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距離如此之近
楚非衍眉心微蹙，聞言轉頭看向沐辭修：「面對災民而力所不能及，是我們這些官員的失職，而並非災民之責，所以哪怕竭盡全力，我們也應該接納他們，而並非將其拒之城外。」
「楚丞相！」沐辭修神色凝重，聲音不由自主的提高，「災民不斷的趕來榮城，單是現在城外便有上千之數，我知道讓他們停滯在外是榮城無能，但是，城中卻有數十萬百姓，若是榮城遭受衝擊，你讓這些百姓該如何安置？」
「僅僅是上千人而已，難不成偌大的榮城還容納不了這幾個人？」楚非衍神色平淡，唇角帶着一絲涼薄的笑意，「而且，守衛森嚴的京都你都能帶着人逃出來，不過是安頓一點災民而已，我相信你絕對做得到。」
「楚丞相……」沐辭修還要解釋，卻在下一刻被直接打斷。
楚非衍手持御賜金牌，身形筆直、聲音清淡，出口的話卻帶着濃重的威壓：「沐辭修聽令。」
沐辭修身體一僵，他身後的諸多榮城官員也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拳心，死死的盯着楚非衍手中的令牌。
皇上的御賜金牌，可代替皇上傳旨，也可藉此調動常駐守軍，皇上竟然如此信任他，將這般重要的信物交給他使用。
見沐辭修僵硬著不動彈，楚非衍依舊目光平淡。
對峙了好一會兒，沐辭修才帶頭跪下身去。身後的官員不敢多言，跟隨着他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楚非衍聲音清冷的開口道：「沐辭修聽令，本相奉皇上旨意、監督榮城賑災，如今災民聚集在榮城城外，卻得不到應有的安置，本相見了十分憂心，因此持皇上御賜金牌，代替皇上傳令，即刻起開城門、接納受災百姓！」
沐辭修眼底翻滾著濃濃的冷意，片刻之後才低下頭去：「沐辭修領命，傳令下去，開城門！」
城外，災民們也注意到了楚非衍的到來，因為距離的太遠，他們並不能聽到楚非衍說了什麼，但是見他登上城樓不多時，緊閉了兩天的城門便驟然打開，災民們驟然發出了一聲轟天響的歡呼！
「好！」
「城門終於開了，太好了！」
「那位是楚丞相，聽說朝廷派遣他來榮城監督賑災，一定是他下令讓人開城門的！」有的災民忍不住驚呼出聲。
聽到這裏，不少人紛紛的扭頭看向楚非衍，遙遙的對着他磕頭謝恩。
沐辭修站起身來，瞧見下面宛若魚群一般湧入榮城的災民，眼中帶着分外的凝重之色：「楚丞相，你下令開城門，這些百姓歡呼雀躍，對你感恩戴德。可是用不了多久，整個榮城便會變得滿目瘡痍，屆時將有無數的百姓流離失所，到時候你就是整個天下的罪人！」
楚非衍聞言，輕笑一聲：「有人告訴過我，當個被口誅筆伐的奸臣也挺好的，至少能夠在青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我的名聲歷來不好，你們不是也幫着宣揚過嗎？說我排除異己、掌控朝廷，置百姓生死於不顧？今日不過是再加上幾筆罷了，有何好在意的？」
「你不在意，蘇姚也不在意嗎？她的家鄉在玉集村，是屬於榮城的管轄範圍之內，這裏也算是她的半個家鄉，你將榮城毀於一旦，手上沾染了那麼多人的性命，你低頭瞧瞧，手上的血腥可還洗的乾淨？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擁有她？」
楚非衍目光悠遠的落在城樓之下：「我這個人歷來善於鑽營，且自私自利，我用了十年時間，登上丞相的位置，掌控了大半個大安朝，便是早已經將身後名拋在腦後。蘇姚當初接近我時，便知曉我是什麼模樣，我從來不會給她反悔的機會！且你又怎麼能確定，她會介意我滿身血污呢？」
沐辭修氣息一窒，驀然想起蘇姚當初和他說過的話：「……他活着，我將全部的感情捧到他面前，他死了，我擁著記憶，懷念他一生……」
楚非衍淡淡的收回視線：「與其有時間在這裏和我分辨這些有的沒的，不如想想該怎麼樣安置好這麼多災民，畢竟，現在掌控榮城的是你，若是這裏出了什麼事情，榮王府首當其衝！」
沐辭修面色冰冷，周身的寒意宛若冰凌凝結，每吐出一個字來彷彿都結著層層霜花：「多謝楚相爺今日賜教，這份恩情，改日必還！」說完，直接帶着身後的官員，轉身下了城樓。
楚非衍淡淡一笑並未回應，等到他們離開之後，面上的笑意緩緩消失，單手撐著城牆，壓抑的咳嗽了兩聲。
名臣連忙上前：「主子，城樓上風大，屬下扶您回去吧。」
「榮城城門已開，明日讓人緊盯着榮王府，我要出城去梅嶺。」
「是。」
大批災民湧入榮城，蘇姚和梅老也跟着一同進去。
早在楚非衍登上城樓的時候，蘇姚便發現了他的身影，此時有機會進入榮城，和他距離如此之近，連忙想盡辦法的向前擠。
只可惜災民眾多，等她好不容易入了城門，卻只看到楚非衍上了馬車，被人護送著快速離開。
蘇姚嘆息一聲，宛若霜打的茄子一般沒了精神。
呼和圖看了有些心疼，不由得說道：「妖妖，我可以幫你送個信物過去。」
蘇姚眼中一喜，隨即又搖了搖頭：「大叔，你現在身上有傷，不宜輕易活動，還是不要冒險了，再說我已經給他送了消息，他一定會明白的。」
「沒關係的，我身上的傷不要緊。」
蘇姚仍舊搖頭拒絕：「大叔，你還有一個部落的人要養呢，萬不能輕易的涉險，還有不少災民需要醫治，我們快些動手吧。」
蘇姚說完，便就近走向一個抱着孩子的婦人，那孩子面色發青，緊閉着眼睛被婦人抱在懷中，她走上前去，蹲下身來，聲音柔和的說道：「這位大嫂，你的孩子怎麼了，可需要幫忙看一下？」
呼和圖看着蘇姚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她看着不在意，卻是時時刻刻將人放在了心上。
梅老站在一旁，抬手敲了敲有些酸痛的腰：「見你這樣笑一笑可不容易。」
呼和圖轉過頭來，幫着梅老將藥箱提到一旁：「老爺子，您的眼光歷來獨到，實在是讓人佩服不已。」
「哼，那還用說。」
梅老看向幫着孩子檢查的蘇姚，唇角向上揚了揚：是個心地純善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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