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看不到希望

對於寧少陽的疑惑，方浩然解釋道：「應運之人，也未必就是氣運正隆之時才會出現，氣運到了快要斷絕的時候，冥冥之中的天意感受到了危機，也會催發出一些應運之人，看一看能不能夠挽救氣運。」

「那我們現在就是到了氣運快要斷絕的時候了。」寧少陽嘆息。

方浩然苦笑：「也可以這麼說，就和迴光返照一樣。撐得過去，是一片明朗的天。撐不過去，路就走到了盡頭，等待人族的只有滅絕。」

這一次人族如果能夠撐下去，最終戰勝妖族，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以後確實會有着一片明朗的天空。

蒼溟大陸的各種資源固然是已經快要耗盡，但是山海大陸卻有着大量的資源沒有被開發出來。

蒼溟大陸的那些資源可以支撐起這個世界道門和明王寺億萬年的璀璨文明，山海大陸比蒼溟大陸還要大上數倍，擁有的資源必然可以支撐道門更長時間的生存發展。

問題就在於能不能夠撐得過去。

等到那些所謂的應運之人成長起來，成為可以影響大勢的強者，沒有一兩萬年的時間，恐怕難以做到。

按照寧少陽的理解，最起碼也得要進入到返虛大圓滿，才能夠算得上是可以影響大勢的強者。

而且只是一個兩個返虛大圓滿，那也是遠遠不夠的。

最少也得有一二十個。

一個修士從引氣入體到返虛大圓滿，就算是速度再快，也需要一萬多年的時間。

就算是那些應運之人速度還要快一些，怎麼也得需要幾千年。

道門能不能夠撐到那個時候，還真的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寧少陽對此有一些悲觀，但是他沒有這麼說出來，只道：「希望他們能夠快一點的成長起來，帶領着人族走出現在這個絕境。」

方浩然嘆息一聲：「不知道會不會有那麼一天，但是我是沒有辦法看到了。」

他理論上的壽元只剩下了兩千多年。

能不能夠活過兩千多年，那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雖然他現在對妖族那些比較小的族群下手，都屬於碾壓性的戰鬥，單方面的屠殺，並不會怎麼消耗氣血之力。

可是，進入氣血衰朽期之後，他也和同級強者進行過幾次戰鬥，也消耗了一些氣血之力。

能不能活到執行第二次捨生任務，都是一個未知之數。

實際上就算他能夠活足理論上剩下的兩千多年，也不可能看到那一批所謂的應運之人的成長。

寧少陽也知道這個道理，神色一下子變得黯然起來。

他對方浩然、大荒真人這樣的願意為人族的勝利付出一切的人非常的尊敬。

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人犧牲，但是卻沒有辦法阻止這種事情的發生。

對於他們來講，最大的悲哀，恐怕還不是為了人族犧牲，而是到死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死得到底有沒有意義，自己的犧牲到底能不能換來人族最後的勝利。

如果最後人族滅絕了，他們的犧牲將毫無意義。

他們也不是不知道這一點，只是他們更知道，除了犧牲，別無選擇。

犧牲還有可能換來一絲勝機，如果不犧牲，那一絲勝機都沒有了。

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說道：「只要我們努力，終究會有機會的。」

方浩然笑了笑：「我也是這麼想的。雖然我看不到，但是我相信會有那麼一天。」

他看了一眼還在渡劫中的慕容雪，又對寧少陽說道：「要說應運之人，她們這些新一輩的天才修士算得上是應運之人，你也算得上是應運之人。人族的勝機，就着落在你們的身上。」

寧少陽連忙道：「掌門過譽了，我怎麼能算得上是應運之人？我的資質悟性都不高，也就是運氣比較好一點而已。」

他知道自己的情況，絕對算不上是修鍊天才。

修鍊資質很差，當初在門派中就有着廢物之稱，和那些修鍊天才完全比不上。

他也就是運氣比較好而已。

能夠這麼快的進入到返虛境界，他現在都還有着一些茫然，覺得太多巧合了。

方浩然道：「應運之人，運氣才是最重要的。和那些人比起來，我更看好你的前途，我覺得你可以在這一次人妖大劫之中起到主導的作用。」

方浩然的肯定，並沒有讓寧少陽有什麼高興的感覺，反而讓他有一些惶恐。

他現在的身份是龍族少主，屬於妖族的高層，對妖族的實力有着比較清晰的了解。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明白和妖族相比，人族的整體實力太弱了。

他看不到人族的未來在哪裏。

他覺得自己的作用也就是起一個向道門提供情報以及資源的作用。

這個作用當然不小，但不能算是主導作用。

他對自己的能力有數，對自己能夠動用到的資源也有數，他覺得如果人族的興亡系托在他的身上，那就真的太悲哀了。

那隻能說明，人族沒有更強的人出現。

如果真的出現了那樣的情況，他也只能夠承擔起來。

可是他真心不希望會有那麼一天。

「未來的人族，能夠起到主導作用的應該是裘師伯那樣的人吧？」他說道。

方浩然搖了搖頭：「他還差了一些，這輩子雖然有希望進入到返虛大圓滿，但也只能止步於此，攀登不上巔峰，能夠發揮的作用也不會多大。」

裘雍現在是返虛後期，也是太浩門現在三個返虛後期裏面最年輕的一個。

如果他都不夠資格，這一代太浩門的返虛修士都沒有那個資格。

方浩然對寧少陽說道：「我對裘雍的希望，就是他能夠守住太浩門，能夠等到一個真正可以讓太浩門變得更強大的人出現。」

寧少陽目光一閃：「邱瑤嗎？」

「也許是她，也許是別人，」方浩然道，「現在的成績不能代表未來的成績，最後能夠奪穎而出的到底是誰，現在我們誰也說不定。」

寧少陽深以為然。

這個世界意外太多了，現在看着最耀眼的那些人，以後未必能夠一直耀眼下去。

方浩然看了渡劫中的慕容雪一眼，說道：「這個孩子表現得也挺好的，你對她的培養也足夠用心，但是她以後能不能夠成為飛仙盟的接班人，也是未知之數。」

「她不會成為飛仙盟未來的接班人。」寧少陽說道。

方浩然愣了一下，問道：「因為她是女的？」

「不是這個意思，」寧少陽道，「她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經過和妖獸戰鬥的磨礪，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戰鬥天賦，也對這個世界的殘酷一無所知，以後她就算是進入到了返虛大圓滿，也不具備領導飛仙盟戰鬥的資格。」

方浩然點頭：「沒有經過戰鬥的磨礪，確實沒有辦法來領導飛仙盟。」

有些東西要從小時候就開始培養。

未來飛仙盟的領導者，那是要和妖族作戰的，從來沒有和妖族做過戰鬥的人，不具備領導這股勢力的能力。

他嘆息一聲：「你對她還是保護得太好了，不經過鐵與血的磨礪，就沒有辦法成長起來。」

寧少陽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不希望她接觸戰鬥，戰鬥這種事情，我來就可以了。她好好的修鍊，一直修鍊成仙，那才是我最大的願望。」

方浩然忍不住道：「你這有一些自私了，像她這樣的人才，就應該為了人族而戰鬥，而不是置身事外。」

「我知道這是自私，」寧少陽道，「可我還是想自私這麼一下。」

他語氣有一些愧疚，但意思很堅定。

他不想讓慕容雪為了人族而置身險境，他只想看着她成長起來。

方浩然也知道慕容雪是轉世之人，當然也明白寧少陽為什麼那麼說。

沉默了一會兒，又笑了笑，說道：「你那麼想也行，人族的存亡，也不應該寄托在一個女子的身上，有我們頂着就可以了。」

然後又皺起了眉頭：「飛仙盟的這些弟子，從小就接受戰鬥的磨礪，可以在戰鬥中成長。可是道門那些弟子，都被堵在門派中，想要獲得戰鬥技巧，也只能夠在和同門切磋，提高得有限。這樣下去，以後就算是成為了高階修士，恐怕也沒有多高的戰鬥天賦。」

他也希望將門派的弟子在築基境界就派出去獵殺妖獸，那樣固然會犧牲一些弟子，但是活下來的將會變得更加的強大。

可是現在這種天妖堵門的情況，連返虛修士都不那麼容易出去，更不用說那些低階修士了。

讓他們出去那就不是磨礪他們，而是讓他們去送死。

現在那麼多的弟子都在門派內，安全是安全了，可是沒有任何和妖族的戰鬥經驗，以後怎麼和妖族戰鬥，那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飛仙盟的弟子倒是沒有這個問題。

在這一點上，他很羨慕飛仙盟。

他有一種感覺，未來和妖族對抗的主力，很有可能就出現在現在飛仙盟的那一批弟子裏面。

寧少陽理解方浩然的擔憂，不過他也提供不了好的辦法。

在他看來，這根本就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幾千年前就有人提議，在分界線消失之前，每個門派都活捉一些妖獸養在門派之中，讓門派重點培養的弟子可以去那些妖獸生活的地方歷練，培養他們的戰鬥能力。只是後來這個提議被否決掉了……」

方浩然嘆息了一聲，說起了往事。

寧少陽愕然，沒有想到幾千年前還有人提過這樣的建議。

如果真的能夠實施，門派中的那些弟子固然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獲得歷練，但至少那些核心弟子可以獲得歷練。

未來人妖大戰，能夠起到重要作用的也只是那些核心弟子。

這就已經夠了。

他好奇的問道：「這個提議挺好的，為什麼否決呢？」

「養不起，」方浩然苦笑道，「給那些妖獸在門派中劃一塊地方出來倒是容易，可是要它們在那一塊地方繁衍生息下去，並且保持着實力，那需要給它們投喂太多的血食，沒有任何一家門派能夠負擔得起。」

他一說，寧少陽就明白了。

抓獲妖獸容易，但是把它們養起來很不容易。

想要讓那些門派重點培養的弟子能夠得到歷練，各階妖獸都需要養著，而且數量還不能少，要不然幾次就給殺光了。

那需要很大一片區域讓那些妖獸來生活，還需要投喂很多的血食，讓那些妖獸繁衍生息。

雖然道門各派的面積都不小，但是那面積不可能形成一個正常的妖獸生態鏈，沒有任何一家門派擁有那樣的面積。

想要維持那些妖獸的繁衍生息，只能通過投喂血食來實現。

沒有任何一家門派承擔得起。

那個提議的設想是挺好的，但是沒有辦法進行實際操作，當然也只能作罷。

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但是方浩然和寧少陽都沒有提。

那就是開放飛仙城盟主府內院靈氣池底的那個傳送陣，道門各派的弟子就有機會去和妖獸戰鬥了。

可是這樣做的風險太大，要是消息被泄露出去，讓妖族知道，飛仙盟將會不復存在。

沒有人敢這樣賭。

和門派弟子的歷練比起來，顯然飛仙盟的存在更有價值。

所以兩個人都沒有提這件事情。

方浩然倒是說到了另外一件事情：「現在這一輪，要輪到問仙門的屠無咎出來執行捨身任務，上一次回門派，聽到消息說他會在這一兩年出來執行任務。他對飛仙盟有一些意見，說不定會對飛仙盟不利，你可要小心一點。」

問仙門當初運氣不好，和別家門派合作斬殺堵門的天妖，結果他們負責斬殺的那個天妖自爆，沒有獲得天妖頭顱，換不到酬功牌，還是要執行捨身任務。

屬於屠無咎的三十年已經過去了七八年，他也應該要準備出來執行任務了。

方浩然提到這件事情，寧少陽心中一凜。

他現階段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

雖然飛仙城已經得到了防禦大陣的保護，可是汾國其餘地方都沒有可以防禦返虛修士的陣法，屠無咎要搞破壞的話，飛仙盟還真的防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