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 成功(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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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嬌與顧承風是午後進入太守府的,然而一直到傍晚都不見太守回來。

胡師爺讓廚房做了晚飯,他親自給端過去。

顧承風在顧嬌這邊,胡師爺便也將飯菜端到了這間屋。

此時的顧嬌與顧承風都摘掉了臉上的面具,看到顧承風時,胡師爺只覺得這位大人真是生了一副好模樣,就是太年輕了,庄太后怎麼會排一個如此年輕的後生來邊塞呢?

隨即他就看見一旁的顧嬌。

胡師爺直接就被顧嬌臉上的那塊胎記怔住了,朝廷用人這麼不講究的嗎?

顧承風將胡師爺的反應盡收眼底,胡師爺打量他時他沒在意,可胡師爺用這種異樣的目光盯着顧嬌,令他無端生出一股火氣。

他的神色冷了下來:「胡師爺還有事?」

「啊!沒,沒!」胡師爺頃刻間回神,察覺到了對方的不悅,忙訕訕地笑了笑,端著托盤上前兩步說道,「二位大人,這是晚飯,小的給您放這兒了。」

他說着,將托盤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二人面前的桌上。

顧承風與顧嬌一路走來,風餐露宿的時候並不少,他們經歷過富庶的城池,也待過貧瘠的鄉鎮,越往北,天氣越冷,百姓的日子似乎也越疾苦。

只是他沒料到,堂堂太守府的伙食竟然也會這麼差!

好歹是最大的地方官呀!

顧承風看着碗裏賣相凄慘的雜糧窩窩頭,以及兩個白煮蛋和一碟醬腌菜,目瞪口呆。

似是察覺到顧承風的疑惑,胡師爺尷尬地笑了笑,說道:「邊塞是苦寒之地,比不得京城,還望兩位大人多多擔待。」

「連太守府都這麼窮嗎?」

顧承風忍不住問。

民間不是有句話叫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嗎?

世上只有窮百姓的,哪裏有窮官的?

胡師爺低下頭,無奈地嘆了口氣:「兩位大人有所不知,月古城貧窮,百姓們食不果腹,太守大人出身寒門,愛民如子,他的俸祿都拿去賑濟災民了,平日裏百姓吃什麼,他就吃什麼,今兒還是為了招待兩位大人,才翻出了過年才捨得吃的雞蛋和醬腌菜。醬腌菜里是有肉的。」

最後一句簡直是點睛之筆。

顧承風嘴角一抽,這裏頭有肉?

肉丁的那種嗎?

想到什麼,顧承風問道:「朝廷每年都有往邊塞撥款,撥到哪裏去了?」

胡師爺再次幽幽一嘆:「咱們月古城只是一個小城,分到的款項不多,且全都用出去了,太守大人不拿百姓的一毫一厘,也不拿朝廷的一分餉銀。」

顧承風沉默。

算了,他是個大盜,官這天下民生做什麼?

他此行的目的是救出祖父,旁的都與他不相干。

胡師爺察言觀色地說道:「二位大人請慢用,小的退下了。」

「嗯。」顧承風淡淡地擺了擺手。

胡師爺出去后,顧承風隨手拿起一個窩窩頭,出鍋時估摸著是熱的,可端過來的功夫早被吹了冷了,僵硬得如同石頭一般。

顧承風啃了一口,難吃得他直皺眉頭,他對顧嬌道:「寧安公主當初要是早知道自己嫁過來的會是這麼個地方,她怕是不會來邊塞了吧?」

「不知道。」顧嬌說。

顧承風嫌棄地撇了撇嘴兒,總是有辦法把天聊死。

他面上嫌棄,給顧嬌挑窩窩頭的動作卻很仔細。

他把風乾的外皮揭下來放進自己碗裏,裏頭熱乎又柔軟的芯子放到顧嬌碗裏,醬菜也是仔仔細細挑了好半天,挑出裏頭的肉丁給了顧嬌。

他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麼自然的,第一次是在出京后的第一個驛站中,那會兒伙食還算不錯,他們竟然吃到了一盤蝦,他照顧弟弟照顧出習慣了,順手就給顧嬌剝了一個。

等放到顧嬌的盤子裏才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顧嬌又不是他弟弟,也不是妹妹,他不承認!

最尷尬的不是他自作多情地為顧嬌剝了蝦,而是萬一顧嬌突然來了一句「你幹嘛對我這麼好」。

誰料顧嬌一個字也沒說,甚至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好似這種舉動並不出格也無關緊要。

這令顧承風暗鬆一口氣。

之後他又無意識地做過幾次類似的事,她總是很淡然地接受,而若是他沒做,她也不會問他為何不做。

顧承風就覺得,這丫頭也不是很難相處。

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很好相處。

府上的顧瑾瑜都沒這麼好相處,顧瑾瑜太脆弱,需要人時時刻刻呵護著,否則她會難過,會哭。

顧嬌就不,她只會讓別人哭。

吃過飯,顧承風對顧嬌道:「我明天要去鄴城救祖父,你有什麼打算?」

前朝餘孽就駐紮在鄴城之中,他的祖父與寧安公主也是被抓去了那裏。

鄴城是三座城池中守衛最森嚴的一城,不僅有前朝餘孽,也有陳國大軍,易守難攻,他想憑一己之力將祖父救出來,勝負其實是微乎其微的。

可他不得不這麼做,那是他的祖父,就算鄴城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須去闖一闖。

顧承風忽然記起顧嬌來邊塞的目的,問她道:「你說你的兄弟也被抓了,不會也在鄴城吧?」

「不在。」顧嬌道。

顧承風神色一松:「不在鄴城就好,鄴城的形勢是最複雜的,你先別擅自行動,等我去鄴城把祖父救出來,再和你去救你兄弟。」

顧嬌喝了一口有沙子的水,慢悠悠地說道:「好啊。」

寧安公主與老侯爺早就被秘密轉移了,此時根本不在鄴城之中,鄴城就是一個要顧承風有去無回的空巢。

顧承風回屋后,顧嬌也歇下了。

夜半時分,她聽見屋頂傳來一陣十分輕微的動靜,她雙耳一動,冷冷地睜開了眼睛。

在那個夢裏,顧承風住的是客棧,第一晚便被人下了葯,導致第二天他去鄴城救人時突然功力盡失,落入對方的圈套。

看來太守府的防守不怎麼奏效,該來的還是來了。

一共三個人。

顧嬌望了望屋頂,掀開被子坐起身來,她聽見他們去了隔壁,她等着他們出來后便來自己這邊送死,結果他們直接走了!

等等。

她和顧承風一起來的,他們不連她一起下藥么?

還是說他們要對付的自始至終只有顧承風?

不對。

顧承風與老侯爺被割去頭顱,顧長卿被斬斷雙腿,顧家軍慘遭覆滅……這不是在針對顧承風,是在針對顧家人與顧家軍。

她隱瞞了身份,沒暴露自己是顧家千金的事實,對方於是沒將她一起算進去。

顧嬌眸光冷了冷,推開房門出去,來到顧承風的屋,一腳踹開房門,走進去掐滅了窗台上的迷香。

顧承風被巨大的動靜驚醒,抓着匕首坐起身來:「什麼人!」

他看向顧嬌,眉心一蹙:「是你?」

「走了。」顧嬌淡道。

「幹什麼?」顧承風問。

顧嬌將熄滅的迷香從窗枱扔了出去:「不是要救人?」

顧承風順着她的動作望了望:「你剛剛扔掉的是什麼?」

顧嬌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迷香。」

顧承風蹙了蹙眉:「你給我下迷香?」

顧嬌雲淡風輕道:「是啊,我想殺了你呢。」

顧承風黑了臉。

他當然不相信顧嬌會殺她,所以迷香不是顧嬌拿過來的,他看看顧嬌,又看看被她一腳踹開的房門,臉色一沉,道:「剛剛有人來過?」

「還不算太笨。」顧嬌收了帕子,說。

顧承風的神色掠過一絲凝重,他是飛霜,他的警覺性有多好只有自己知道。顧嬌說,他們進城時便被人盯上了,他那時只當對方是隔得遠,他未能及時發現。

然而今晚對方都潛到他的眼皮子底下了,他竟也絲毫未覺、、、

顧嬌邁步往外走:「再不走,就追不上了。」

到了這份兒上,再和顧嬌說你不必跟着我冒險,就委實有點兒矯情了。

顧承風斂起一臉凝重,掀開被子下了床。

這一路風餐露宿的,他們都是和衣而眠。

下床后他直接抓了劍,與顧嬌悄無聲息地出了太守府。

為了不讓那三人察覺,他們跟得有些遠。

這會兒二人躲在一處屋頂上,顧承風望了望在前方小解的三人,抬手捂住顧嬌的眼睛。

顧嬌:「……」

謝謝,我本來也沒興趣。

顧承風小聲道:「你說,他們是前朝餘孽還是陳國高手?」

「前朝餘孽。」顧嬌不假思索地說。

「這麼確定?」顧承風一臉詫異。

顧嬌點了點頭。

她方才仔細想過了,前朝餘孽與陳國大軍是有所勾結的,看起來所有的行動都是一體,但其實他們各有目的。

譬如讓十萬顧家軍有去無回就像是陳國大軍的主意,而對付顧家祖孫則更像是前朝餘孽的算計。

就不知顧家人是怎麼得罪前朝餘孽了,竟遭到他們如此猖狂的報復。

其實顧承風也感覺前朝餘孽的可能性比較大,畢竟他祖父就是落在了前朝餘孽的手中。

顧承風接着道:「寧安公主的駙馬也是前朝餘孽,而且據我從千機閣打探到的消息,他還是前朝的皇族。」

這個顧嬌倒是不知情。

三人方便完了,顧承風拿開捂住顧嬌眼睛的手,帶着顧嬌繼續追了上去。

追着追着,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哎,那裏好像不是去鄴城的方向。」他睡前再三研究過輿圖,從這條官道上走,往東才是鄴城,往西是凌關城。

「他們要去凌關城!」顧承風狐疑地吸了口涼氣,「他們去凌關城做什麼?不該去鄴城嗎?難道……他們暗中轉移陣地了?」

顧承風到底不笨,思量間便想通了個中關鍵。

若果真如此,那麼祖父一定也不在鄴城了,自己千辛萬苦地奔過去,結果只能撲個空。

撲空是其次,那伙人又是給他下藥,又是轉移陣地,只怕早已在鄴城設下陷阱。

顧承風一臉震驚:「合著我是給他們千里送人頭啊……」

顧嬌斜睨着他,在心裏默默地拍了拍小巴掌。

——恭喜你,答對啦。

二人追了半夜,臨近天亮時那三人終於沒再繼續趕路,而是拿着令牌進了一處府邸。

「是凌關城太守府。」顧承風趴在一處屋檐上,回頭小聲對身後的顧嬌說。

凌關城淪陷,太守府早已淪為前朝餘孽與陳國大軍的囊中物。

太守府外重兵把守,從盔甲上看,既有陳國的士兵,也有前朝餘孽的大軍。

「祖父會是被關在這裏嗎?」顧承風喃喃道。

顧嬌以為他是在問她,答道:「不清楚。」

她沒夢到這個細節,只知顧承風與老侯爺是在凌關城被割下頭顱的,二人的頭顱也是被懸掛在了凌關城的城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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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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