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和尚(二更)

95 和尚(二更)

小丫鬟與嬤嬤將燒完之後的灰燼用帕子捧回來帶給了顧瑾瑜。

剛燒完的紙灰是能看見一點字跡的,但也僅僅是一點而已,剛好夠顧瑾瑜辨認出那是她的題,卻又拼不出完整的解題過程。

顧瑾瑜當然不會猜到是小凈空一把火把它燒光光了,還當是自己不小心把題紙落在了紙錢里,導致它與紙錢一塊兒被燒沒了。

想到這裏,她心口都疼了起來,恨不得吐血,當場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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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天色還早,顧嬌打算去自己買來的山頭走走。

她最近沒事就上山轉轉,除了採藥摘蘑菇之外,還記下了整座山頭的地貌,如今只剩最後一點她就能構建出整座山的地形圖了。

小凈空聽說她要上山,歪過頭問她道:「我能和嬌嬌一起去嗎?」

顧嬌想了想:「你要回去看看你的師父和師兄們嗎?」

主要是想和你待在一起,但也行叭。

小凈空從凳子上蹦下來,對顧嬌道:「那我就去看看他們。」

這次去的地方離寺廟挺近,其實挺順路。

顧嬌自己背了個小背簍,小凈空一臉羨慕,顧嬌於是給他也弄了個小小背簍。

小小背簍里裝着他帶給小夥伴們的禮物。

有素肉丸子,顧嬌炸的。

有桂花糕,顧嬌買的。

有野果,顧嬌摘的。

小凈空背上顧嬌的同款小小背簍,神氣極了,特地去老太太屋炫耀了一番,又跑去隔壁在薛凝香與狗娃面前炫耀了一番。

隨後姐弟倆就上山了。

別看小凈空年齡小,個頭也小,但他比絕大多數孩子能吃苦,繞到山的另一面那麼遠的路,他愣是堅持走下來了。

上山時他噔噔噔地往前跑,顧嬌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等到了半山腰,他體力終於耗盡,癱在台階上,成了一條小鹹魚

顧嬌把小鹹魚·凈空抱上了山。

寺廟門口,恢復了體力的小凈空沖顧嬌揮手:「嬌嬌你去忙吧,我自己去找凈凡、凈心和凈善!」

「嗯。」顧嬌看着小凈空進了寺廟,與一個僧人熱切地打了招呼,還叫了一聲凈塵師兄,她這才放心地去丈量自己的山頭。

買這座山頭花了不少銀子,不過越走多幾次顧嬌越是覺得買得值,這漫山遍野的不知有多少野生藥材與野獸,統統都是她的。

大概是今天的運氣真不錯,半路上她挖了兩株人蔘,都不算很大的參,燉雞湯是夠了。

不知怎的,顧嬌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林子裏佈下的陷阱,不過這次應該沒人這麼倒霉。

哪知念頭剛一閃過,林子裏便傳來動靜,好像真有什麼東西跌了下去。

那邊是她曾經設下的陷阱。

「沒這麼巧吧……」

顧嬌挑眉。

或許是只大蟲?

一頭狼也行。

顧嬌滿心期待地去收穫自己的獵物,結果走到那兒一瞧。

呃……這回又是個人。

顧嬌有點兒懵。

她做的是用來捕猛獸的陷阱啊,怎麼中招的總是人?

不過這回似乎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僧人。

他穿着灰白色僧衣,身形欣長,懷中不知抱着什麼東西,露在袖口外的一截腕骨白凈如玉。

許是聽到了地面的動靜,他抬起頭來,一張不墜世俗的臉就這麼闖入了顧嬌的視線。

這和尚長了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右眼下有一顆淚痣,看不出多大年紀,總之十分年輕。

顧嬌暗暗感慨,這世道……竟是連和尚都這麼美了嗎?不會是林子裏的妖怪成了精,專程來魅惑她們這些良家小婦女的叭?

顧嬌警惕地看着他。

他勾起嫣紅的薄唇,微微一笑:「這位小施主,可否拉貧僧上去?」

聲音也特別好聽!

有一種神祗一般的空靈。

顧嬌想了想,還是拿出背簍里的繩索,將他拽了上來。

隨後顧嬌才發現他懷裏抱着的一隻白白嫩嫩的小野兔,而在他適才呆過的陷阱里,還躺着一具毒蛇的屍體。

顧嬌看看毒蛇,又看看他懷中的小兔子,道:「你是為了救這隻小兔子才掉下陷阱的嗎?」

「嗯。」他含笑點頭。

他笑起來很溫柔,卻不是姚氏那種母性的溫柔,而是讓人眼暈上頭,會臉紅耳赤的溫柔。

可惜顧嬌天生就不害羞。

因為他好看,所以顧嬌多看了兩眼,但顧嬌的內心其實很平靜。

顧嬌聽到他這麼說,唔了一聲:「你還挺善……」

良字未說完,就見對方拔出匕首,一刀殺了那隻野兔。

顧嬌:「……」

和尚殺了野兔后,問顧嬌要了點水,把兔子洗了,原地升了一堆篝火開始燒烤兔肉。

顧嬌有點懵懵噠。

又殺生又吃肉,這怕不是個假和尚?

「你要嗎?」他割下最肥嫩的一塊兔肉,用匕首串著遞到顧嬌面前,「見者有份。」

顧嬌:不該是我救了你,所以你在好好答謝我么?

顧嬌午飯吃的不多,這會兒倒真有點餓,她接過兔肉咬了一口。

不難吃,也不好吃,有點浪費食材。

「啊,忘記放鹽了。」和尚拍了拍腦袋,從寬袖中掏出一個小竹筒,拔掉蓋子,在兔肉上撒起鹽來。

「這下應該好吃多了。」他又割了一塊遞給顧嬌。

顧嬌接過兔肉,有鹽之後味道果然了美味了不少,她問道:「你救它就是為了吃它?」

和尚理所當然道:「不然呢?」

顧嬌嘴角一抽,心道這是廟裏的哪位和尚?怎麼自己從沒見過?

和尚指了指一旁的陷阱:「吃蛇肉嗎?想吃的話去把它撈上來。」

顧嬌道:「你自己怎麼不撈?」

和尚嘆道:「我怕。」

顧嬌古怪道:「怕你還把它打死了。」

「不是打死的。」和尚頓了頓,糾正她道,「是咬死的。」

顧嬌:「……」

「你沒事咬它幹嘛?」

「它先咬我的!」和尚義正辭嚴地說完,拉起自己左側的褲腿,露出已經腫得像豬蹄的小腿來。

顧嬌簡直目瞪口呆。

蛇咬你,你就咬蛇,這到底什麼操作?

蛇估計到死都沒料到自己有一天是被人給咬死的!

而且你都被蛇咬成這樣了,居然還有心情吃烤兔子?你難道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和尚彷彿是看出了顧嬌的想法,嘆息一聲道:「我知道啊。」

言罷,嘭的一聲倒在地上,口吐黑血,不省人事!

顧嬌:「……」

這到底是什麼奇葩和尚?!

咬傷他的是一條劇毒銀環蛇,萬幸顧嬌的小藥箱裏有銀環蛇的抗蛇毒血清。

抗蛇毒血清屬於馬血清製劑,含有異體蛋白,容易導致過敏。

時間緊迫,顧嬌放棄了脫敏注射,肉痛地給他用了兩針抗敏葯。

和尚醒來時已經不在原先的草坪上了,他發覺自己坐在一棵大樹下,天空正吧嗒吧嗒地下着雨。

他瞥了眼身旁的顧嬌,沙啞著嗓音道:「春季雷多,不能在樹下避雨的不知道嗎?」

顧嬌漫不經心地睨了睨他,道:「被蛇咬了還能淡定烤兔子的人,我當你不怕死呢。」

和尚噎了噎,輕咳一聲道:「我那不是以為活不了,怎麼也得做個飽死鬼嗎?話說……是你救了我?」

他拉開褲腿瞧了瞧,傷口被包紮上了葯,疼痛感已基本消失,水腫也沒了。

「你連蛇毒都能治,你是世外高人嗎?」他古怪道。

顧嬌沒接他的話,只坐在一旁靜靜避著雨。

約莫是感覺自己一連欠了人家兩個人情,和尚怪不好意思的,訕訕地笑了笑,說道:「女施主貴姓?」

「顧。」顧嬌說,目光沒看向他,一直望着落個不停的大雨。

和尚笑道:「貧僧略懂相術,可為顧施主看個手相。」

「不用。」顧嬌淡淡拒絕。

長得如此俊俏的和尚一般是沒有女子能拒絕的,顧嬌是第一個。

和尚不由好奇起來,多看了她兩眼,顧嬌已經戴上了斗笠,看不清容貌,只留下一個精緻的下巴。

和尚勾了勾唇,打算收回目光,卻突然看見顧嬌手中把玩的一塊青銅牌。

他疑惑挑了挑眉,道:「姑娘原來是宣平侯府的人啊。」

「什麼?」顧嬌轉過臉來。

和尚的目光掃過她左臉的胎記,沒表現出絲毫異樣,說道:「你手中的令牌。」

顧嬌看看令牌,又看向他:「你認識?」

和尚勾唇一笑,伸長一雙修長的腿,抬起一隻胳膊枕在腦後,靠上身後的大樹,望向細密的大雨道:「是啊,貧僧認識。」

「說說看。」顧嬌道。

和尚玩味兒地瞥了顧嬌一眼:「原來你不認識?那你是怎麼弄到這塊令牌的?」

「撿的。」顧嬌說。

「呼。」和尚的表情越發玩味起來,好看的桃花眼眯成兩彎月牙兒,如盈滿春水秋波,充滿魅惑,「那你運氣可真好,這麼貴重的東西也能撿到。」

他說着,收回落在顧嬌身上的視線,繼續望向不知何時才能停歇的大雨:「宣平侯府,數百年簪纓世家,皇親國戚,京城一霸,出過三朝元老,出過皇后,顧施主具體想聽什麼?」

顧嬌沒問他為何一個深山裏的和尚能了解到京城的狀況,只道:「都可以。」

和尚笑了笑道:「那就是都想聽,可惜宣平侯府的事三天三夜也講不完,顧施主是想打聽人呢,還是想打聽趣事呢?」

顧嬌想了想:「人。」

「主人還是下人?」

「隨你。」

和尚笑意更深:「明明是你打聽消息,怎麼隨我說?也罷,你真打聽下人我也不清楚,就從宣平侯說起吧。這個侯爵之位是從老侯爺那兒世襲來的,宣平侯是家中長子,亦是嫡子,繼承家業順理成章,沒什麼可說的。」

「他有一個嫡親妹妹,一個庶出弟弟,妹妹是當今皇后,弟弟是威遠大將軍。啊,忘了說,他還娶了信陽公主為妻。他和信陽公主生了個兒子,那真是個了不起的兒子,可惜英年早逝。」

「就這麼些人嗎?」顧嬌問。

「還有幾個庶子,不足為道。」和尚說着,再一次含笑看向顧嬌,而這一回,他的笑容里透出了一絲警告,「丫頭,這塊令牌你撿了就撿了,別拿出去四處招搖,很容易引來殺身之禍的。還有,別與宣平侯府的人扯上關係,也會惹來殺身之禍的。」

他鄭重起來,竟是連稱呼都變了。

顧嬌沒在意他的警告,她從來不是一個把風險交給別人去判斷的人。

只不過,這個宣平侯府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蕭六郎的身上怎麼會有宣平侯府的令牌?他與宣平侯府究竟是什麼關係?

「那要是……」顧嬌話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什麼,扭頭一瞧,就發現方才還在自己身邊喋喋不休的和尚突然消失不見了。

更離奇的是,顧嬌竟不知他是何時離開的。

顧嬌來異世這麼久,這回真的碰上了高手。

顧嬌看了看和尚方才坐過的地方,那裏赫然留着一個用手指寫出來的字:蕭。

顧嬌沉思道:「宣平侯府……姓蕭?」

蕭六郎也姓蕭,怎麼這麼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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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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