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辯

大荒真人這麼說，想的是如果那個金丹修士表示他們並沒有抗擊妖族入侵的想法，那就說明已經投靠妖族了。

那麼他就可以動手了。

但是迎過來的那個金丹修士並沒有做出這樣的表示，臉上甚至還有一些欣慰，說道：「汾國現在正是用人之際，道友能過來相助，足見大義。」

他靠近了大荒真人，說道：「現在聯盟的規定，我們歡迎散修加入抗擊妖族的大業，但是為了更好的整合力量，所有的散修在汾國期間，都需要接受飛仙盟的調遣，不知道友有沒有意見？」

聽起來還是要抗擊妖族，這讓大荒真人心頭的憤怒消除了很多。

說道：「只要能夠抗擊妖族，我倒是沒有意見。就是不知道是怎樣一個調遣法？」

那個金丹修士說道：「一般情況下用不着調遣散修上陣，除非遇上一個多月前眾多妖獸衝擊的情況，人手不夠，那麼所有的修士都應有守土抗敵之責。」

「平時呢，我們這些散修該如何做？」大荒真人問道。

「那是道友的自由，只要遵守汾國的法規制度，如何做都可以。」那個金丹修士說道。

「我如果想要自己去外面斬殺妖獸呢？聯盟會不會有限制？」大荒真人又問道。

那個金丹修士不由得笑了起來：「主動斬殺妖獸，那是為人族做出貢獻，聯盟鼓勵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限制？你可以去每一座城池看一看，那裏都有斬殺妖獸的賞格，斬殺了什麼樣的妖獸，能夠獲得什麼樣的獎勵，都清清楚楚。只要道友斬殺了妖獸，就可以拿着妖獸的屍體去聯盟領賞。」

大荒真人點了點頭，覺得這樣挺好的。

飛仙盟給那些斬殺妖獸的修士相應的獎勵，就會激勵更多的修士去斬殺妖獸。

這並不是與妖族站在同一陣線，而是在消耗著妖族的力量。

他覺得先前遇到的那一群修士說的可能是一個謠言。

但他還是問了：「是不是所有的妖獸都可以斬殺？包括鳳凰。」

那個金丹修士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說道：「鳳凰不是妖族，鳳凰是神鳥，我們的典籍自古以來都是如此記載的，當然不能斬殺鳳凰。」

大荒真人感覺到不妙了，問道：「傳說飛仙盟已經投靠了妖族之中的彩鳳族，是不是真的？」

那個金丹修士已經感覺到這個老頭不是來幫助他們抗擊妖獸的，而是過來興師問罪的。

他的臉色也有一些不好看了，說道：「我再強調一次，彩鳳族不是妖族，而是神族。在我們面臨妖獸衝擊，快要抵抗不住的時候，是彩鳳族那些鳳凰們過來幫助了我們，將衝擊汾國的妖獸全部殺光，他們是我們的守護者，是幫助我們擊退妖族的神鳥，怎麼能污衊他們是妖族呢？」

大荒真人道：「可是彩鳳族就是妖族裏面的一個族群。」

「誰說的？道門的典籍裏面有記載嗎？」那個金丹修士翻了一個白眼，「我可以從很多書裏面找出關於鳳凰是神鳥，是祥瑞的記載給你看。你能找出鳳凰是妖族的記載給我看嗎？」

大荒真人一愣。

這個他還真的找不出來。

幾萬年前的那一次人妖大戰，道門確實有着很多的記載，對於妖族的各個頂級族群以及實力都有一定的描述。

可那些東西只是門派的高層才能夠看，怕引起底層的恐慌，一直都禁止中低層的修士翻閱，門派之外，更是無人得知。

沒有什麼公認的典籍說鳳凰是妖族的。

在道門典籍之中，龍鳳都屬於吉祥的象徵，那個金丹修士並沒有說錯。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但是彩鳳族來自於妖界，他們不是妖族是什麼？」

「如果彩鳳族是妖族，那他們幫助我們殺的那些妖獸又屬於什麼族？」那個金丹修士問道。

「這個……」大荒真人道，「只不過是他們妖族之間互相殘殺而已。」

「那就妖族唄，」那個金丹修士道，「那些鳳凰來到之後，殺了很多很厲害的妖族，拯救了汾國幾億人口，拯救了飛仙盟。到現在為止，他們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像這樣的族群，你非得要說是妖族，那就妖族吧。我希望這樣的妖族更多一點，更強大一點，這樣我們人族就會更加的安全。」

大荒真人怒道：「人妖不兩立，就因為他們救了你們那一點小恩小惠，你們就要投靠妖族，人族的大義你們放在哪裏？」

「小恩小惠？」那個金丹修士冷笑一聲，「救了我們飛仙盟上千萬修士，救了我們汾國幾億人口，你將這當做是小恩小惠？那大恩大惠是什麼？」

「當然是整個人族的存亡。」大荒真人說道。

這話他說得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他內心就是這麼想的。

人族的存亡，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願意為人族而犧牲。

在他的心目中，所有的人都應該為了人族而犧牲。

「在你的眼裏，我們飛仙盟上千萬修士死掉，我們汾國幾億人口死掉，妖族就會滅掉，人族就能夠生存下去了，是嗎？」那個金丹修士帶着嘲諷之意問道。

這話讓大荒真人有一些尷尬，說道：「可是在人族對抗妖族的時候，你們投靠妖族，那就是增加妖族的力量，削弱人族的力量，這就是背叛人族，讓更多的人族死去。」

「這只是你的臆測，並不是事實。」那個金丹修士說道，「事實上我們並沒有忘記自己是人族，我們沒有對付任何一個人族，反而是在彩鳳族的幫助之下殺了數以億計的妖獸。你告訴我，這到底是在削弱妖族的力量，還是在削弱人族的力量？」

「但是你們投靠彩鳳族之後，你們就是在為虎作倀。」大荒真人道。

「我們跟彩鳳族是盟友關係，彩鳳族很尊重我們，我們也很尊重彩鳳族。到現在為止，我們依然是在斬殺妖獸，是在守護著汾國數億人口的安全，在你眼中，這也叫為虎作倀嗎？」

那個金丹修士有一些激動的質問道。

這一段時間，飛仙盟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投靠妖族，背負上了巨大的罵名，甚至還有那麼多加盟的修真家族都憤恨的離去。

他們內心中也很受煎熬。

現在他們已經接受了彩鳳族是在幫助他們，事實上就是這樣子的。

可是那些痛罵他們的人根本就不看這樣的事實，一口一個背叛人族，讓他們感覺到非常的憋屈。

他很憤怒的說道：「分界線還沒有消失，道門各派就已經封了山門，放棄了山門之外的所有人族。我們飛仙盟知道這一場浩劫要到來，我們也知道我們的能力不夠，但是我們沒有退縮，我們修築城牆來保護這裏面的人民。我們修士在城頭之上浴血苦戰，一個多月時間的防守，付出了巨大的犧牲。目標只有一個，不放任何一頭妖獸進入國境之內，傷害我們的人民。就因為我們得到了彩鳳族的相助才消滅掉那些妖獸，我們就成了背叛人族的敗類？這是哪裏的道理？」

大荒真人聽他說到「分界線還沒有消失，道門各派就封了山門，放棄了山門之外所有的人族」這段時，心中就升起了一絲愧疚之心。

細細的聽來，飛仙盟也確實有自己的擔當，也做出了一些實事。

譴責他們背叛人族，確實有一些求全責備。

但是，他更知道，飛仙盟和汾國的生死存亡，並不能夠影響人族的大勢。

可是飛仙盟向妖族投降，通過投降來保全，就很有可能影響到道門各派的戰鬥信念，影響到人族最後的勝利。

也就是說，飛仙盟和汾國這幾億人口可以死，但是不能投降。

只是這個理由，可以和道門各派的高層說，沒法和飛仙盟的修士說。

不能對他們說：「你們去死吧，你們死了對我們人族更好。」

他猶豫了一會兒，說道：「你們若是存着抵抗妖族之心，大可以加入門派。你們飛仙盟這幾百年來的發展也還可以，有一些人才，要加入門派，並不是不可以。」

他甚至想着，如果飛仙盟真的有那個意思，太浩門不收的話，他可以做主讓玉都派收了這個聯盟有潛力的修士。

從這個修士的語氣中聽得出來，他有着很多的憋屈。

從他講述的那些事來看，大荒真人也能夠理解他的憋屈。

這讓他的殺機都消減了很多。

覺得對這麼一群為了保護幾億人口的生命站在城頭浴血奮戰的修士下手，太過無情。

他也希望能夠給這些作出了貢獻的人一個更好的結果。

那個金丹修士冷笑着問道：「我們飛仙盟上上下下一共有上千萬的修士，哪個門派會接受我們？我們汾國一共有幾億人口，哪一個門派又有那個能力接受我們？」

大荒真人一滯。

道門各派能夠收留的人都已經收留進去了，承受的空間有限，當然不可能接受那麼多的人口，就連飛仙盟上千萬的修士也不可能接受，最多也就是在裏面挑選幾千人進入門派。

大多數的人還是要放棄，讓他們在外面自生自滅。

而這個「自生自滅」，生的可能性基本上不存在，只能等待滅亡。

訥訥的說道：「至少最精銳的力量可以保存，也能夠為人族最後取得勝利貢獻一分力量。」

「其餘的人就應該死嗎？」那個金丹修士道。

大荒真人嘆息了一聲：「這是一場浩劫，整個人族能不能夠度過都不知道，肯定會有大批的人死去。但是只要能夠讓人族取得最後的勝利，讓人族的血脈得以延續，那就是值得的。」

「誰能夠證明這樣做就能夠讓人族取得最後的勝利呢？」那個金丹修士說道，「倘若，這樣做之後，人族還是失敗了，我們飛仙盟上千萬修士的犧牲，我們汾國幾億人口的犧牲，豈不就是白白的犧牲了？」

「到那個時候，整個人族都不復存在了，是不是白白的犧牲了，又有什麼意義呢？」大荒真人說道。

「但是，我們飛仙盟現在這樣做，和彩鳳族結成聯盟，就算是道門各派都犧牲了，人族的血脈還是在這裏，人族並沒有滅絕。這就是我們存在的意義！」那個金丹修士說道。

大荒真人愣了一下。

他以前沒有想過這點。

現在想起來，飛仙盟的投降雖然可恥，可是道門各派若真的失敗了，人族的血脈，那就只能夠靠着他們來延續。

從這一點來看，還真不好說飛仙盟到底是人族的叛徒還是人族的救星。

沉吟了一會兒，問道：「你能確定道門各派被消滅之後，妖族還容得下你們嗎？」

那個金丹修士道：「我不能確定。但是，妖族到現在還是萬族林立，而不是一個族群統治整個世界。我覺得真到了那麼一天，我們人族也許不能夠成為這個世界之主，但至少可以成為萬族之一。」

「即便能夠生存下去，以後人族也都要在彩鳳族的庇護之下苟且偷生，受盡屈辱。」大荒真人說道。

「但是能夠活着，活着就有無限可能，是不是？」那個金丹修士說道，「而且說到屈辱，難道現在人族就不屈辱嗎？人族以為的救星，平時高高在上的道門各派，攫取了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支援，享受着這個世界上所有人民的供奉，可是當危機來臨的時候，他們卻早早的就躲避了起來，難道這就不屈辱嗎？」

大荒真人嘆息一聲。

當然屈辱。

每一個道門修士都覺得屈辱。

如果不是實力相差實在太過懸殊，誰又會做出這種屈辱的選擇呢？

道：「道門各派如此，想來也是不得已，實力相差太大，只能緩緩圖之。」

那個金丹修士說道：「我們也是不得已呀。大家都是不得已，憑什麼一開始就躲起來的道門各派不用承受任何的罵名，我們這些站在城頭為了保護人民浴血奮戰的修士反而要承擔背叛人族的罵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