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訪問者(5)

尤里安這句回答，是在波布蘭用手肘碰了他一下之後才慌慌張張說出來的，看起來他好像是呆了一陣子似的。令波布蘭如此讚賞的戰鬥艇飛行員竟然會是一個十來歲的女孩，這真是太讓人意外了。紫藍色的眼眸淡淡地看了十分意外的尤里安一眼之後，卡特羅婕將視線轉向擊墜王這一邊。

「我還有些事要和整備兵商量，是不是可以就此先行告退呢？」

波布蘭點了點頭，少女飛行員於是姿勢端正地行了一個禮后便轉身離開，整個動作充滿了流暢感，讓人心曠神怡。

「很漂亮動人吧？咱們先說在前頭，我可沒有對她採取任何行動哦。十五歲的年齡還是在我的狩獵範圍之外的。」

「我可沒問你這些啊？」

「酒和女人啊，要達到香醇完美的境界，需要一段相當的醞釀時間。卡琳呢，大概需要再過個兩年吧。」

「卡琳？」

「卡特羅婕的昵稱嘛。怎麼樣，正值意氣風發的少年同伴，想不想找個時間約她出來聊聊呢？」

尤里安晃動着他那亞麻色的頭髮苦笑着說道：「對方根本不把我當一回事，不是嗎？而且最重要的是根本沒有時間去做這種事嘛。」

「那麼你就設法讓她把你當一回事啊？時間也是人找出來的嘛。你啊，天生一副好面孔，可不要把資源糟蹋浪費了。像楊元帥那種獃獃坐着就有美女自動送上門的例子，一百萬個裏面也找不到一個的哦。」

「是，我會留意的。對了，從名字上看起來，那女孩好像也是從帝國那邊來的人，是不是？」

「我也是這麼想，不過那孩子幾乎絕口不提和她家族有關的事，當然一定有什麼內情，不過想知道的話就自己去問吧，這是第一課，不肖的學生。」

波布蘭笑嘻嘻地拍了拍尤里安的肩膀。尤里安卻歪著腦袋，內心充滿了疑惑。記憶的迴廊里掛着幾百幅、幾千幅的人物畫像，是不是有一幅屬於那個女孩呢？尤里安心中生起想再度確認的想法，那個女孩雖是初次見面，但為什麼她的面容會令自己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親不孝」號出港的時候，梅爾卡茲提督、施耐德副官，以及曾經是有名的「薔薇騎士」連隊長林茲上校等人在指令室里目送他們離去，雖然這只是一次小小的別離，卻任誰都無法保證以後能再度相聚。

「七月以前，一定得事先擬訂好奪取軍艦的計劃。」

「是的，屬下明白。」

梅爾卡茲看起來好像正在凝視着蘊藏在他胸中的某一樣東西。

「施耐德，我的任務在於維持、保全目前我擁有的戰力，以備日後之所需。日後太陽升起的時候，將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一個更年輕，且不受昔日陰影之牽絆的人物吧。」

「也就是楊威利元帥，是嗎？」

施耐德如是問道，梅爾卡茲則沒有回答，事實上，施耐德也並未期望會有任何回答。在他們兩人之間，早有一個共同的認識，那就是不隨便討論未來，這樣的認識在暗默中將他們倆人緊緊地聯繫在一起。

他們於是又再度注視屏幕。此時的獨立商船「親不孝」號已經在一片無言中，為蜂擁而來的星海淹沒而無法辯識了。儘管如此，眾人仍靜靜地佇立在屏幕前面。

3

「親不孝」號的船長波利斯·哥尼夫今年即將三十歲。法律賦予他的身份是費沙自治領派駐在自由行星同盟事務官辦公室內的書記官，不過因為費沙本身的自治權為帝國的武力強奪，他的身份也因而曖昧不明，懸浮在半空中。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是一名必須寄生於組織和制度才能存活的男子，他的生活大概會因此而為不安籠罩吧。

但哥尼夫身處於這種境況，卻從未感到任何怯懦和困惑。他一直認為，首先得要有他自身的存在，然後法律這種東西才能有所依附。

「一小時後進入大氣層。」對着用一隻手的手指頭就可以數完，為數甚少的幾名乘客，他發出了這項通知。「着陸以後，我的工作就算完成一大半了。嗯，在地球的這段期間，希望各位不要和危險或厄運這一類的東西太親近，因為對商人來說，運送屍體的工作太晦氣了。」

哥尼夫發出了讓其他人大皺眉頭的笑聲。

「在這裏各位都必須喬裝成前來朝拜的地球教徒。這可能會讓各位有些無可奈何，不過這也是因為非地球教徒卻來到地球是極為不自然的事啊。」

他說完之後，尤里安答道，明白了。而波布蘭則對他嗤之以鼻，表示早就知道了。在航行的這段期間，他和船長兩人便互相以對峙的姿態斜眼瞪着對方，在飯前飯後也不時以毒辣的言詞，你來我往地相互嘲諷。波布蘭更是故意說些惹人討厭的話，像是聲稱和哥尼夫這個姓八字不合什麼的。

「現在地球上大約有多少人口呢？」

「根據費沙通商局的資料，大概比一千萬多一點吧。還不到全盛時期的0.18%。」

「所有人都是地球教徒吧？」

「嗯，這個嘛……就不在我們所知的範圍內了。原本……」

事實上無論規模大小，一個宗教一旦掌握了政治權力，也就是採取所謂「政教合一」體制，就不可能容許任何宗教自由的存在了，這裏應該已經形成了一種非地球教徒很難存活的社會體制。

哥尼夫說出他的見解。「其實宗教這種東西，對權力者來說，是一種很便利的實用工具。因為，如果能夠叫所有人民都相信，他們身受的苦難因為不是政治制度或權力上的弊病，而是因為他們本身的信仰不夠虔誠，那麼人民便不會有發起革命的想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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