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125:戎黎晚上哄妻,杳杳露馬甲(一更)

第125章 125:戎黎晚上哄妻,杳杳露馬甲(一更)

出殯的前一天,廖招弟的母親郭惠麗來弔唁了。

上完香后,她把廖招弟叫到一邊,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去收拾收拾,跟我回南城。」

她來的目的就是要把廖招弟帶回去。

廖招弟只說了句:「等葬禮之後再說。」

郭惠麗把到了嘴邊的話暫時吞回去。

廖招弟去廚房,盛了一碗粥,端去老太太屋裏。老太太病倒了,一天沒起身,也吃不下。

「奶奶,」廖招弟端了粥走到床邊,「起來喝粥了。」

老太太撐著身子坐起來,接過碗:「我這兒不用人,笑笑,你媽媽難得來一次,你去陪她吧。」

廖招弟在床邊坐下,拿了勺子喂老太太:「她不用我陪。」

出殯那天是晴天,依照風俗,同村的人都會去送一送。

戎黎不太想徐檀兮去:「不去了好不好?」

徐檀兮搖頭:「我想送送他。」

戎黎把她堵在她房門口:「墓地在山上,路不好走,而且很遠。」

她雙眼氤氳地看着他:「我想去。」

戎黎沒辦法了:「那你去換雙鞋。」

「好。」

徐檀兮去換了一雙適合走山路的鞋。

喪葬隊會路過花橋街,沿着老街一直走,走到與玉驄雪山相連的歸宗山。歸宗山上有一片地是竹巒戎村的,村裏逝世的人都葬在那裏,戎鵬的父母也葬在那裏。

祥雲鎮這邊有一些送葬的風俗,喪葬隊路過誰家,若那家有人在,就會放一掛鞭炮。

街頭是個雜貨鋪,老闆娘要出門,出門前特意叮囑打遊戲的兒子:「陽陽,我要出去一趟,鞭炮我放在桌上了,等會兒喪葬隊從門前路過,你就去把鞭炮點了。」

正在打遊戲的青年應了一句:「知道了。」

「你到時候動作快點,要在花圈過去之前點着爆竹。」

「哦。」

十分鐘后,青年聽到了鞭炮和樂隊的聲音,趕緊放下手機,拿了桌子上的鞭炮出去,等前面舉花圈的隊伍走近一點,他就把鞭炮點上。

雜貨鋪的旁邊是個童裝店。

童裝店的老闆娘也拿了鞭炮出來,她膽子小,不敢點,青年去幫她點了。

老闆娘的兒子今年四歲大,還不懂這般熱鬧是在幹嘛,他興奮地說:「媽媽你快看,敲鑼。」

老闆娘把兒子拽到身邊:「你站邊上點。」

小孩子很好奇,就問:「媽媽,他們是去接新娘子嗎?」他見過接新娘子,接新娘子是要敲鑼打鼓的。

老闆娘立馬捂住小孩的嘴:「噓,不能亂說話。」

花圈在前面,中間八人抬棺,後面是送葬的親屬。

戎關關乖巧地趴在戎黎肩上,他蔫兒蔫兒的,眼睛紅紅的:「哥哥。」

「嗯。」

戎關關是小輩,頭上戴白色的孝帽:「幼兒園的景老師說,人去世後會住到天上去,可是鄒進喜嬸嬸說,人去世了會變成小寶寶再回來。」他要哭卻拚命忍着的樣子,「那到底是住在天上,還是變成小寶寶?」

會埋到土裏,變成一堆白骨,百年千年之後,再變成一抔黃土。

徐檀兮代戎黎回答了:「會先在天上住幾天,然後再變成小寶寶回來。」

戎關關歪著頭趴在戎黎肩上:「那戎鵬哥哥也會回來嗎?」

徐檀兮說:「會的。」

戎關關得到一點安慰了。

「你累不累?我幫你抱一會兒。」徐檀兮心疼戎黎抱了一路,山路不好走,抱個人更不好走。

「不累。」後面的人突然走快了,戎黎騰出一隻手,把徐檀兮拉到自己身邊,「腳疼嗎?」

徐檀兮搖頭。

到了墓地,棺木下葬,秋花老太太哭得昏了過去,消防隊的人都來了,一個個大男人都哭得不像樣。

郭惠麗拉了拉廖招弟:「人也已經送到了,走吧。」

她像沒聽到,把疊放整齊的蓋頭從口袋裏拿出來。

郭惠麗一見是紅綢子,心裏就湧出不好的預感:「你幹嘛?」

她一言不發,往墳頭走。

郭惠麗拽住她:「瘋了吧你!」

她回頭,看着郭惠麗:「醫院大火的時候,你和爸把我落下了,是他把我抱出來的。」

郭惠麗壓低聲音說:「那也用不着你給他守寡。」

廖招弟推開她的手,把蓋頭蓋上:「我願意給他守寡。」她往墳頭去。

郭惠麗喊她:「招弟!」

廖招弟很不喜歡她的名字,她不喜歡被叫做招弟,戎鵬總是叫她笑笑,奶奶也叫她笑笑,就連關關都會喊她笑笑嫂嫂,怎麼她的親媽卻不知道呢,不知道她有多討厭招弟這個名字。

她走到墳前,把蓋頭蓋上,跪下,磕了三個頭。蓋頭下,她還是沒忍住,淚流滿面。

所有人都驚呆了。

徐檀兮這時注意到了墓碑上刻的字。

妻:廖笑笑。

葬禮結束后,賓客皆散。

傍晚,郭惠麗還沒走,還在房裏勸廖招弟:「你聽媽一句勸,把孩子流了,回去重新開始,反正現在月份小,流掉也容易。」

廖招弟身上還戴着孝,她說:「孩子我會生下來。」

郭惠麗覺得她腦子不清醒,在痴人說夢:「他們家就剩一個老太太,孩子生下來誰來養?」

「我自己養。」

廖招弟沒讀過什麼書,跟戎鵬在一起之前,她是在電子廠上班,工資很低,她要自己養小孩在郭惠麗看來,簡直是天方夜譚、自找罪受。

「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郭惠麗臉色很臭。「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你才二十歲,你的人生還有很長,你以後還會遇到其他適合的人,為什麼要把自己耗在這裏?你要是把孩子生下來了,以後你不帶着也就算了,你要是把孩子帶在身邊,還怎麼嫁人?你現在年輕,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可等以後你想找個人過日子了,一定會後悔的。」

房間外,秋花老太太沒有推門進去,她手裏攥著個綁得結結實實的紅色膠袋,拄著拐杖回了自己屋。

膠袋裏都是錢,是她存了一輩子的積蓄。

晚上,老太太幾乎沒沾米,廖招弟端了一碗湯去她屋裏:「奶奶,我看你晚上沒吃什麼東西,就給你熱了點湯。」

老太太坐起來,招招手:「笑笑啊。」

「嗯。」廖招弟把湯放在旁邊的椅子上,坐到床邊。

燈光下的老人滿頭白髮,眼角爬滿了皺紋,她目光滄桑而慈祥:「你才二十歲,還有老長的路要走,奶奶一隻腳都已經進棺材了,沒有多少日子可活。」

廖招弟鼻酸:「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百歲就算了,不想活那麼久。」老太太握着她的手,眸光溫柔,「不管你做什麼決定,奶奶都不會怨你,你也不要過意不去,你要是心疼戎鵬,以後他祭日的時候,你就來看看他。」

廖招弟瞬間紅了眼眶:「奶奶……」

村裏的人都在猜,猜廖招弟會不會打掉孩子,生下來能給戎鵬留個后,不生下來,其實也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畢竟她才二十歲。

葬禮結束后的第二天下午,郭惠麗離開了祥雲鎮,廖招弟留下了。

晚上十點,雲遮了半邊月。

徐檀兮房裏的燈還亮着,窗帘半拉半開。戎黎在院子外面盯着她的窗看了一會兒,拿出手機,發了條微信給她。

戎黎:【杳杳】

她很快回了。

徐檀兮:【嗯】

戎黎撥了個電話過去:「怎麼還沒睡?」

徐檀兮好像是鑽進了被子裏,聲音像被悶着,沙沙的,有點氣聲:「我做了個夢,然後夢醒了,我就睡不着了。」

戎黎看着她的窗:「下來給我開門。」

徐檀兮反應了幾秒:「等我一下。」

怕吵醒李銀娥,她輕手輕腳地下樓,輕手輕腳地開門,就開一條人能過去的小縫。

「你怎麼也還沒睡?」

她聲音很小,像在說悄悄話。

戎黎把院門帶上,牽着她上樓:「喪宴過後有很多東西要還,我在幫忙。」

「關關呢?睡了嗎?」

「睡了。」

他進了她屋,把門關上。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徐檀兮以前都不知道自己會這樣大膽,一點也不矜持。

姑姑教她的那些淑女禮教,碰上戎黎,她就都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戎黎進屋,先去把窗戶關上,看她只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針織開衫,他用手碰了碰她的臉:「你不冷嗎?躺到床上去。」她臉都是冰的。

徐檀兮聽話地上去躺着。

戎黎把被子的縫隙壓好,不讓風透進去,他拉了把椅子坐到床邊:「跟我說說,做了什麼夢?」

她裹着被子,就露出一張臉,真真是巴掌大,她眉目精緻,風風韻韻,般般入畫。

「我夢見戎鵬了,夢見他穿着消防服,在大火裏面喊我。」

戎黎彎下腰,手肘撐著床沿,他把手放進她被子裏,等捂暖了才去握她的手:「杳杳,你是不是害怕了?」

葬禮剛結束,她就做夢,戎黎擔心她被嚇著了,嘴上忍不住說她:「我讓你不要去山上,你非要去。」

他乾脆把椅子踢開,蹲過去,手趴在她床邊:「村裏有會做法事的老人,要不要請她來給你看看?去哪兒燒個紙什麼的。」

他小時候要是驚了病了,母親也會找村裏的神婆來看,神婆會告訴母親,要去哪裏燒紙,燒完紙后,還要在燒紙的地方揪一撮草回來,帶在身上。

徐檀兮側躺着,眉目清雅,細細看他:「先生,你這麼迷信啊。」她在笑。

「我不迷信。」

他從不信鬼神之說。

「杳杳,」他手在被子裏,輕輕捏她的掌心,摩挲她手上繭子,他說,「是你讓我迷信。」

當你太在乎的一個人的時候,太怕會抓不住的時候,就會這樣,開始信神信佛,信一切可能讓她好的東西。

徐檀兮眼皮越來越重,視線開始模糊:「先生。」

「嗯?」

「我困了,你等我睡著了再走好不好?」

戎黎把她耳邊的發拂開:「好。」

她閉上眼,呼吸漸漸平緩。

安靜了一會兒,她又開始做那個夢了。

夢裏戎鵬穿着橘色的消防服,在喊:「女士!」

「女士!」

她回頭,身上穿着病號服。

戎鵬臉上戴了消防面具,手上戴了手套,在沖她招手:「這裏!」

她愣愣地走過去,神情獃滯。

夢裏,火燒得很大,濃煙把人的輪廓都遮住了,戎鵬塞給了她一塊毛巾,讓她捂著口鼻,他指著一條道:「從這兒走下去就安全了。」

她沿着他指的路,機械地走着。

戎黎還沒走,蹲在她床邊守着。她在出汗,擰著眉,睡得很不安穩。

「杳杳。」

「杳杳。」

他叫了兩句,她也沒醒,不過漸漸平靜下來了。他把被子往上提一點,給她蓋好。突然,她睜開眼,抓住了他的手。

「戎黎?」

她目光鋒利,盯着他:「你是戎黎?」

她的眼神很陌生,是戎黎從來沒有見過的凌厲,她抓着他的手,力道很大。

戎黎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夢裏:「是我,怎麼了?」

她又合上眼,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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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地獄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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