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此時此刻

這一次白鳳兒護送寧少陽回鳳棲山，路上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

在山海大陸，敢於攔截白鳳兒的，也只有龍王了。

這一次龍王並沒有過來攔截他們。

不過回到鳳棲山後，才過了一年多的時間，靈狐族的胡菁就登門拜訪，找到了白鳳兒，要求接寧少陽回龍島修鍊：

「白宮主，龍王有話托我轉給你——少主重情義，龍王也是很讚賞的，所以他沒有反對少主來這邊。只是，目前少主最重要的還是提升實力，去龍宮修鍊，更加適合。少主來這邊都已經有了兩三年的時間，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白鳳兒看着胡菁，心中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搶人的還是來了。

心中異常糾結，說道：「他在我們這裏，照樣的可以修鍊，而且他的修鍊也一直很刻苦。」

「但是他在龍島能夠得到更多的資源，可以得到更好的提升。」胡菁說道。

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少主畢竟是龍族的人，這一點白宮主也清楚得很。而且他回到了龍島，以後也不是不可以再來彩鳳族。若是白宮主執意不許，也許以後少主回了龍島，就不會再有機會出來了。」

這意思就有着一些威脅了。

如果白鳳兒再不放人，以後龍王說不定又會暴力劫持寧少陽回到龍島，到那時候白鳳兒想帶寧少陽出來，可能就沒有那樣的機會了。

白鳳兒真的不願意放寧少陽出去。

這一段時間裏，寧少陽不只是修鍊，還向彩鳳族那十幾個渡過了化形天劫的族裔講解化神後期的修鍊功法。

因為寧少陽現在已經進入到了化神後期，講解那樣的修鍊體會就不只是純粹的理論上的東西，有着自己的親身體驗，能夠避免一些錯誤。

這對彩鳳族提升自己的實力，也有着很大的好處。

另外，寧少陽在身邊，哪怕需要幾個月才會見一次面，也能讓她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這一離開，最少又是十幾年沒機會見面。

可是，面對胡菁的威脅，她還不得不放人。

說起來還是實力太低了，以後又還得繼續和太浩門做交易，想要將寧少陽一直護在鳳巢之中也不可行。

只要會出去，那就有可能被龍王給劫持走，到時候就不是十幾年沒機會見面，可能是幾百年甚至幾千年、幾萬年沒有機會見面。

等待再有機會見面的時候，也不知道還有誰記得誰。

「好吧，你先等著，我去叫他。」

最後還是只能夠妥協。

胡菁鬆了一口氣，笑道：「宮主深明大義。」

——她來到這邊，其實也是提心弔膽的。

山海大陸各大族群現在還有誰不知道寧少陽就是白鳳兒的心頭肉呢？當初在鳳巢山門之前，白鳳兒以死相護，可是很多人都看在眼裏的。

她來這裏之前，真的擔心說出了白鳳兒不喜歡的話，被白鳳兒給斬殺於此。

不來又不行，龍王的命令她也不敢不遵。

好在還沒有出現她擔心的事情，白鳳兒還是屈服在龍王的壓力之下。

只要能夠將人帶走，讓她等一等，那真算不得什麼。

這一等，就等了三天的時間。

白鳳兒去找寧少陽的時候，寧少陽正在練習術法。

練習的是《萬妖天書》上面的術法，以龍族的形體去練習。

寧少陽想着要快速的提升自己的實力，哪怕是在鳳巢這邊，也沒有了那麼多的顧忌，隔上一段時間就會練習一次，頻率和在龍島的時候一樣。

練習的地方是一個偏僻的山谷，白鳳兒到來之後，他很快就感應到了，停止了練習。

身上的法力還有一多半沒有消耗掉。

他知道白鳳兒過來肯定有什麼事情，化作人身迎了過去：「宮主，有什麼事嗎？」

白鳳兒沒有說話，獃獃的看着他一會兒，突然間手一揮，一股法力包裹住兩人，屏蔽了所有人的神識，伸臂抱住了寧少陽。

寧少陽懵在那裏，不知道宮主這樣做是什麼意思。

他感覺到宮主身體在顫抖，呼吸都有一些不穩定，看樣子情緒很激動。

「怎麼了？」他摟住了白鳳兒的肩膀。

白鳳兒沒有說話，就那樣緊緊的抱着他，身子顫抖得厲害。

捨不得，又留不住。

恨龍族欺人太甚，又恨自己無能為力。

過了很久，情緒沒有那麼激動了，這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說道：「龍王派了人過來，要接你回龍島。」

寧少陽明白了她為什麼這樣激動。

心中突然就升起一股暖意。

抱得那麼緊，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呼吸，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心跳，甚至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每一個顫動。

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到這擁抱中包含的不舍。

白鳳兒說完那一句話后，又調整了一會兒的情緒，說道：「我沒有辦法，只能夠答應讓他們帶你過去。」

本以為自己已經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可是這兩句話說完，又是一陣委屈湧上心頭，眼圈又紅了，只能夠安慰自己，還好臉放在寧少陽的肩上，他看不到這個。

其實內心還是明白，眼睛看不到，但是神識能夠看得到。

她能夠屏蔽得了別人的神識，可是她屏蔽不了寧少陽的神識。

說完這話后，又停頓了一會兒，說道：「你去了龍島之後，不會忘記我，忘記彩鳳族吧？」

「不會……」寧少陽抱緊了她，「不管多久，都不會……」

說這話的時候，他心情還是比較複雜的。

人妖不兩立。

只要兩個人都一直活下去，最終他們還是會成為敵人。

到那個時候他應該怎麼辦？

背叛人族嗎？

有時候不是不明白某些情感，只是不想去明白，怕陷入進去就走不出來。

如果大家都是以一種做交易的心態來相處，反而會更輕鬆一點。

可是，想要避開，不等於就一定能夠避開。

此刻，他真的沒有辦法說出別的話來。

此時此刻，他不知道以後兩個人會不會成為敵人。

但是他知道，今生今世，他沒有辦法忘記這個女人。

擁抱之中，白鳳兒將他推倒在地，說道：

「在你離開之前，我再來幫你一次吧……」

…………

三天之後，胡菁見到了寧少陽。

胡菁對於三天的等待時間並不在意，她甚至希望等待的時間能夠更多一點。

這裏是鳳巢，擁有着一座聚靈大陣，每天都能夠吸來滾滾的靈氣。

在這樣的地方，哪怕是不修鍊，肉身浸泡在靈氣之中，感覺也非常的舒服。

如果可以選擇，她倒是願意，就在這個地方一直呆下去。

看到寧少陽出現在她面前，甚至還有那麼一些失落。

因為這就代表着她要離開彩鳳族了。

靈狐族是龍族的附庸族群，億萬年來一直都是，而彩鳳族是金蘭盟的締造者之一，和龍族很不對付。

她和彩鳳族怎麼都不能算是友好的族群，每一次過來拜訪，都提心弔膽的，要不是龍王的名頭支撐，她是絕對不敢來這裏的，想蹭這裏的靈氣，也沒有那個膽子去蹭。

龍王給她下達的命令是讓她親自護送寧少陽到龍島去，她當然也明白龍王為什麼要下達那樣一個命令。

龍族內部的那些事情，她可是清楚得很。

別的族群沒有誰敢去惹寧少陽，也沒有那樣的必要去惹，但是龍族內部未必就沒有人有那樣的膽子。

寧少陽來了，她便帶着他離開了鳳巢，往龍島那邊飛去。

她的實力在天妖之中算不上多強，不過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天妖，超過寧少陽很多。

一朵粉色雲障托著二人，在高空中飛行。

那粉色雲障就是她的本命法寶桃花障，沒有多強的攻擊能力，但是具備一定的防護能力，飛行速度也挺快的。

另外還有一個特殊的能力，那就是可以惑人心神。

不過這樣的能力她可不敢用在寧少陽的身上。

至少在龍王沒有死去之前，她是不敢用在寧少陽身上的。

飛行的途中，她的神識仔細的查看着寧少陽身體的情況。

能夠感應得到，寧少陽現在的實力比上一次她見到的時候要強大了很多。

那可沒過多少年時間。

想着龍王還剩下的壽元，想着寧少陽實力提升的速度，覺得等到龍王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寧少陽應該擁有了執掌龍族的能力。

一番推算之後，對寧少陽有了很大的信心，認為他有很大的可能在日後執掌龍族。

不由得大是心動。

在他還沒有成長到那個地步的時候，投靠於他，投資於他，這對靈狐族的未來有着很大的好處。

想到這裏，對寧少陽說道：「我女兒胡緹向我說過，她在龍宮之中得到了少主很大的照顧，在這裏要謝過少主了。」

「胡緹嗎？」寧少陽有一些尷尬，「在龍宮那些年，都是她在幫我，我時間都用在修鍊上了，並沒有照顧她。」

他在龍宮十幾年的時間，主要就是在修鍊，也就是要出去演練術法，才會讓胡緹帶路。

除此之外，兩個人都沒有任何的交流。

胡緹對他的照顧很少，他對胡緹的照顧更是一點都沒有。

雖然知道胡菁只是說客套話，但是拿這個話頭來說，還是讓他覺得尷尬。

「不是這麼說，」胡菁笑吟吟的說道，「她能夠成為侍奉少主的人，侍奉少主這麼些年，都沒有被少主給驅逐走，已經讓她在龍宮獲得了很大的便利，地位也提升了很多，這就是少主對她的照顧。」

寧少陽道：「她又沒有犯什麼錯，我怎麼可能會驅逐她？」

胡菁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個孩子渡過化形天劫也才千年，渡劫之後就進入到了龍宮侍奉龍王，我也多年才能夠見到她一次，想要管教也無從管教起，要是她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少主打她罵她都可，我也毫無怨言。只請少主不要將她驅逐，這樣對她將會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寧少陽愣了一下：「這個也不至於有多大的打擊吧？就算是驅逐了她，她回到你們靈狐族內，也應該是人上之人，更是得到了自由之身，何至於有打擊？」

「我們靈狐族，生來就是侍奉龍族的，哪裏有什麼自由之身？」胡菁苦笑了一聲，「能夠去龍宮侍奉龍王或者少主，那就是我們靈狐族女子最大的榮耀。她因為是我女兒，才得到那樣的機會。要是被驅逐回來，那臉往哪裏擱去？」

寧少陽愣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胡菁怎麼說也是一個天妖，靈狐族也屬於山海大陸頂級族群之一，沒有想到面對龍族，竟然卑微如斯。

「每個族群都有每個族群的生存之道，我們靈狐族戰鬥力不強，實力太低，也只能夠依附強者才能生存下去。」

胡菁似乎是看出了寧少陽的想法，向他解釋道。

寧少陽突然想到了以後汾國人族要依附於彩鳳族的庇護之下，要是那種以族人侍奉異族為榮的依附，那也就太卑微了。

心中糾結了起來——如果是那樣的依附，還有必要依附嗎？

忍辱負重當然是好的，可是當那屈辱太大了，是不是還需要忍着？

但是想了很久，覺得，如果只存在那一支人族的血脈了，那怎麼都只能夠忍着。

個人的屈辱和整個族群的延續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麼一想，對靈狐族的選擇又有了一些理解。

人族若是在接下來的人妖大戰之中失敗了，以後就只剩下汾國一支血脈，能不能夠過得比靈狐族更好，也是未知之事。

畢竟人族的血脈太低級了，天賦極差。

雖然人族有着各個族群羨慕的地方，那就是可以修鍊。

可是，如果沒有豐富的修鍊資源，這一個優點也顯得沒有意義。

心思突然就說不出的沉重。

看了一眼胡菁，說道：「你們也挺不容易的，我可以答應你，不會將你女兒驅逐出龍宮。」

停頓了一下，又說道：

「但是你也要知道，能夠真正的主人是龍王，如果他要驅逐，那我就沒有辦法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