽怨了好久。

另外二十兩是顧嬌給蕭六郎塞在包袱里的路費,蕭六郎沒花完,也給存進錢莊了。

顧嬌有點懷疑人生:「他真的是去考試了嗎?」

確定不是去府城開展抄書業務了?

隨後顧嬌忽然想起了黎院長與她提到的院試舞弊一事,黎院長說不知為何蕭六郎沒有重考,顧嬌想,她大概知道了。

--

拿到銀子后,顧嬌便回村着手修葺房屋的事宜,她請了幾個村裏的工匠,給他們說了自己的要求,讓他們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宅子修繕完畢。

只要銀子給的多,就不愁人幹活不快,更何況這是蕭秀才的家,他們還指望將來蕭六郎高中了,他們能在蕭六郎名下掛幾畝免費田呢。

顧嬌這邊如火如荼地修繕屋子,顧瑾瑜那邊卻是突然病倒了。

她從清泉村回去的當晚便感覺不大對勁,只以為是累著了沒往心裏去,半夜就發起了高熱。

山莊的老僕婦說,這是去上墳時撞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御醫給開了葯,療效甚微。

顧侯爺心急如焚:「早知道,就不讓瑾瑜去上墳了!」

「咳咳……」顧瑾瑜用帕子捂住嘴咳嗽了兩聲,虛弱地問道,「我沒事,弟弟怎麼樣了?」

這兩日顧琰也不大舒坦,主要是他天生體弱,興奮了一宿后把身體給透支了。

為防止他亂跑,姚氏不得不寸步不離地守在他床前。

「他沒事。」提到這個,顧侯爺還是很欣慰的,兒子的身體比從前真的強了太多,從前若敢這麼折騰,早把命都玩沒了,如今只在床上躺了幾日便又活蹦亂跳的了。

不過謹慎起見,他與姚氏都覺得還是該讓兒子多在房中靜養幾天。

「弟弟沒事就好。」顧瑾瑜咳嗽著說。

顧侯爺心疼道:「哎呀你都病成這樣了還操心你弟弟。」

顧瑾瑜微笑:「他畢竟是我唯一的弟弟。」

顧侯爺想起了不孝女顧嬌,咬牙道:「那丫頭若是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那天的事我都聽黃忠說了,她給你臉色瞧了是不是?我看你不是撞見了髒東西,純粹是讓那丫頭氣病的!」

顧瑾瑜趕忙道:「爹爹別這麼說姐姐,姐姐這些年在鄉下長大,那戶人家對她又不好,她只是吃了太多苦,不知道該怎麼和人打交道。若換做是我,也不會比姐姐做得更好。」

顧侯爺道:「你呀,就是太心善了!」

顧瑾瑜搖搖頭:「我這次生病還真不是姐姐的緣故,怪我自己。」

頓了頓,她把弄丟題紙的事與顧侯爺說了。

「姑姑對我給予厚望,我卻把好不容易解了一半的題弄丟了,一時着急才病倒了。」

顧侯爺拍了拍她的手背:「傻丫頭,這有什麼好急的?就算做不出來你姑姑也不會怨你。」

「真的嗎?」顧瑾瑜一臉不信。

顧侯爺神秘地笑了:「你姑姑又來信了,你猜她信上說什麼?」

顧瑾瑜認真地想了想:「讓爹爹趕緊帶我回京?」

顧侯爺道:「這是自然,還有呢?」

顧瑾瑜柳眉微蹙:「女兒猜不出。」

顧侯爺寵溺地看了她一眼,頗為自豪地笑道:「你姑姑為你準備了一份大禮,本打算你回京了給你一個驚喜的,早些告訴你也無妨。你姑姑向陛下求了恩典,你及笄當日,陛下會親自下旨冊封你為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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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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