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回門(一)

第32章 回門(一)

讓他坐一下午實在是極限了,若日後顧相宜要求他每日都待在家裏……

池映寒想到一半,便覺得毛骨悚然,不敢繼續想下去。

待到他憋不住回屋的時候,已是晚上。

他鳥悄的來到房門外,見房內點着蠟燭,顧相宜還在桌前讀書。

他不出門,顧相宜自然也不出門。

她就這麼在桌前坐到晚上,就沒動過一下。

池映寒好奇的問:「你這一整日都在這兒坐着一動不動的看書呢?」

「書中自有黃金屋。」顧相宜品讀得認真,池映寒着實理解不了她。

今日在家待了半日他便憋壞了,彎下身子看書上密密麻麻的字。

還什麼黃金屋?他看了兩眼只覺得頭暈目眩。

池映寒好信兒的趴在桌前,問道:「那你倒是講講,你看的這個是什麼玩意兒,有啥讓你入迷的?」

「這是《國風·魏風·碩鼠》。」

「巨鼠?什麼品種的巨鼠?」

池映寒一時起興,書里怎麼還有講這個的?

旋即聽着顧相宜念道:「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

顧相宜看池映寒大抵是閑得發慌,竟聽她念書。

雖是篇幅不長,池映寒還是聽着頭暈的架勢,道:「得,別給我念這個,聽着頭疼。我就想知道這是啥意思?什麼巨鼠?它幹嘛了?」

「既你閑暇,不妨自己品。碩鼠啃食誰家的稻米,誰被壓迫到不得已而反抗。」

顧相宜欲將書遞給池映寒教他自己看,池映寒接過那書,好奇的念道:「碩鼠碩鼠,無食我黍……」

「如何?看着可是生趣?要不要跟我一起看?」

一聽到顧相宜竟要拉着自己一起讀書,池映寒嚇得趕忙將書丟回去,連連拒絕道:「別別。你別誤會,我只是有點好奇罷了。書我是真不能沾,字看多了我腦袋暈得慌。」

「你這又是什麼毛病?見過暈血的,還未見過暈書的。」

「可我就是暈書!看不得那些東西,算了算了,不談這個了,我還是看看你畫的畫吧!」

池映寒忙扯過顧相宜今日作的畫,瞅著畫作看了眼,嘆道:「誒?你在畫我家院子?怎麼?看中我家新修的屋頂了?屋頂上那些鎮宅小玩意兒你畫的還真的一模一樣。」

顧相宜瞥了他一眼,道:「不會看畫就別看,把畫還回來。」

她這一說,池映寒還偏不還了,道:「本少爺怎麼看不懂了?我再瞅瞅!」

又瞅了兩眼,池映寒發現了:「誒?屋上還有倆鳥呢!你畫鳥畫得挺像,我後院有隻金剛鸚鵡,改日你畫畫去?」

顧相宜險些被這潑皮氣到,她今日明明看到屋頂上落着一對喜鵲,公喜鵲在為雌喜鵲梳理羽毛,一時興起把這場面畫了下來。

結果這池二許是沒長腦子,也不知他關注的都是些什麼。

「還回來!不許你看了!」

「憑什麼?我今日可是聽你的話在家悶了一天,差點沒給我悶死,看會兒畫都不許?不讓我看畫,那我出去玩去了!」

「你!……」顧相宜極力壓抑自己的怒火,她不能氣,不能同一個無賴較真。

「算了,你拿去看,慢慢看。」

池映寒見顧相宜再度氣得直喘,也不知她到底在氣什麼。

他再打開這幅畫,遂認真看了幾眼。

不多時,池映寒神情忽然變得沉重。

幾秒的時間內,沒再出聲。

頓了頓后,遂將這幅畫折上,放回了桌上。

「罷了,還給你,本少爺看完了。這會兒有點餓了,還是去吃點東西罷。」

顧相宜:「……」

顧相宜依舊沉浸在方才的惱火中,就這麼看着這池二整日什麼都不幹,一事無成,眼睛還漏神,在家就知道吃……

她到底嫁了個什麼玩意兒?

而池映寒看着這會兒顧相宜依舊沒好氣兒,疑惑的道:「顧相宜,你還生氣呢?你可彆氣了,你說你這麼一天到晚一直生氣,哪下不小心被我氣死了怎麼辦?不如我讓廚房去做點豬肘子,你吃點好吃的消消氣?」

虧他還知道顧相宜一個不留神就會被這廝氣到。

顧相宜氣得哪有心情吃飯,遂道:「我不餓,你自己吃吧。吃完早些睡,明日還要回門。」

顧相宜繼續看她的書,不多時平緩了心緒。

池映寒就是個傻的,不然仗着這麼大好的勢頭,誰能蠢到只享受五年就退出人間?

瞧著池映寒在讓廚房做了蜜蠟肘子,吃完便打地鋪睡了。

顧相宜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翻閱着手中的書。

殊不知於柳如歌那邊,便是晴天霹靂了。

眼見顧相情婚期將近,本想從池家撈些財產給顧相情做嫁妝傍身,但今日去交接產業的時候,忽地聽聞鋪子上的人給出消息,說這些產業確是移交給了顧家沒錯,但顧家已將產業繼承人定了名,所有田產鋪子歸名到顧相君名下了。

柳如歌聽聞這消息,腦瓜仁嗡嗡作響,才一日的時間,誰去落的名?

且那顧相君還未滿十二歲,怎能落入他名下?

那幫人便不管了,契單上寫的都是顧相君,他們便按契單辦事。若有差池,讓柳如歌回家商量去。

深夜,柳如歌癱坐在床上,遲遲想不透這個理兒。

沒多久顧相情便又找來了,哭道:「娘,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田產鋪面,不是理應落入我名下嗎?怎被顧相君那小畜生奪了去?」

柳如歌正頭疼著,顧相情一苦惱,她更加頭大:「娘也想着怎麼回事呢,莫不是老太太搞鬼?」

柳如歌越發猜忌那老東西,別看那老東西如今身體不便只能待在後院,當年家裏的事她可是精著。

但柳如歌一時又不知如何開口,若是老太太偏要給那顧相君,她也無奈。

可她策劃了這麼久才撈到的成果,豈不是功虧一簣了?

「娘,這事兒到底怎麼辦呀?惹得女兒連後日打馬球的心都沒了。」

柳如歌嘆道:「你莫找我。娘可告訴你了,今後的事你須自己拿主意。」

「要我看,準是顧相宜動的手腳。」

「呦,那顧相宜才嫁去兩日,便能有通天的本事,不僅能掌家,手還能伸回娘家去?」

柳如歌服了她的判斷,聽不得顧相情在她面前哭嚎,不得已又教她道:「遇事冷靜。實在找不到緣由,那些產業折了便折了。但我們抱上的是棵大樹,日後收益大著。」

「可這節骨眼上,折的是女兒的嫁妝啊。」

「明日大不了娘再幫你爭回來些。」

最後一次了,日後柳如歌可不想幫着這扶不起的女兒。

次日,晨。

到了顧相宜回門的日子,顧家中門早早便敞開,柳如歌一身的盛袍,將屋裏屋外收拾得妥當。雖折了那些鋪子沒落到她手上,但池家業大,好生招待着,再談些銀錢,總歸不難。

今日一早,顧相宜便看着丫鬟們準備了水果和禮品。

門外的隊伍龐大而隆重,大戶人家這般隆重雖是意料之中。

但同是好面子的安家,前世回門卻從未精心準備過,安家的婆母明擺着說過,除非過於需要,否則無需在她身上多投一文錢。

見她驚愕的站在那裏不走,蘇韻上前拍了拍顧相宜的肩膀,道:「怎麼了相宜?是還差了什麼嗎?」

「沒有,婆母。挺好的。」顧相宜連忙點頭應道,蘇韻見她無事,轉頭朝着玩弄公雞的池映寒道:「二郎,你麻溜點兒,折騰什麼呢?」

「娘,我瞧著這雞是頂好的鬥雞啊,拿去斗場能贏個幾回合,怎麼把這雞給他們送去了?太浪費了!」

蘇韻頭疼:「你能不能正經些,都要啟程了,你還研究什麼雞?」

「我不管,這好雞不能給他們,等會兒我換一隻。」

「這孩子!」蘇韻搖了搖頭,遂望向顧相宜,瞧著顧相宜成熟穩重的模樣,多少也欣慰了些。

「相宜,婆母知你穩重,二郎這孩子純稚,有些事上莫跟他計較。」

蘇韻頓了頓,又道:「採薇給你送去了,你有什麼需要的便同她講,有什麼事便說啊。婆母能幫的肯定幫。」

過了一會兒,池映寒除了將這隻雄雞放上車后,又從廚房裏找來一些老母雞,一同扔上車。

蘇韻被他嚇了一跳:「你整一車的雞做什麼?」

池映寒笑道:「給親家送禮啊!多整些雞,熱鬧熱鬧!」

蘇韻看着這一車的雞,一陣頭疼,叮囑道:「二郎,回門關乎我池家的顏面,你遵些禮數,少整這些不正經的。」

「放心吧娘,我正經著呢!辦的都是正經事!」

蘇韻就這麼看着池映寒一邊說着一邊拉住顧相宜的小手,將她拽上馬車車廂。

隨後突然探出腦袋。

蘇韻被突然從帘子裏伸出的腦袋嚇了一跳。

只聽池映寒嘿嘿一笑道:「對了娘,等我們回門完事給你帶好吃的,你吃不吃鹵豬蹄?」

蘇韻扶額:「你正經些!時辰不早了,趕緊上路吧,今日再惹出岔子,你爹要再動手,娘可保不了你。」

這個讓人操心的。

不多時,馬車便啟程了。

池家距離顧家倒也不算太遠。

方才顧相宜便是一言不發,上了路后,顧相宜依舊是安靜的坐在一邊。

說來也怪,三天下來,顧相宜氣過怒過,如今心倒也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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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惡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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