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凄凄慘慘戚戚

沐辭修微微的皺起眉心，指尖不由自主的撫摸信紙上的水漬：這應該是淚痕，她是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說自己很好嗎？

想到這個畫面，沐辭修的手指微頓，心中竟然感覺有些不舒服。

「信上說，有她親手綉制的香囊，現在在什麼地方？」

「回稟少爺，香囊和為王妃抄寫的佛經一起，都被大小姐燒了。」這封信一入府便被送到了王妃那邊，王妃掃了一眼，直接撕成碎片，讓下人拿下去扔掉，幸好那下人知道分寸，暗自將信留了下來，送到了大少爺這裏。

沐辭修眉心皺的更緊：「不要再有第二次。」

「是。」

「溫泉莊子那邊重新修整一下，多種一些蝴蝶喜歡的花卉……」話一出口，沐辭修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連忙止住了話頭，「算了，你下去吧。」

「是。」

沐辭修再次抬頭打量了一下桌案上放置的蝴蝶瓶子，將信一點點粘起來，而後起身走向窗邊。

已經過了子時，窗外夜色陰沉，他推開窗子，頓時便有一股冷風吹過來，風中還夾雜着片片雪花：又下雪了……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蘇姚，你到底是什麼人？」

正月初五，京都被一片白雪覆蓋。

皇宮中，一道小小的身影不管不顧的向著前殿衝過去，他跑的跌跌撞撞，不小心趴倒在雪地中，又飛快的爬起來，再次掙扎著向前沖！

皇帝的安怡殿門口，侍衛看到有人衝過來，連忙上前攔住：「大膽，大殿之前奔跑失儀，該當何罪？」

那道身影撲在地上，侍衛連忙上前查看，只見他單薄的衣衫已經濕透，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衣服外邊都結冰凍硬了，臉頰和嘴唇泛著青紫色，看着異常讓人憂心。

這道身影便是沐卿晨。

他根本沒有管那些侍衛，爬起來之後，依舊執拗的向著大殿裏衝過去：「讓我過去！讓我過去！我要見皇上，我要讓皇上為我做主！皇上，求您救命啊！」

安怡殿內，皇上正在和寧閣老下棋，聽到這個動靜，落下一子之後出聲問道：「什麼事情這般喧嘩？」

「回稟皇上，榮王府庶子沐卿晨來了，正在門口，吵鬧着要見您。」

「他？」皇帝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殿前喧嘩，都不懂規矩嗎？」

「皇上，老臣聽聞這個孩子也頗為可憐，長到十歲竟然還不識字，學會識字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抄經給嫡母祈福，也算是有孝心，他這般不管不顧的衝過來，說不得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不如見一見？」

這兩日，皇上不用管政務，身體經過調養也好轉了許多，心情還算不錯，便點了點頭：「讓他進來吧。」

得到允許之後，沐卿晨甩開拉着他的侍衛，悶着頭便沖入大殿，他一路走來，腳上有積雪和冰水，這會兒進入大殿，雙腳一滑直接趴在了地上。

皇帝聽到動靜剛剛轉過頭來，就聽到砰地一聲，沐卿晨五體投地的趴在地上，還向前滑了一段，那狼狽的模樣頗有喜感，讓他本來被打擾的不悅心情好轉了一些。

寧閣老更是忍不住輕笑了一聲，說話緩和大殿之中的氣氛：「這孩子是知道大過年的，一進門就向皇上磕頭行禮呢！」

皇帝點了點頭：「起來吧，這般匆匆忙忙的闖進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沐卿晨慢吞吞的爬起來，卻是沒有起身，而是跪在地上，看見自己身上的水漬在地上留下一灘痕迹，手足無措的拉着衣袖在地上擦了擦：

「沐卿晨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卿晨無禮，弄髒了大殿，待會兒一定過來打掃乾淨。」

他說的語速很慢，彷彿臉頰都被凍僵了一般，但語氣卻極為真誠，配合上眼淚欲掉不掉的模樣，無聲中透露著滿滿的稚氣和純真，莫名的惹人心憐。

皇帝眉心皺了皺，他雖然是皇子，但是卻並非先皇嫡出，年輕的時候曾經受過皇兄的打壓，也知曉很多家族之中庶子難以生存，尤其是沐卿晨，已經長到十歲卻不識字，其境遇可見一斑。

「無礙，這大冬日的你渾身濕透，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沐卿晨忍不住抽泣了一聲，而後連忙雙手捂住嘴：「大過年的哭不吉利，可是卿晨實在沒有辦法，只能來找皇上做主……哇……」

沐卿晨說到最後，彷彿孩童一般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眼淚順着臉頰啪嗒、啪嗒掉在地上，整個人可憐兮兮的縮成一團，再配合上他此時渾身濕透、滿臉蒼白的模樣，止不住讓人跟着心疼。

寧閣老打量着眼前的孩子，起身將他扶起來，面色略顯嚴肅：「皇上，先讓人找件乾淨的衣裳給這孩子換上吧，不然該凍壞了。」

沐卿晨站起身來，衣服濕透貼在身上，顯得他更加單薄、瘦弱。

皇帝看了看他的衣服，衣襟和衣袖都被扯壞了，左手上更是帶着血跡：「你的手怎麼了？」

沐卿晨一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請皇上恕罪，我……我不是故意帶着一身血氣來見您的，我的手……」

寧閣老上前看了一眼，不由得吸了口涼氣，眉心緊緊的皺起來：「皇上，這孩子的手臂斷了，需要趕緊找太醫。」

「來人，宣太醫！」

沐卿晨緊張的發顫，聽到這句話臉色一白，直接暈死了過去。

蘇姚聽到消息之後匆忙趕往安怡殿，被允許進來之後，發覺太醫已經幫沐卿晨診完脈了。

「臣女參見皇上，幼弟不懂事，驚擾了聖駕安寧，還請皇上恕罪。」進門行禮，蘇姚率先請罪。

「無礙。」皇帝雖然疑心重，甚至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下得去手，但他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代明君，並不是嗜血好殺之人，如今對着沐卿晨一個被欺負的斷了手臂的孩子，也不會是非不分的再行處罰。

「臣女多謝皇上開恩，不知道卿晨現在狀況如何了？」

皇帝看向一旁的太醫，太醫連忙回話：「沐公子渾身濕透跑到前殿，身上凍傷了許多處，需要好生的調養，左手骨折，微臣已經幫忙正骨完畢，幸好斷骨的地方很整齊，只要好生的休養，應該不會留下什麼病根。」

蘇姚重重的鬆了口氣，對着太醫感激的行禮：「多謝太醫大人。」

「沐小姐客氣了，皇上，微臣告退。」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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