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那是我娘
度賽嗯了一聲。
度銀申有些難以置信，道：「那您為何不告訴爺爺？」
「出去了，就出去過她想要的生活吧。」
度銀申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在度銀申的心裏，他爹度賽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邊塞人，固執到底，這輩子都不會改變的，但是現在，他居然說出這樣的話語來？甚至當年，他還網開一面，放過了姑姑？
似乎是度銀申的表情太過顯露了，度賽啞然失笑，道：「你這是什麼表情？當真以為爹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嘛？」
度銀申說不出話來了。
「逃出塞外哪裏會這麼簡單，若不是我從中幫了一把，你姑姑也就被抓回來了，不過她倒是找了一個安穩人家，聽說還是大陸一國的大官。」
度賽的表情滿是不確定，似乎是歲月太長久了，記憶都有些模糊了，但是這句話倒是將旁邊聽着的韓菲給嚇得渾身顫抖了一下。
她再一次的催眠自己，不會的，都是錯覺！
度銀申緊接着問：「爹為何會知道那麼多的事情？姑姑是嫁給了誰？」
度賽的表情陷入了沉思，似乎在努力的回想當年的事情，弄得韓菲也跟着緊張了起來，翹首以盼。
「好像是叫……什麼尚，是一個大官，但是更具體的我給忘了，二十多年了，太久遠了。」
韓菲的心咯噔一聲。
「爹，姑姑嫁給了大官想必過得很幸福吧。」
度賽沉默了一會，搖頭道：「我不清楚了。」
兩人都陷入了無言中。
韓菲心中已經有八九分確定了那個猜想，但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了些。
度銀申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姑姑想必還是恨著這裏吧，不然也不會這麼久都不回來了。」
度賽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痛苦，突然又強硬了語氣，道：「她不願意回來，那就當她死了吧！我們度家欠她的，也還了，這些年她將家裏的所有重擔都給丟下了，就連自己的姓氏也拋去了，她走的那麼乾淨利落，也不曾回頭過，這樣的人，就當死了吧！我不稀罕了！」
「你有沒有想過……不是她不想回來，而是，回不來了。」
刷的一下，度家父子同時回過頭去，看向了韓菲。
韓菲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自己愣了愣，輕輕的捂住了嘴，神色間似乎有些後悔自己怎麼就開口了。
度賽皺了皺眉頭，道：「你在說什麼？」
韓菲搖頭，道：「沒什麼，對不起。」
度賽明顯就不相信這句話，而是強硬的說道：「你知道些什麼？」
韓菲的神色有些閃躲，道：「您當我沒有說話吧。」
度賽走過去，站在了韓菲的面前，道：「將你剛剛說的話重複一遍。」
度銀申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便連忙走過去，道：「爹，韓菲不是故意插嘴的，可能說得是胡話，您別生氣。」
但度賽並沒有因為自己兒子的話語而放過這件事，道：「你讓開，我要她重複一遍剛剛的話語，什麼叫做不是她不想回來，而是回不來？！」
度銀申也有些急了，將韓菲給擋在了自己的身後，道：「爹，你……」
「阿申閉嘴！」
被吼了一嗓子的度銀申有些愣住了，似乎很少見到這個樣子的爹。
度賽再度看向了韓菲，眼神銳利，再次重複了一次：「說。」
韓菲也被這樣莫名其妙的質問給惹火了，尤其是知道這個石碑的主人是誰之後就更是生氣了，一下子沒有克制住，道：「你這樣的做法以為可以減少自己的內疚感嗎？你這樣責怪一個人不回來，為何就沒有想過為什麼不回來？！」
度賽愣了一下。
「你怪她怪了二十多年，覺得她忘恩負義，那麼你有沒有想過，她是想要回來，但是惶恐回來，甚至連回來的機會都沒有了！」
「你……」
「她死了。」
最後一句話，韓菲說得平穩，但是眼神中，染上了一絲傷感。
這個人，石碑上的人，度銀申的姑姑，度賽的妹妹，便是她的娘親，不，更準確的說，是原身的娘親，那個嫁給了韓尚清，卻死的很早的女人。
韓菲也沒有想過這個世界會這麼小，小到她還能在這裏碰上了度家父子。
度銀申難以置信的看着韓菲，聲音都帶上了一絲顫抖，道：「你，你怎麼知道？」
韓菲閉而不答。
度賽的指尖顫抖了一下，道：「你，究竟是誰？」
韓菲本不想回答，但是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以及，做出某個選擇之後的另一個處境。
韓菲的心抽了一下，像是做了某個決定。
「她嫁給的那一個大官，名叫韓尚清，是寒翎的丞相，但……她生下唯一的孩子沒多久便去世了。撒手人寰。」
度賽後退了幾步，似乎有些站不穩了。
而度銀申卻敏銳的捕捉到了韓菲語句里的關鍵詞。
韓尚清！
韓？
度銀申伸出手，指著韓菲，道「你，你……」
韓菲的眼神慢慢變得沉了些，半響，道：「那是我娘。」
度家父子完全僵硬在原地。
韓菲又道：「她換了姓氏，並不姓度，而是李，李馨月，嫁給了爹，成了韓夫人。」
度賽的呼吸粗重了些，語氣有些艱澀的說道：「不，這不可能！」
說罷，度賽的身影一閃，下一刻，一把捏住了韓菲的脖子，將她給提了起來，韓菲本可以躲開的，但是她沒有，而是任由他掐着她的脖子。
度銀申失聲大喊：「爹！」
度賽全然不管，盯着韓菲，道：「你說謊！」
韓菲的呼吸有些困難，但還是說道：「娘並不是不想回來，而是她回不來，在我出生的時候，娘已經去世了，但我曾聽下人說，娘在世的時候，一直看着月亮，說過一句話。」
度賽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道：「什麼話？」
韓菲一字一句的說道：「月亮會指引我們尋找家的方向。」
當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度賽的手猛然鬆開了。
韓菲得到了自由之後拚命的喘氣，臉色並不好看。
「阿月……」
度賽的眼圈都紅了，嘴唇哆嗦。
度銀申連忙扶起了韓菲，「你沒事吧？」
韓菲搖搖頭，喘了一口氣，道：「我沒事，但是這的確是娘親說過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