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小 矮 人

不知走了多久，他的眼前豁然開朗。密林中被開闢出一大塊空地。地面上沒有什麼植物，乾燥堅硬的泥土上散落着凌亂的腳印。在空地中央，一座木屋靜靜矗立。它的式樣有些奇怪，從屋外看，屋子有兩層，但高度甚至不及正常的樓房。木屋的面積倒是很大，那些木頭的表面有些潮濕，生長著深色的青苔，深褐色的屋檐下掛着各種裝飾。有野獸的頭骨，風乾的肉塊，也竟有些做工精緻的木頭人偶和動物，還有五彩的花環，與那些骨骸並排懸吊，頗顯詭異。

門的兩側擺着幾張藤椅，一大七小，在清風吹拂中微微搖曳。

他走向木屋，輕輕敲響了屋門。沉悶的聲音在耳邊想起，卻久久沒有回應。

他遲疑了瞬間，右手微微用力。

「吱呀——」

刺耳的摩擦聲中，沉重的木門換換向內敞開，混雜着些許霉味的氣流飄出。

屋內的佈置略有些凌亂。昏暗中，他看見一張圓桌，桌子周圍散落着八張木椅，一大七小。

他在門口停頓數秒，再一次敲擊起已經敞開的大門。

聲音回蕩在屋內，直到十數秒后仍無人回應，他才彎下腰，將身體蜷縮到能通過大門的高度，邁步走進屋內。

木桌上擺放着餐具，同樣是一大七小，等間距在圓周上排列。餐具同樣是木質的，但卻非常光滑，也看不見食物殘渣，整齊得與桌椅的凌亂形成鮮明對比。

他小心地繞開椅子，走向屋子最內端的那片陰影，那塊隱約能看見樓梯的位置。他的腳下，那些木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

剛走到樓梯前，他忽止住腳步，目光瞟向自己的右手邊。

那裏有一扇木門，同樣矮小，不知何時敞開了一條縫。

電腦前。

某個人靠在皮椅上，那椅背不知何時已經被調成四十五度角，他就那樣半躺着，雙眼微眯，右手握著滑鼠，左手將一個空的飲料罐放到桌上。

那裏已經疊了三個罐子。

那個飲料罐被放到最上方，由罐子組成的「高塔」晃動了幾下，隨即崩塌。在叮叮咚咚的響聲中，那些罐子落到地面，在房間內滾動。

而他已經直起了身子，右手輕輕敲擊滑鼠右鍵，臉上閃過凝重。

凌亂的桌椅，與之不協調的擺放整齊的餐盤，這隻有兩種可能：不是做這些的是兩個性格相反的人，就是那些椅子是在離開的匆忙中翻到的。

如果是第一種可能，那也不會發生在同一間房子內。而他根本沒有看見任何人離開，同時那條門縫，也足以說明第二種可能的正確性——

有人藏了起來！

一片寂靜中，那扇門被緩緩推開。

一把弓箭抵住了他的前胸。

同時，一桿獵槍對準了弓箭的主人。

那是一位身高只有一米左右的矮人。

屏幕上的游標點擊了矮人，觸發對話。

「你是什麼人？又是來找那個白雪公主的嗎？」

他的身後，幾個同樣矮小的身影或從四周的陰影中，或從樓上浮現，手中拿着迷你版的武器，將他圍在中央。

「肯定是的！老大別和他廢話！」

「老四你個笨蛋！沒看見大哥正被那個人用槍指著嗎？」

「老七你個弟弟！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了！」

「你說誰弟弟呢？」

「我是老四你是老七你說誰是啊？！」

在四周的說話聲中，他伸出左手猛地一抬對面矮人的弓。

弓弦鬆開，羽箭離弦，卻只是釘在屋子上方的橫樑上，發出「砰」的一聲。

「不是。」他緩緩道，「你們是誰？」

「不是？不是還拿槍指着我們老大？」又一個矮人開口。

此時，樓梯上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黑暗中，一個潔白的身影從狹小的樓梯上走下，停在樓梯下方。

雪白，純潔。

精緻，驚艷。

宛如女神下凡。

「我不認識他。」清脆悅耳的聲音在狹小的木屋內想起，在每個人心靈回蕩，「他……不是我們王國的人。不過我看的出來，他沒有惡意。」

「謝謝。」他微微頷首，朝眼前的女孩道謝，但依舊面無表情，「我想知道離開的方法。」

「離開？」之前拿着弓箭的矮人詫異地看向他。

「離開？哈哈哈，這位還真是異想天開喲！」某個矮人發出刺耳的笑聲。

「沒死在這裏就算好嘍！」

此時，女孩伸出手，制止了矮人的笑聲，指了指一邊的座位。見他搖頭，她便坐在那把大椅子上，而那七個小矮人也紛紛落座。

他靠在木屋的牆上，看着眼前的女孩。

「我是這個國家的公主，因為王后——她是我的繼母——嫉妒而被迫出逃。」她的嗓音空靈，連那群聒噪的小矮人都在此時安靜下來。

果然是白雪公主。

「嗯。」

「你的那把獵槍——」

「來自一個獵人的屍體。」他道。

「屍體？！」白雪公主捂住了嘴，眼中閃過驚訝與害怕。

「對。屍體已經殘缺不全。」

「他……他曾經救過我一命。」公主的眼神迷濛，「怎麼會……這還不是黃昏啊……」

「黃昏？」角色還是能夠自動抓去某些關鍵詞。

「沒有人知道黃昏的樣子。所有人都會在黃昏陷入絕對的沉睡，醒來就在原地，做着原來的事。可……總有一些人莫名地失蹤，後來只能發現他們的屍體。」

「多久？」

「什麼？」

「每次黃昏持續的時間。」

一段沉默之後，她搖了搖頭：「沒有規律。我們整個王國都找不出來任何規律。只有外來者可以在黃昏保持清醒，但……沒有任何外來者活下來。」

「沒有？」

「最多經歷三次黃昏，他們就會失蹤，或是死亡。」

他的右手拇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那出現的時間呢？」

「也沒有規律，只知道出現前會有十三聲鐘聲。」

他點了點頭：「能說說那個王后，也就是你的繼母嗎？」

「她？你想做什麼？」

「她想殺你。而我會試着保護你。」

「保護？」

「對。」

同時，嘗試殺死她。

電腦前，他無聲地吐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