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徹底
「我以前是犯賤才活該被你這樣對待。」他推開她，字字句句冰冷且清晰，「舒厭厭，你徹底讓我失去了懂得人間情感的最後那麼一點兒嚮往；你讓我覺得人即慾望，這慾望有着一個怎樣的人間名字，大可不必深究。」
本來還有幾件繪本的，葉司音也不裝了，索性直接扣上行李箱奪門而出。
舒厭厭沉着一張小臉盯着他，半晌，終於還是亦步亦趨跟了出去。
然後門鈴響了幾聲。
今天周二，傭人幾乎全都在休息；葉司音開了門。
一個女人出現在舒厭厭視線中。
入目是恰是雲鈴那張清純乾淨的面龐。她身後緊跟着昨夜見過與她年歲相仿的陌生女人。
那人舒厭厭也認識，是雲鈴被經紀公司雪藏之後自己找到的經紀人；兩個野心相仿善用歪主意而不磨礪演技想要以實力進入娛樂圈摸爬滾打的人，見面一拍即合，合作起來倒也真是不離不棄。
「你怎麼進來的。」葉司音問她。
「怕你東西太多，所以跟樓下保安打了聲招呼。」雲鈴巧笑嫣然，看了一眼行李箱，「東西都收拾好了？」
「嗯。」葉司音點頭。
於是雲鈴的經濟人順手接過行李箱，搶先接話道，「玲姐，放那我來拿吧。」
大約是覺得氣氛不對，雲鈴掃到跟出來的舒厭厭，並沒有開口同她打招呼，只是笑了笑以示禮貌。
舒厭厭的手不覺收進握拳。
本來事情就到此為此了，在這時候，舒厭厭是不想橫生枝節，再招惹葉司音反感的。
然而雲鈴的經紀人路過她時，忽而打量她，似是口無遮攔慣了，「讓讓，怎麼沒點眼力勁兒的……」
舒厭厭沒聽清她後面的那句，卻隱約聽到了句什麼『好像真的似的』。
她皺眉，「這麼大地方你非要從我這過？」
「這麼大地方是你家嗎？」雲鈴經紀人問她。
「不是我家是你家嗎？怎麼不見你有這裏鑰匙。」
舒厭厭語氣不疼不癢，但不知怎麼引得對方好不痛快；看着他們走遠了，雲鈴經紀人再度打量她，見少女一身寬大校服，忽然嗤笑道：「講真我就很好奇，你哪裏來的自信以女主人自居？難道你平常聽歌都是單曲循環梁靜茹的勇氣？」
「……」不知道她在說什麼，舒厭厭沉默以對。
但很快，雲鈴經紀人又一鼓作氣，「勸你照照鏡子，樣貌不說，你的身材氣質修養……到底哪一點可以和我們家鈴丫頭相提並論？」
然後，舒厭厭異常平靜地脫去了校服外衣，「我哪一點不能和她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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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一點不能和她相提並論？」
雲鈴似乎想起什麼似的折返回來。
雲鈴甫一進門，入耳即是少女自信又平靜的反問；入目即是少女掩於校服之下，弔帶白裙包裹的玲瓏身段，曲線錯落有致，多一分則富態有餘，少分一分則支撐不起；手腕處系著羊脂白玉質地的搖鈴，竟比她的膚色還要深一個色號，其中細膩程度更是不及她的膚質來得有光澤感……
事實上，那經紀人之所以敢在別人家的地界大為放肆；看似與雲嶺無關，實際則與她脫不了干係——
當事態進入僵局，她們會各自為營，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過往雲鈴對大眾呈現人設塑造，基本都是用類似的手腕贏得；但這一點手腕就屢用屢勝，屢勝屢用……她們想，平平無奇的學生妹哪裏會有什麼身材身段氣質；身材這東西還可以靠食療，後天手術改善。
氣質則是真金白銀堆積養護起來的，試想一個長期從事繁重體力勞動或是繁重學業壓迫之下，長期風吹日晒之下，精神沒被擊垮都不錯，談何氣質，何談養護；比起貴氣，有誰能比得過女明星得天獨厚，先天底子就好，加之後天大牌代言接到手軟，金主投資方的贈品禮物更是接連不斷……
她們想比氣質，這種她們看來土裏土氣的學生妹望塵莫及。
然而事實卻是——
校服包裹的筆直線條給了她們對少女身段的誤判。
臉頰像被迎面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見此情景，舒厭厭好似懂了什麼，忽莞爾。
她們恐怕不知道其中因由，她卻知道，她們所謂的『保養』，與她的日常開銷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因她素來識得不少明星美妝博主，不夠頂尖的貨幾乎不會入眼更不會試用；
加之葉司音知道如何投其所好，去哪裏總不忘記給她帶為數不清的小禮物，名為討她開心，實則替她分擔去其中的大頭；
一二來去，其中花銷自然就龐大到數不勝數……加之他素來慣着她，即便是系鞋帶這種小事，也不需要她自己動手的。
投入得起多少，回報就是多少，人間世故向來如此。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他顧忌她在家無聊，帶她去一方名媛齊聚的宴會。
她只需找一個安靜的角落坐着不動，陸續自會有絡繹不絕的上流名媛想要結識攀附。
當晚，她不需要跟任何人主動打招呼，更沒有嘗試過討好任何人，便在那一個晚宴上結交到最廣泛的人脈，其中不乏政客商賈社會精英名流。
如今回想，他給她的，要麼直接不拿出來，拿出來的就一定要是最好的……這一點或許和他對感情的觀念一脈相承——
要麼徹底得手，要麼徹底死心。
雲鈴和她的經紀人討了個沒趣，不吭不響就走了。
葉司音卻真是想到什麼沒拿，折返回來。
「你要跟她去哪？」眼見人停在了自己跟前，舒厭厭揚著一張小臉，輕聲細語地問。
然而葉司音沒有回答，只取了她手腕處那亮晶晶的忽閃忽閃的手鏈，一把丟進旁邊的垃圾桶里。
「走吧。」
葉司音回到雲鈴身邊道，由始自終他都沒有在看舒厭厭一眼，拉着行李箱便出了門。
舒厭厭眼見玄關處的大門合上，手腕處空撈撈的部位彷彿才回過神一般，感覺到絲絲涼意。
雲鈴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同經紀人一起乘電梯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