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相鬥
董彪循聲望去,才發現這御聞堂的屋頂,竟然斜躺着個人!
池映寒昨夜一聽顧相宜要給他放假,就知道鐵定是有事求他,一番追問之下,才聽顧相宜道:「明日你來御聞堂附近守着,恐是會有人鬧事。」
「鬧事?發生啥事了相宜?你這些日子,沒給人醫出過岔子吧?」
「這些事待會兒詳細同你說,總之明日若有人鬧事,你便如你往日一樣,按你正常水平發揮便是。」
按他正常水平發揮?
這話,池映寒起初沒聽懂。
再品品,尚且不知道這是誇他呢還是貶他呢。
但他一臉期待的想知道有什麼人要來御聞堂鬧事,出門的時候還帶了包瓜子,一邊磕一邊等。
結果瓜子都磕沒了,鬧事的人還沒出來。
他又去茶館買了兩包瓜子,繼續邊磕邊等,好不容易等到晌午,結果……
他還以為會是什麼大羅神仙,或者拉幫結夥砸場子的。
誰知道就等來這麼個水準的玩意兒?
就這麼個又老又丑又沒錢,長得跟大鯰魚一樣的玩意兒,竟敢跑到這兒招惹他的小祖宗?
說他是無賴,池映寒都感覺侮辱了自己的身份。
這分明就是個老流氓,當街逼着小娘子去他家裏推拿,這還要不要點臉了!
殊不知地上的董彪和眾人已然被這屋頂上正悠閑的坐着嗑瓜子的池映寒嚇著了,池天南也驚得抬頭望去。
「二郎?你……你怎麼在這兒?」
他什麼時候來的,誰都沒發現!
池映寒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眾人就這麼瞧著池映寒從屋檐上跳下,徑直落在董彪面前。
董彪見池映寒「唰」的一聲摺扇一開,氣勢絲毫不弱他半分,他還真就不怕,道:「呦,爺當是誰呢!小娘子的官人?嘿,官人來了爺也不走!爺我是來診病的,你打着華佗再世的旗號,治不好病人便趕病人走,那便是你的不是。爺我不走,我看病!」
董彪頭一偏,沒理會池映寒,繼續在這兒賴著。
池映寒嗤笑一聲,一腳踏在長凳上,距董彪十分近,董彪嚇得一愣,只見池映寒那帶着狡黠的眸子打量着他,在他耳邊道:「你恐是不知道本少爺是誰吧?」
董彪「哼」了一聲:「爺管你是誰!」
「本少爺乃南陽城無賴圈扛把子,你個長得跟大鯰魚一樣的玩意兒,就算耍無賴也得挑對地方,在本少爺跟前耍無賴,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董彪:「……」
「而且,本少爺不管你是誰家請來的。但你睜大你的狗眼看看你惹的是誰,本少爺的小祖宗可不是你能動的。機會本少爺給你了,現在滾蛋咱們啥事沒有,你若還賴著不走,那便休怪本少爺不客氣了!」
董彪被池映寒這番胡話嚇得一愣一愣的,但他再打量一下眼前這個小白臉,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還想唬住他?
「我不走!」董彪想了想后,還是堅定的大吼,「爺我不走,我要看病,我不走!」
行,好話池映寒已說盡了。
他既依舊賴著不走,便別怪池映寒下狠手了。
「成,既你這麼執著,那本少爺便給你治治。」
「爺不要你治,爺我只要顧娘子治!」
池映寒目光落在顧相宜身上,見顧相宜稍稍點了點頭后,池映寒爽快的道:「也成,既非要找我娘子診病,那咱們哪兒都不去,便在此地看,當着眾人的面給你診好,如何?」
董彪一樂,道:「這可是你說的!小娘子,你官人可答應了,今日治不了爺,你可是要自砸招牌的!」
顧相宜卻是不慌不忙的道:「既答應給你治了,便肯定會給你治好。董爺你現在在長凳上躺好,配合診治便是。」
眾人驚詫。
難道顧娘子這是真要當着眾人的面,給這地痞推拿不成?
眾人紛紛瞧著顧相宜來到董彪面前,董彪已閉目,準備享受之時,忽然見池映寒從葯堂里拿出一個茶壺,方才還帶着一絲玩世不恭的神色忽然變得帶有一絲鋒芒,滾燙的茶水「嘩啦」一聲倒在董彪後背刺青上龍嘴的位置。
這燙得簡直猝不及防,董彪疼得瞪大雙眼,「嗷」的一聲嘶叫,立刻從長凳上坐在地上,瞪着圓眼看着眼前的池映寒,怒道:「你……你幹什麼!」
池映寒勾了勾唇,一本正經的道:「沒幹什麼啊,這不是給董爺診病呢嗎?哦對了,剛剛忘了跟你說,在診治之前,本少爺問了問你這兩條龍是什麼毛病,你這兩條龍告訴本少爺——它們渴了,要喝水。」
此話一出,董彪更是瞪圓了一雙眼,道:「你這是胡說什麼呢?這是爺的龍,只有爺能同它溝通!」
池映寒眯眸一笑,反問:「那你怎知本少爺不能?」
池映寒靠近了董彪的大臉盤,瞧着他瞪大雙眼。
剛剛可是告訴過他了,當街比無賴是吧?
這廝今日真是不幸,非要同池映寒比無賴,那他可是着實挑錯了對手。
董彪氣得怒指池映寒,還未發話,便聽池映寒道:「本少爺還沒喂完呢,那條龍也喊渴,得喂勻了!」
董彪方才被水燙得牙直顫,道:「我的龍跟我說它們不渴!」
池映寒遂笑:「龍既然是來看病的,自是要聽郎中的話,郎中說往東,它們便不能說往西。若不配合診治,那爺你便帶你的龍離開,愛找誰治找誰治去。」
董彪一時辯不過來,被氣得渾身發抖,爬起來指著池映寒道:「行!你治,我這龍要說它沒好,我今日便砸了你娘子的場子,讓全南陽城都知道你娘子有多昏庸!」
一旁的顧相宜聽聞這話便清楚了,此人半句話不提御聞堂,只針對她。
不過有池映寒這個男人在一旁,顧相宜心底有種莫名的安心,倒也敢同他繼續斗道:「池二,你問問這龍可還有什麼需求?咱們給它治利索了,但在此期間,仍需董爺配合!」
池映寒又裝模作樣的瞧了瞧,道:「這龍說它這幾日不僅滴水未盡,它還餓著呢,它要吃東西。」
「等著,我這便去拿好吃好喝的招待它去。」
接着,顧相宜便端來了幾小碗藥材,放在董彪面前,董彪驚呼:「這……這是什麼?」
「董爺您要治病,只需好好躺着配合便是,說了能給爺您治好,便定能治好。」
言罷,顧相宜便用小勺盛出一勺辣椒粉,「呼啦」一下,塗抹在方才被澆灌的龍口處。
董彪疼得齜牙咧嘴,還沒緩過來,便見顧相宜又拿過一勺蜂蜜,塗抹在辣椒粉上方。
董彪嘴不停的「呼呼」著,池映寒見他這模樣忍俊不禁,道:「這龍說它還想吃老薑和蔥蒜!」
「好,這便給龍喂上。」
董彪:「……」
就這麼看着顧相宜將一個又一個刺激皮膚的藥材都往董彪身上塗,董彪極力咬牙忍住,他就不信了,他們還能有什麼招數?
反正他就是說自己的龍不好,他們能奈他何?
池映寒瞧著董彪竟還能扛住,遂更不客氣了。
「龍說了,它想吃銅銹。」
「龍說了,它想吃辣芥。」
「龍說了,它想喝藥酒。」
……
董彪不知池映寒哪來的這種損招,他疼得全身上下都在抽搐,誰料池映寒這還沒完,不多時,池映寒拿過一個着火的煤球,興奮的道:「這龍它還說,它現在吃飽喝足了,它想戲火珠!」
接着,池映寒將着火的煤球直接趟在董彪的後背上,董彪「啊」的一聲大叫,從凳子上滾落。
池映寒一腳踏在凳子上,歪著頭問道:「董爺,您說這龍的病好了沒?沒好咱們便接着治!」
坐在地上疼得直打滾的董彪不住的嘶叫着。
雖是不服,但看着池映寒夾着的煤球,只得道:「好了,龍好了……」
池映寒聽着聲音不大,又道:「你大聲些,告訴諸位,我娘子給你醫好了沒有!」
「好……好了!醫好了!」
圍觀的眾人一片笑聲,他們還從未見過這般鬥法——讓無賴去斗無賴,看誰能斗贏誰。
董彪今日是認栽了,慌忙的爬起來準備逃離人群。
誰料就在此刻,池映寒忽然神色犀利了一分,見他要跑,一腳將凳子踢開,上前兩步,單手一個擒拿便將董彪制住。
董彪被這一記擒拿勒得胳膊險些斷了,昂頭一聲慘叫。
抬眼間,竟見方才還嬉皮笑臉的池映寒,眸中帶着修羅般的兇狠。
「本少爺讓你走了么?」
董彪瑟瑟發抖,顫著音道:「您……您還要作甚?」
「老實交代,誰派你來的。」
葯堂門口的池天南聽聞這話,心裏「咯噔」一聲。
那董彪起初不認道:「爺就是自己圖一樂呵……啊啊啊……」
誰料池映寒下手更重了一分。
董彪遭不住這力度,大喊道:「池郎中夫婦倆找我來的!爺我不過收了一百兩銀子,幫忙辦事的罷了!」
聽聞這話,街邊的路人忽然議論紛紛起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御聞堂的池郎中自己僱人在自己堂外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