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坦白
對於大荒真人的讚歎，寧少陽只是很謙虛的說道：「晚輩也只是機緣巧合，有了一些奇遇，才能夠走到這步。別的人有我這樣的際遇，也能夠走到我這步，也許比我走得更遠一點。」
在大荒真人面前，他沒有隱瞞自己的修為。
兩個人相距這麼近，只要大荒真人認真的觀察，肯定是能夠觀察出他的真實修為的。
他不知道大荒真人在這裏找自己有什麼事情，猶豫了一下才決定見一見這一個道門領袖。
不管怎麼說，到現在為止，大荒真人也沒有表現出對飛仙盟的敵意來，甚至對彩鳳族這個妖族還表現出了一定的善意。
這樣的人要求見面，他很難拒絕。
兩個人寒喧之後，寧少陽便問起大荒真人的來意。
大荒真人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出來的時候，先去太浩門問過太浩門的方掌門。那個時候寧盟主的飛仙盟投靠妖族的消息已經傳遍了道門各派，我去問方掌門，要不要我幫他清理門戶，方掌門對我說，都是自己人，寧盟主也有自己不得已的地方，讓我看在同為人族的份上放過。我開始不是很明白方掌門為什麼那麼說，但是來這裏呆了一段時間，有一點明白了。寧盟主，你跟我說一句實話，你是不是就是太浩門放在一枚暗子？」
他沒有說實話，當時他見方浩然，都沒有提飛仙盟應該怎樣處理的事情，因為那個時候他根本就不知道飛仙盟投靠妖族的事情，而是在出來之後才知道的。
但是他見方浩然說那些什麼話，什麼時候知道飛仙盟投靠妖族的消息，寧少陽也無從知道。
他要用這樣的話來誑寧少陽，希望能夠套住自己想要獲得的答案來。
到了他這樣的修為，擁有他這樣的人生閱歷，騙一個人，完全是讓人看不出他在騙人的。
寧少陽聽到大荒真人這麼說，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他沒有想到大荒真人是在騙自己，對於方浩然為自己向對方求情的事情感覺有一些無語。
——就算是沒有向對方坦白是怎麼回事，可是既然向對方求情了，那就不難讓人猜出這其中有什麼內情。
一方面為方浩然為自己求情而感到一些感動，一方面又覺得方浩然在這件事情上做的並不是那麼的妥善，因為這很容易就暴露目標。
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需不需要承認。
大荒真人見他猶豫，說道：「你不要誤會，方掌門的口風很緊的，雖然我們相交已經有了幾萬年的時間，但是這件事情他沒有向我透露過多的情況，有些事情只是我猜測出來的。」
寧少陽心想：「也不需要透露太多的情況，只需要向你求情，你這樣的老狐狸不可能看不出其中有什麼問題。」
反問道：「這件事情對真人很重要嗎？」
大荒真人嘆息一聲：「對我確實很重要，本來我自己的猜測我自己藏在心裏就可以了，用不着來求證。可是現在的情況是，我已經沒有辦法回到門派中去了，有一些訊息我想要在臨死之前傳回去，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我這一次來向寧盟主求證，就是想要知道，寧盟主到底是不是我可以信得過的人。」
寧少陽愣了一下：「真人何出此不祥之言？」
大荒真人道：「想來方浩然應該跟你說過點將台的事情，第一個被點到名的就是我，我現在沒有完成我的任務，只剩下幾年的時間了。我的本命法寶已經被毀掉了，幾年時間裏也沒有辦法保證完成任務，那就只有捨身取義。也就是說我只剩下幾年的壽命了。」
寧少陽聽到大荒真人的本命法寶已經毀掉了，這才明白為什麼當初從他身上感應到了死志。
沒有了本命法寶，哪怕他是返虛大圓滿的修士，想要斬下一個天妖的人頭，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戰勝有那種可能，斬首，基本上不存在。
哪怕是最弱的天妖，如胡菁這樣的，也完全可以從沒有本命法寶的大荒真人面前逃走。
——除非大荒真人選擇自爆。
但是，自爆固然可以完成任務，卻沒有辦法回去。
心中有一些悲涼。
一個道門領袖，為了點將台的任務，就要葬身在外面，連門派都回不了。
從這一點上，他對大荒真人還是很尊敬的。
問道：「二十多年前，龍族有天妖自爆，是不是和真人有關？」
大荒真人點了點頭：「是的，我的本命法寶也就是在那一場自爆中毀掉的。但是你也應該知道，我沒有證據證明那件事情跟我有關，所以我還是不能算完成的任務。」
寧少陽沉默了一會兒，向大荒真人拱手為禮，道：「真人為了我們人族所做的一切，晚輩萬分敬佩。」
大荒真人道：「我活了幾萬年，也享受了很多常人不能享受的東西，就算是死了，也沒有什麼遺憾。唯一遺憾的就是這些年我搜集到了一些信息，也獲得了一些資源，對於我們道門都是有着一定意義的。只是想要送回門派，卻沒有辦法送回去。現在道門各派的山門都已經被妖族的天妖給堵死了，我想回也回不去了。」
說完這些，他看着寧少陽，道：「本來是不想打擾寧盟主的，可是現在已經沒有了辦法，只能夠寄希望於寧盟主，日後方便的時候，幫我將這些東西傳遞到道門各派去。」
寧少陽有一些意外：「真人信得過我這個人族叛徒嗎？」
大荒真人確實不怎麼信得過。
他說道：「坦白說，我不是那麼的肯定寧盟主會不會幫我完成這個心愿，所以我希望寧盟主能夠給我一個確信的理由。」
寧少陽沉吟了起來。
大荒真人又道：「寧盟主不要擔心我會將這些消息走漏，我可以向寧盟主發誓，今天我們二人所說的話，一個字我都不會向別人泄露。」
「發誓倒也不必，我相信真人。」
寧少陽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是的，我確實是太浩門培養的暗子，逐出門派這件事情也只是方便我的行事。包括投靠彩鳳族，也是為了道門的利益，為了人族的利益。」
他決定坦白，主要還是因為他發現大荒真人已經對事情的真相猜得差不多了。
而且大荒真人也只剩下幾年的壽命，都已經說出這樣的話來，他覺得沒有必要繼續隱瞞了。
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他相信大荒真人也不會找到他這裏來。
為了表示對這一個人族前輩的尊重，他決定還是坦白。
大荒真人臉上並沒有太大的意外，這件事情他早就已經料得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當初有着這樣的猜測，飛仙盟早就已經在他的手上給毀掉了。
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沒有猜錯，寧盟主果然是為了我們人族而犧牲名節。這些年我也觀察到了飛仙盟所做的事情，雖然投靠了彩鳳族，但確實也是在抗擊妖獸，守護人族。寧盟主為了人族而委曲求全，貧道佩服。」
寧少陽道：「大家都是為了人族血脈的延續，為了人族最後的勝利。真人出來執行捨身任務，做出了那麼大的貢獻，晚輩更是佩服。」
兩人互相誇讚了一番，大荒真人拿出了一枚儲物戒。
這是他自己用的儲物戒，是極品法寶級別的儲物戒，裏面有着很大的空間。
現在這個儲物戒已經滿滿的裝上了他這些年在山海大陸收集的資源，還包括那一件地圖法寶。
他交到了寧少陽手上，說道：「這些都是我在山海大陸收集到的東西，裏面還有我煉製的一張山海大陸地圖，寧盟主如果方便的話，煩請幫我轉交到玉都派。這裏面有什麼東西寧盟主喜歡的，盡可以拿去。」
寧少陽認真的說道：「這是真人冒着風險收集到的資源，我寧少陽再怎麼貪心，都不會動用。」
大荒真人道：「寧盟主如果有需要的話，盡可以拿去，不需要客氣。能將那一張地圖給送到道門那邊，貧道就已經感激不盡了。」
寧少陽搖了搖頭，不同意這樣的說法。
飛仙盟暫時也不缺什麼修鍊的資源，和彩鳳族的合作非常的融洽，在這樣的合作模式下，至少一千年內都不會缺修鍊資源。
完全用不着貪圖人家的東西。
大荒真人也沒有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又拿出了一張紙，準備寫一封親筆書信。
提起筆來，又問寧少陽：「現在寧盟主在妖族內部，妖族那邊有一些怎麼值得注意的情況，不知能否告知？」
寧少陽猶豫了一下，道：「可以。」
他知道大荒真人是準備多打聽一點情報讓道門各派知道，這本來是他自己的任務，由大荒真人提出來也沒可以。
至少大荒真人的話，會有更多的人相信。
他的親筆信會有他的法力印記，別人也模仿不了，不至於會懷疑他書信的真實性。
都是為了人族最後的勝利，沒有必要太計較這個情報到底是有哪一家門派提出來的。
於是，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情況向大荒真人說了出來。
包括妖族戰略的調整，還有龍族和明王寺現在的情況。
大荒真人聽到明王寺玉都分院的存在以及規模，眉頭又皺了起來。
這一股力量存在於這個世上，讓他感覺到非常的不安。
這個勢力對道門的威脅，比妖族對道門的威脅還要大出很多。
可惜，他見到過黑白神王，知道自己不是對手。
哪怕是有着本命法寶在手，也沒有辦法敵過黑白神王，更不用說現在連本命法寶都沒有了。
只要黑白神王不死，明王寺就沒有辦法被消滅，這是最讓人感覺無奈的事情。
妖族三支力量是怎樣調整的，寧少陽都詳細的和大荒真人說了。
這一說，就是大半天的時間。
他說的那些，大荒真人都記在了心裏。
提筆開始寫書信，他也沒有讓寧少陽離開，甚至還特意的讓寧少陽留在這裏看着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寫，理由就是讓寧少陽把一把關，看有沒有記憶出現錯誤的問題。
實際上也是向寧少陽表明，在這一份書信裏面，他並沒有將飛仙盟的底給兜出來。
這一封書信，是寫給玉都派掌門凌虛真人的。
首先大荒真人提到了自己這段時間在外面做的事情，包括在龍島和翠綠竹海做的事情，殺了這兩個妖族最強大族群多少的族裔，給他們造成了多大的損失。
也提到了逼得龍族一個天妖自爆，自己因此失去本命法寶的事情。
同時他表示，因為那個天妖已經自爆了，沒有辦法留下憑證，所以這一次的捨身任務不能算成功，他接下來還是要執行這個任務。
他還提到了自己的想法，就是以自爆的方式和敵人同歸於盡。
並且表示，不管是什麼樣的情況，拿天妖的首級來作為捨身任務成功的標準這一條不能夠廢除，不然就會造成一些人為了保命而撒謊。
現在人族和妖族的力量對比相當的懸殊，如果人族最頂級的修士還貪生怕死的話，那一場戰爭就沒有辦法進行下去了。
在書信裏面，大荒真人也提到了妖族現在的情況，還做出了自己的分析，指出對人族威脅最大的兩股勢力是哪兩股勢力。
他也提到了妖族並不是鐵板一塊，各個族群之間有着很大的競爭，有的甚至還是世仇。
他的提議是，以後出來之前捨身任務的人，最好將目標都放在那兩個最大的族群上面，一步步的削弱這兩個族群的勢力，等到這兩個族群在妖族的勢力沒有那麼強大之後，妖族內部甚至可能出現內亂，那就是人族的可趁之機。
在這一封書信的最後，他還提到的飛仙盟。
關於怎樣形容飛仙盟，他也徵求了寧少陽的意見。
並沒有在書信裏面說寧少陽是太浩門的暗子，而是表達了對飛仙盟投靠妖族的不屑之意。
又在書信裏面表示，本來想將這個人族的叛徒勢力給滅掉，又發現他們也在抗擊妖獸守護汾國的人族，覺得留着這一群叛徒也沒太大的問題，甚至可以作為一個道門在外面的落腳點，沒必要剷除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