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一眼萬年
寧閣老望向沐卿晨的眼神滿是失望：「如果殺掉沐辭修，就能解決眼下的困境，你以為我們不想嗎？到了現在你還不明白你姐姐的苦心！她答應隨着沐辭修去京都，為的不僅僅是那幾十萬的百姓，也不單是為了楚非衍，你也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原因！你已經扛起了推翻朝廷的大旗，那麼就沒有中途放棄的道理！卿晨，眼下這數萬大軍，身後的半片江山，通通不是兒戲！蘇姚正是因為知道失敗的後果太過慘痛，所以她不得不聽從著沐辭修的威脅！你敗了，放棄了，能夠逃到一個地方從頭再來，可你手底下的這些兵將，深陷於疫病苦苦掙扎的百姓，可還有從頭再來的機會？」
沐卿晨愣在原地，眼淚順着臉頰不住的向下掉。
寧閣老聲音帶着顫抖：「其實姚兒大可放手離開，有呼和部落護著，沒人能夠傷她分毫，可她選擇了挑起這份擔子！你以為就你一個人心疼她嗎？老夫我也心疼！我把她當成自己的後輩來看待，我看着她和非衍走到今日，她受了委屈，不得不選擇忍耐，若能夠以身相替，我必定毫不猶豫！可是卿晨，我們不能！」
「哐當！」
沐卿晨猛的扔掉了手中的長劍，蹲下身去抱着腦袋壓抑的低吼出聲：「啊！」
寧閣老驟然閉上眼睛，微微向後踉蹌了一步，他深深的吸了幾口氣，穩住自己的情緒：眼下的情形越來越艱難，姚兒一走，非衍那邊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所以他不能倒下！
天色大亮了起來，蘇姚低頭看向靠着她和楚非衍睡得香甜的蘇晨曦，抬手仔細的撫摸着他的眉眼：這一別，真的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自己的孩子。
「姚兒……」
蘇姚站起身來，從桌案上拿過一個藥瓶，放在小晨曦的鼻子下讓他嗅了片刻：「昨天晚上，曦兒沒有睡好，今天就讓他多睡一會兒。」
她怕聽到曦兒的哭聲，就再也挪不動步子。而且，親眼看着自己的娘親被人帶走，對於一個三歲的孩子來說，着實太過殘忍了。
楚非衍小心的把蘇晨曦放平在床上：「我去送你。」
「非衍，你身上還帶着傷，好不容易止住血，就不要亂動了。」
「我要去送你。」楚非衍掙扎著起身，牽連到胸口處的傷，不由得悶哼一聲。
蘇姚緊緊的抿了抿唇，而後紅着眼睛笑開，不再勉強：「好啊，相爺想送，就送一送吧。」
玉芙端了水盆進來，和挽香煙籮一併幫着蘇姚梳洗。
「小姐，奴婢三人陪您一起去京都，如果沐辭修敢亂來，必定讓他先踏過我們的屍體。」
蘇姚坐在梳妝台前，透過銅鏡看向跟了自己多年的侍女：「玉芙、挽香、煙籮，我的記憶恢復了。」
三人連忙抬頭，對上蘇姚的眼眸，頓時激動的哭出聲來：「太好了，小姐終於想起來了。」
蘇姚轉過頭來：「就讓玉芙跟着我吧，挽香你懂醫術，鬼醫谷的弟子那邊要你多幫忙照應。煙籮的功夫最好，和小曦兒的關係也親近，把你留在他身邊照顧著，我的心裏才能安穩。」
「小姐……」
「就聽我的安排吧，再者說，煙籮也要和盧子珍成親了，你們的婚禮我怕是沒辦法參加，等我從京都回來，再補上禮物。」
煙籮哭得傷心：「奴婢等著小姐，小姐什麼時候回來，奴婢就什麼時候成親！」
「傻丫頭，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盧子珍兜兜轉轉的等了你那麼多年，別讓他再繼續熬下去了。就聽你家小姐的，好不好？」
煙籮跪在地上，緊緊的抓着蘇姚的裙擺：「小姐，奴婢……奴婢聽您的！只要是小姐說的，奴婢全部都聽！」
「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蘇姚換好衣裳，緩步的走到床邊。
床上，蘇晨曦抱着蘇姚的一件衣服正睡得香甜。
蘇姚彎下腰去，愛憐的親在了他的額頭，成串兒的眼淚掉落在小晨曦的臉頰上。
蘇姚連忙站起身來，將面上的淚水擦乾淨，強迫自己轉身，向著營帳門口走去。
營帳外，沐辭修已經在等著了，看到蘇姚走出來，緊繃的神色頓時一松：「姚兒，馬車已經備好了，我們走吧。」
蘇姚冷著面容沒有理會，而是轉頭看向一旁的梅老爺子：「爺爺要保重身體，不要沒日沒夜的研究醫術了。」
「好，你放心。」
蘇姚點了點頭，又對寧閣老和無塵道長行了一禮：「寧老爺子、無塵道長，之前姚兒讓你們掛心了。」
對上蘇姚親近的目光，寧閣老心頭驟然一動：「姚兒你……」想起來了？
蘇姚點頭，並沒有將話說明，而是看向一旁的沐卿晨，走上前去，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你要好好的，記住了嗎？」
沐卿晨陡然一顫：「姐姐……」
蘇姚深深的吸了口氣：「好了，我走了。」
楚非衍被名臣扶著站在一側，他的目光一直追隨着蘇姚。
蘇姚是有所感，回過頭來，迎上他的目光。
兩人沒有說話，但這一眼卻彷彿道盡了千言萬語。
沐辭修率先上了馬車，而後對着蘇姚伸出了手：「姚兒，走吧。」
蘇姚眉心一皺，躲開了沐辭修的攙扶，帶着玉芙坐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的駛離軍營，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楚非衍望着蘇姚離開的方向，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噗……」
「主子！」
蘇晨曦醒了過來，剛睜開眼睛，便大聲的呼喊娘親：「娘親……我娘親呢？」
他快速的跑出營帳，一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稚嫩的小手立刻破了皮，他卻絲毫顧不上，左右來來去去的尋找著：「我娘親呢？你們把我娘親藏哪裏去了？」
楚非衍捂著胸口，伸手去扶蘇晨曦：「曦兒，到爹爹這裏來……」
蘇晨曦紅着眼睛，一把將楚非衍推開：「都怪你！都怪你！如果不是為了找你，我就不會帶着娘親出谷！就不會遇到後面的這些事情！我討厭你，這輩子都討厭你！」
梅老爺子連忙將小晨曦抱在懷中：「曦兒，不可如此，那是你的爹爹！」
「不，我不要爹爹！我要娘親！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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