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皇宮中，皇帝怒火衝天。
宮外寧府中，閣老寧瑜聽著名臣的轉述，面上卻滿是一片複雜難辨之色：「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好，好志向！名臣，這句話確定出自榮王府？」
名臣微微的搖了搖頭：「之前調查的信息當中，並未聽聞榮王府中有這話傳出，也許是榮王還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將此話傳揚出去，也許……」
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頂替了沐凝華身份的蘇姚，這段時間，他又重新讓人調查了蘇姚的身份，可不管怎麼查，查到的都是她出身鄉野，之前毫無出彩之處。
她的母親乃是普通的農家女子，其父親為秀才，讀過幾年書，但天分有限，在考秀才的時候勉強掛了個末端，之後便成親生子，在村子裏代筆為生、偶爾教導一下村中的童子，賺取一些束脩。
蘇姚能夠讀書識字便全賴於他的教導。
寧閣老走到桌案後面，提筆將這句話寫下來，越是端量越是覺得其中大氣磅礴、巍巍不可直視：
「這句話一出，不知道能夠收攏多少天下學子的人心，榮王不會想不到，他能按捺至今不泄露任何風聲，着實是讓人意外。」
「寧閣老，您說這句話有沒有可能是那個蘇姚說出來的？」
「蘇姚？你是說頂替了沐凝華的那個小丫頭？」
名臣搖了搖頭：「許是屬下想多了，如此志存高遠、影響重大的話，怎麼想都不應該出自一個小小女子之口。」
蘇姚的父親才華平平，不然也不會放棄繼續科舉，這樣一個人能夠教導出一位驚世駭俗的才女？
寧閣老抬手縷了縷鬍鬚，眼中閃過一抹深思之色：「等等，我記得你說過，這個蘇姚被帶入榮王府中之後，被人偷偷灌了葯，以至於忘卻了前塵，可對？」
「傳來的消息人是這樣說的，不過看那個蘇姚的表現，是不是真的忘記了，還有待商榷。」
「不管她是真忘了，還是假裝忘了，她和榮王府沒有絲毫的血緣關係，單純的是被利用，再加上她入榮王府沒幾天，便被匆忙的送來了京都，這樣看來，她是沒有可能接觸到寧王府隱秘的。」
名臣恍然大悟：「是啊，若這番話出自榮王府，又被榮王暫時按奈隱而不發，在知道蘇姚是替身的情況下，無論如何都不會告訴她才是。」
寧閣老點了點頭，臉上帶出一絲笑意：「你方才說，不確定蘇姚是不是真的忘記了過往是不是？」
「是。」
寧閣老笑容中多了幾分讚歎：「這就說得通了。」
「老爺子，什麼說通了？」
「蘇姚記得過往，記得對榮王府的仇恨，拋出這句話，就是為了給榮王府的頭頂上懸賞一把刀！至於這句話究竟是出自什麼人之口，那就不好說了。」
皇上的猜忌心很重，本就因為榮王府送來庶子而非嫡子耿耿於懷，現在再加上這句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這般豪言壯語立下志向的同時，也擺明指責皇上陷萬民於水火，江山動蕩、社稷不安！
榮王府的牌坊是立起來了，卻將皇上的臉面踩在了地上，皇上怎麼輕易饒過榮王？
「這恐怕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名臣唏噓。
皇上對榮王府猜忌，同樣也會牽連到蘇姚和沐卿晨，眼下榮王勢力龐大，皇上一時間沒有辦法處置，說不定就會拿在宮中的姐弟兩人出氣，畢竟現在他老人家的性情着實讓人琢磨不透，彷彿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寧閣老面上的笑容淺淡了幾分，思量片刻之後，對著名臣開始趕人：「你趕緊回去告訴非衍，讓他想辦法將蘇姚寫的手稿拿出來給我瞧瞧，我現在入宮一趟，找皇上下棋。」
「老爺子，您最近進宮進的有些頻繁呀？」
「老人家的事情你們這些小孩子不要管，趕緊回去看你主子吧，另外幫我帶句話，榮王造孽，但百姓無辜，讓他注意其中的分寸，莫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皇上必定會想辦法掣榮王，眼下榮城周邊發生雪災就是最好的時機，只是，不知道會牽連多少無辜百姓……
「是。」
皇宮安福居，蘇姚給沐卿晨講解著書冊上的內容，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不由得停了下來：「我說的這些東西你都知道了？」
沐卿晨回過神來：「還……沒有。」
「那怎麼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你……我讓吉福告訴你的事情，他傳達到了嗎？」
「你是說我寫的那張白紙丟失的事情？」
「嗯，這兩日，哪怕是在太學當中，也有人時不時的提及你說的那句話，而且還有人說，榮王府要倒霉了，你我的日子也會不好過。」
「我們的日子什麼時候好過過？」蘇姚轉頭打量了一下沐卿晨房間里的佈置，比上一次見到多出來不少，「你房中添置了不少東西，感覺如何？」
對上蘇姚似笑非笑的神色，沐卿晨心中控制不住的有些窘迫：「我按照你的方法，到外面找別人借的。」
「這就對了，臉皮值幾個錢，重要的是讓自己過得舒坦。」
「你還沒回答我呢，你之所以放出這句話，是不是想要算計榮王府？」
「不錯，」蘇姚大方承認，「榮王府力量龐大，你我現在宛若螻蟻，根本沒有辦法撼動這座龐然大物，既然不能動其根基，那就在這些細枝末節上動點手腳，時間長了總會有辦法讓其轟然倒地！」
「雖然你我仇恨榮王府，但在外人眼中，我們的出身和榮王府割裂不開。」
蘇姚放下書冊，端起旁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如果有整座榮王府陪葬，即便是死了又怎樣？難不成上次收拾你，把你的膽子都給嚇破了？」
這話滿是試探，她可沒有給榮王府陪葬的打算，她要活的長長久久的，看着那些視人命如草芥的人一個個玩完！
「我才沒有被嚇到！」沐卿晨抬頭，眼眸中，剎那之間湧現出熊熊恨意，「若是真的能夠扳倒榮王府，就是讓我死上一百次都不怕。」
蘇姚微微一怔，隨即笑開：「好，記住你現在的話，等有一天用上你了，別嚇的走不動路就好。」
「才不會，」沐卿晨用力的咬了咬牙，「若是你真的能夠扳倒榮王府，我願意做牛做馬任你差遣！」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現在的自己力量弱小，頭腦也不好用，想要報仇遙遙無期，現在有個同樣和榮王府有仇的蘇姚，若是能藉助她的力量，說不得他真的會有大仇得報的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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