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私心作祟

在彩鳳族那裏呆了一天時間，寧少陽這才回到汾國。

幾十萬里的路途，都沒有用掉半天的時間。

到了汾國上空，離著飛仙城還有兩三千里，腦海里突然就響起了方浩然的聲音：

「少陽，我在八角城中，你有沒有時間過來一敘？」

寧少陽還以為方浩然現在正在山海大陸搞破壞，現在聽到他的神識傳音，才知道他又回到了汾國。

神識一掃，便到了八角城中，觀察到一處宅院之前，一個老頭正向自己望過來。

那老頭便是方浩然。

兩人相隔實有千里，目光是無法對上的，但在神識之中，彼此相望，便如同對上了目光一般。

寧少陽神識傳音回去：「掌門少待，弟子很快就過去拜會。」

沒有馬上便去，而是到了盟主府內院，知會了齊晉一聲后，拿出一架中品法寶級別的飛車，坐了上去，駛出盟主府，駛出飛仙城，向八角城而去。

那飛車可以屏蔽神識，別人就是看到，也只是見到有飛仙盟修士往那邊而去，並不知道是寧少陽本人過去。

寧少陽還是不想在世人面前拋頭露面。

只是一個時辰，寧少陽便到了方浩然所在的那一座宅院。

那一座宅院，便是方浩然買下的宅子。

宅院有着屏蔽神識的陣法，方浩然並沒有在院子裏面，而是在院門之外。

見到寧少陽乘坐的那一架飛車來了，也沒有多說什麼，衣袖一揮，院門便自開了，引著這架飛車入內。

飛車才入內，院門便自關上，隔斷了外界神識的窺探。

——雖然不見得真的會有神識來窺探這邊，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小心謹慎一點，總是沒錯的。

進到院子之後，寧少陽出了飛車，向方浩然行禮：「不知掌門見召，有何要事？」

方浩然拿出幾枚儲物戒給他，說道：「這些天我在山海大陸斬殺了一些九階妖獸，你修鍊了妖族功法，需要妖獸的血肉，便留着給你。」

修士服用妖獸血肉，也能夠壯大自己的肉身，只不過修士對肉身並不是那麼的在意，哪怕是返虛修士，肉身強度也只是相當於六七階的妖獸。

九階妖獸的血肉，對返虛修士來講都是不易消化之物，對自己沒有好處，反而有着壞處，要著也沒有用。

一般情況下，他們獵殺的高階妖獸，只取可以煉器制符的材料，對於血肉並不在意，一般都是隨手丟棄。

方浩然卻是知道寧少陽現在還是妖族之身，肉身強橫，也需要高階妖獸的血肉來提升自己的實力，於是特意留了下來，放在幾枚儲物戒裏面。

這一段時間來，他斬殺的九階妖獸不下三百頭，每一頭九階妖獸的身軀都很龐大，將其血肉收集，滿滿的裝了幾枚儲物戒。

那些修士有用的材料，他用另外的儲物戒放着，卻是沒有給予寧少陽。

那些東西，太浩門也需要，那就沒有必要客氣了。

寧少陽也沒有推辭，接過了那幾枚儲物戒，道：「多謝掌門厚意。」

方浩然道：「這是應當之事，這些年來，你給我們太浩門輸送了那麼多物資，我也沒有謝你。」

寧少陽道：「都是為了人族。」

方浩然點頭，深以為然。

他這一次叫寧少陽過來，當然不只是為了送出這幾枚儲物戒，而是為了了解一下現在妖族那邊的情況，也向寧少陽說明一下自己這段時間做的事情。

這一段時間，他利用自己強大的神識和隱匿氣機的秘法，用相同的手法偷襲了幾支回山海大陸獵殺妖獸的隊伍。

開始幾次還是挺有收穫的，雖然沒有斬殺天妖，但是每一次都斬殺了一些九階妖獸。

那些九階妖獸，就是妖族的未來。

如果每一次都有那樣的收穫，剩下幾年的時間都做這樣的事情，取得的效果不會比殺掉一兩個天妖更差。

只不過幾次之後，妖族那邊也都有了經驗，他再想要將妖族的那些天妖給調走，也已經做不到了。

對方追還是會追，但只是三四個天妖以本命法寶過去追殺他，本體都不會追過去，還有幾個天妖都祭出本命法寶守護狩獵隊伍，根本就不給他可趁之機。

雖然每一次出手還是可以造成幾頭九階妖獸的死亡，但是起不到以前的那種作用，而且，殺了那些九階妖獸，也根本沒有時間來處理那些妖獸的屍體，只能夠馬上離開。

如果有得片刻的遲疑，不用懷疑，他就沒有辦法活着離開。

甚至連自爆都沒有辦法傷到那些天妖。

他的修為雖然高，但是沒有高到可以無視那些天妖的地步。

出其不意的情況下，能夠取得一定的成果，但是同樣的套路來得幾次，別人有了提防之心，那就很難起到效果了。

他們這些早期出來執行任務的，固然是最先遭遇到危險，但還是有一些漏洞可以鑽。

妖族的那些天妖又不是傻子，他們鑽過的漏洞，很快就會被堵死。

到以後出來執行任務的返虛修士，處境會更加的艱難，就算是想要跟天妖同歸於盡，都未必能夠做到。

「如果當初制定捨身任務的時候，是幾個返虛修士一起出動，這個問題就容易解決了。」寧少陽說道。

方浩然搖了搖頭：「人都是有私心的，都想着讓隊友和天妖死戰，自己在旁邊撿一個便宜，反正道門那邊也只認天妖的頭顱，不管如何斬殺。這樣彼此算計，不只是難以對妖族造成多大損傷，還會讓道門陷入到內訌之中，不是個好辦法。」

寧少陽想了一想，明白了方浩然的意思。

要是每一個道門的返虛修士都沒有私心，都懷着必死之心來執行任務，精誠團結，人數多一點對妖族造成的破壞就會更大一些。

可問題是那些修士基本上都有着私心，彼此推諉，只會讓事情更難做。

不論什麼時候，人的私心都沒有辦法杜絕。

無視這一個事實，將會承受很大的後果。

就比如人妖大戰已經開啟，人族處於絕對的劣勢之下，可是這個時候，太浩門內部的鬥爭依然沒有平息。

有這種情況的，可不只是太浩門。

玉都派也是，很多門派都是。

門派和門派之間，也有着利益的紛爭。

就算是寧少陽自己，他對於龍王要先滅掉道門領袖玉都派的決定，心中又何嘗不是支持的？

因為玉都派太強大，擋住了太浩門前進的道路。

就算是在太浩門之中，徐長空那一派的返虛修士出來執行任務，寧少陽也是希望他們能夠早一點死去，最好是跟天妖同歸於盡，而不是斬殺了天妖，再平平安安的回到門派。

方浩然願意為了人族捨生取義，他也做好了最後和天妖同歸於盡的打算，可是他又何嘗沒有私心？

太浩門和彩鳳族交易得來那麼多珍貴的物資，很多都是玉都派現在急需要的，他也沒有向玉都派表示自家門派有着那些東西，更不會無償的支援過去。

在這種私心作祟的情況下，出來執行捨身任務，一個人還好一點，兩個人的話，恐怕都想着對方犧牲性命，自己來獲得利益。

那反而什麼事情都做不成。

點將台捨身任務，本來就是在充分考慮到修士私心的情況下，以死逼之，以德誘之，並不是號召所有的返虛修士都獻出自己的性命。

而是，不去就不行，不去就要死。

任務沒有執行成功，也不能回來，回來也是死。

和敵人同歸於盡，也能算是任務執行成功，還能夠在各派祖師殿獲得一個供奉之位，未來人族若復興，說不定還能獲得一個神位。

苟且偷生不存在，只有一個死字。

那再有私心的返虛修士也知道該怎麼選擇了。

道門制訂的那些策略，就沒有考慮過大家都大公無私死而後已的情況。

就是從私心上來。

這也使得一些理論上有效果的策略，並沒有辦法使用出來。

對此，他也只能夠一聲嘆息。

對方浩然說道：「掌門你偷襲妖族的事情，已經在妖族傳開了，他們只是不能確定到底是一個返虛修士，還是兩個返虛修士，但是都已經有了提防，以後想要繼續這樣做，確實很難取得成效。」

偷襲這種東西只能夠出其不意，人家都已經有了提防之心，那就很難取得成果。

方浩然眉頭緊鎖。

當初大荒真人在山海大陸弄出那麼大的動靜，成果確實是取得了很大的成果，但是也把後面那些執行捨身任務的路給走窄了。

他自己出來，只是兩個月的時間，也只是出了幾次手，就將自己的路也給走窄了。

究其原因，還是實力相差太大，留給人族修士選擇的空間太少。

斬殺天妖的事情，他倒是有了決斷。

可現在還有幾年的時間，他出來一次，不給妖族多帶來一些破壞，心中還是不甘。

特別是對比一下捨生取義的大荒真人所取得的豐功偉績，更覺得羞愧。

他有一些鬱悶的說道：「妖族的防範越來越嚴密，我們人族修士以後想要有所作為，也越來越難，難道人族就走不出那一條生路來嗎？」

寧少陽看着手中那幾枚儲物戒，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也不是完全不能作為，防範嚴密的只是妖族那些頂級族群，也只有他們才有那個能力來防範。其餘族群，就算是想防範也沒有能力，那就是一個大有作為的空間。」

「那些沒有天妖的族群？」方浩然愣了一下，「它們的實力太弱，對人妖之戰的局勢沒有任何影響，在它們身上用功，豈不是浪費時間？」

「也不然，」寧少陽搖頭道，「它們的戰鬥力雖然比較弱，但它們是那些頂級族群的糧草，交戰的時候，將對方的糧草給毀掉，也不能說全無作用。」

「糧草？」

方浩然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明白過來了。

那些沒有天妖的族群戰鬥力確實可以忽略不計，可是它們對妖族那些頂級族群有一個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它們是那些頂級族群的食材，是那些頂級族群妖獸成長的資源。

它們對那些頂級族群的作用就相當於靈氣對修士的作用，相當於糧食對普通人的作用。

那些頂級族群在遭遇到方浩然偷襲之後，還是一次次的組團回到山海大陸獵殺妖獸，就是因為他們必須要通過捕食妖獸來強大自己。

將那些妖獸都給滅掉，對那些頂級族群的發展當然有着很不好的影響。

這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也等於是毀掉他們的根基。

寧少陽對方浩然說道：「龍族在很久之前，為了保證他們的食物能夠源源不斷的生產出來，就定下了規則，不得滅絕任何一個族群。這幾萬年來，龍族的影響力雖然下降，可是這一個規則還是被執行着，因為這關係到那些頂級族群的根本利益。現在那些頂級族群出來獵殺妖獸，都不會去那些妖獸族群聚居地獵殺，發現了那樣的情況就會群起而攻之。可是咱們人族修士不靠妖獸生活，完全不用顧慮這些，可以將那些族群一個一個的覆滅，破壞他們的糧食。」

山海大陸高等血脈的妖族，繁衍能力都比較差，繁衍能力強的都是那些低等血脈的妖獸。

那些低等血脈的妖獸，因為繁衍能力很強，就可以源源不斷的給更高等的妖獸提供食材，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生態鏈。

——期間也有一些不符於這個生態鏈的物種出現，不過都被抹殺掉了。

只要現在的那些物種不被滅絕，就可以撐起妖族一個完整的生態鏈。

而寧少陽的提議，就是破壞這個生態鏈。

正面打不過妖族那些頂級族群，那就毀了他們的糧田。

雖然這樣做的影響不那麼直接，但是，只要持續的做下去，還是會對妖族帶來很大的破壞。

想出這樣的法子，也是實在找不到直接破壞那些頂級族群的辦法，只能夠如此迂迴。

就算效果不那麼好，至少比什麼都不做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