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最難是別離

南通城官鹽失蹤一案，讓沐卿晨剛剛有些鬆懈的心思重新緊繃起來，整日裏忙着徹查江南鹽政，肅清朝局風氣。

這日，寧閣老和無塵道長一同來到宮中。

蘇姚和楚非衍連忙迎了出去：「兩位老爺子怎麼突然入宮了？有什麼事情，讓人知會一聲，我們出宮去府上就是了。」

寧閣老和無塵道長腳步緩慢，七年的時間過去，兩位老爺子都已經是難得的高壽，歲月不留情，讓他們的身形和面容都蒼老了許多。由其是無塵道長，去年生了一場大病，纏纏綿綿的至今沒有好全，時不時的便咳嗽兩聲，儘管蘇姚費盡心思的幫他調養，也難以敵得過自然的衰老。

「我們兩個老傢伙閑來沒事就溜達溜達，趁著還能走動，就到處多走走，不然怕就沒機會了。」

看到兩人花白的髮絲，蘇姚心中一酸，面上卻是揚起笑容：「我和非衍的女兒就要出生了，還等著兩位老爺子給紅封呢，我都想好了，等我女兒及笄的時候，就請兩位老爺子當主賓。」

「哈哈，那我們兩個老頭子可得努力一些，使勁兒往長壽了活。」

楚非衍和蘇姚扶著兩位老人走進正殿，玉芙和挽香連忙端上了茶盞：「這是今年的新茶，兩位老爺子嘗一嘗味道如何。」

「姚兒這裏的茶，歷來都是好的。」

寧閣老和無塵道長品了兩口茶，互相對視了一眼，緩緩開口道：「今日來是想向你們告別的。」

蘇姚端著茶盞的手猛地一晃，楚非衍連忙伸手將茶盞接過：「好端端的，怎麼說到了告別呢？」

寧閣老朗然一笑：「我們兩個老頭子年紀都大了，就算是拼了命，也沒有幾年好活的，便想着趁著現在身子骨還算硬朗，到處的走一走。無塵這個老道節省了一輩子，在各地辦了不少慈幼局，專門接濟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我們商量著便去這些地方看看。」

蘇姚心頭髮緊：「兩位老爺子就算是要走，也不急於一時，至少也要喝完我女兒的滿月酒再說呀？」

「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趁著皇上整頓朝局，各地也清靜，就當我們借一借這股東風。」

「可是……」蘇姚仍是覺得不放心，不由得出言挽留。

「好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次別離就是生離死別呢，我們兩個只不過是出去走走，很快就回來了。再者說，今個地都有鬼醫谷的弟子們行醫為善，想要知道我們的消息也容易得緊，不會出什麼岔子的。」

楚非衍看向寧閣老的眼睛，那雙眼眸依舊清明寧靜，帶着世事練達的通透和睿智：「老師和無塵道長都已經決定好了？」

「都想好了，已經吩咐人收拾行李了。」

「那臨走的時候，我和姚兒去送你們。」

「好。」

蘇姚和楚非衍一直將兩位老人送到了宮門口。

直到兩人的馬車消失在街道盡頭，蘇姚才頗有些不舍的轉身向回走：「寧閣老和無塵道長怎麼會突然想要離京呢？」

「其實老師早就不想過問朝中之事了，之前是一直擔憂着我，後來卿晨稚嫩，又要不斷幫扶着他，也許老師看到卿晨終於能夠獨當一面，所以便想好好的放鬆放鬆了吧。」

蘇姚點了點頭：「雖然心裏明白兩位老人家走走也好，可到底放不下擔憂，人總是畏懼別離，哪怕是聖人也不例外。」

「也許出去瞧上一圈兒，老師和無塵道長就都回來了。」

「記得當初，寧閣老總是說無塵道長太過摳門兒，一文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後來才知道，他將自己畢生的積蓄全部拿出來建了慈幼局，以一己之力救助了無數無家可歸的孩童，可以說是功德無量了。」

「是啊，這些年姚兒不也是一直在幫忙嗎？」

「我幫的有限，哪裏比得過無塵道長。」蘇姚沉默了片刻，忽然想到了萬華寺，「明日我們去一趟萬華寺吧，為兩位老爺子上香祈福。」

「好。」

第二日，天公不作美，小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整天，蘇姚想去萬華寺的行程只能推了一天，本想着第三日就去，結果一早就收到了寧閣老讓人送來的消息，說是他們今日就會乘船離京。

蘇姚連忙讓人備了馬車，一路緊趕慢趕的來到了碼頭。

寧閣老和無塵道長已經上了船，見到蘇姚和楚非衍相攜下了馬車，微笑着抬手對他們揮了揮。

蘇姚心頭猛然一跳，總覺得異常難受。

楚非衍整理了一下衣袖，俯身對着寧閣老和無塵道長的方向恭敬行禮，久久不願起身。

船隻緩緩的離岸，無塵道長和寧閣老互相攙扶著站在船頭上，看到楚非衍的動作，唇邊的笑容越發的平和。

無塵道長咳嗽了一聲，輕輕嘆了口氣：「要我說你又是何必呢，非衍身為弟子，還能不了解你這個老師嗎？大概你一說要離京，他便猜到了你的目的。」

眼看着船隻已經走遠，再也看不到碼頭邊的人影，寧閣老原本挺直的身形傴僂了下來，抬手捂住胸口捶了捶：「非衍和姚兒都是性情通透的孩子，若是以往，留在京都之中也沒什麼，可眼下的姚兒懷上了身孕，若是我的身子不爭氣，突然有個三長兩短的，還不把姚兒給急壞了嗎？能活到現在這個年紀，已經是上天格外垂憐，不如就在眼下還能走得動的時候，瞧一瞧大安朝的河山。」

「也好，操勞了一輩子了，也該享享福、歇一歇。」

送走了寧閣老和無塵道長，蘇姚總覺得心中不安穩，楚非衍陪着她到萬華寺去上了香，又抽中了一張大吉大利的上上籤，這才覺得好了一些。

回到宮裏之後，又見到沈辭站在棲鳳宮的外面。

「見過長公主，見過並肩王。」

楚非衍立刻轉頭吩咐名臣：「去把蘇晨曦和沈承運叫過來，他們兩個人身為大哥，怎麼能只顧自己玩耍，把年幼的弟弟撇在一旁呢！」

「是。」

蘇姚知道他心中醋海生波，對着沈辭點頭笑了笑，吩咐玉芙將人照顧好了，之後便回到了後殿休息。

接下來的時日，蘇姚安心養胎，可前朝卻極為不平靜。

經過南通城官鹽一案，江南的官員被洗了一次牌，就連京都之中也有不少人受到了牽連。

官員們眼看着朝堂上的氣氛日漸低迷，不由得再次上書，請求皇上舉辦選秀，充實後宮，這一次不管沐卿晨如何發火，官員們的態度都格外的堅決。

總結起來就是，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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