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阮氏玉琬的野心
就在川楚白蓮教大起義終於爆發的時候，兩廣總督署衙的一間別院中。
李阿水見到了快一年沒見着的姑姑李與薇（娘的，有段時間老虎腦子懵了，把李與薇寫成了李阿水的姐姐，更正下！）。
李與薇笑眯眯的看着成了大人，孩子都已經三四個的侄子，她忽然感慨的擦了擦眼角。
「阿水都已經是大王之虎將了，要是兄長在天有靈，也一定會很欣慰的！」
李才戰死的時候，李與薇才幾歲，李阿水更是還在襁褓中，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了，當初坑害兄長李阿才的阮氏三兄弟，都已經死於亂世之中。
而那個小時候天天喊餓，自己曾經幾度擔心是不是能長大的孩童，竟然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漢了。
「姑姑倒是胖了許多，您不是在復興公司忙得很嗎？怎麼還會胖？」
李阿水倒是沒有那麼多傷感，因為李才戰死的時候，他才一歲多。
對於父親李才，實在沒有多少印象，等到阮惠自爆，大仇得報，父親在他心中的形象，就越來越模糊了。
李與薇對着自己的侄子翻了翻白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李與薇可是很在意自己身材的，因為她在葉開的妻妾中，單論姿色的話，幾乎是要排到最後一位的。
本身就不算漂亮，要是還胖起來了，還能入的了明王的眼睛嗎？到現在明王都稱王幾個月了，他還連個妃子的封號都沒得到呢！
不過話是如此說，李與薇其實在葉開的妻妾中是十分重要的，因為這個有點後世女強人味道的李與薇，是葉開控制復興公司的半隻手。
李與薇現在是復興公司分管財務的第一副總理，一般不是很大的事，基本都是由她代替葉開出面。
這個正在擔心自己身材的女人，在復興公司中，可是人見人怕的鬼見愁、滅絕師太，復興公司這麼大的規模，每年財務上沒出多少漏子，李與薇功不可沒。
「父親曾想讓我去潮州，招攬潮州的義軍，我說少年近衛的事情太多，沒有答應！」
沉默了一小會，李阿水突然說道，他口中的父親，指的是葉開。
「你做的對！」李與薇點了點頭，「當年我們為了跟大王拉近關係，可是假稱是惠州府的客家人來着！」
李阿水也有些頭疼的吸了口氣，苦笑着說道：「可實際上我們是潮汕人，我們是土人，不知道父親會不會因為這個有所芥蒂！」
「這倒不會！大王乃天命之主，心胸開闊，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有什麼芥蒂，但你沒有接下這個差事是正確的。
你現在掌握著少年近衛的第一來複槍團，又是大王的義子，還是堂堂和義侯爺，做一個孤臣是最合適的，再要去沾染地方勢力，那就是自找沒趣了！」
「是啊！父親諸子年幼，我在這個位置上就已經很扎眼了，但我還是有些擔心，我們李家是潮汕大族，就算不接下這個差事，但我們仍然會跟他們扯上關係，不可避免的會逐漸走到一起。
我們是土人，大王麾下大多是客家人，如今兩廣土客矛盾這麼深，難辦啊！」
聽到李阿水這麼說，李與薇終於放心下來了，她就怕侄子被權勢沖昏頭腦，現在看來，比自己想像的好多了，想到這，李與薇得意的一笑。
「阿姑此次來，就是來為你解決這個問題的，潮汕你不能去，但是我能去！」
「阿姑你去？」李阿水愕然的看着李與薇。
「其實也不是我去，而是他去！」李與薇臉上流轉着母性的光輝，得意的指了指自己的肚皮。
「他去？」李阿水楞了一下，突然臉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阿姑你懷上了？」
在這個時代的帝王家，母憑子貴可不是說着玩的，一個王子，甚至就是個公主，那都是一份依靠。
「快五個月了，你阿姑我不容易啊，跟了大王十年了，一直聚少離多，那些能生的，都要生第四個了，阿姑我才懷上，不過我遍請名醫看過了，都說必定是男孩無疑！」一說到男孩，李與薇更是喜形於色。
「可這跟阿姑你去潮汕有什麼關係呢？」李阿水還是有些沒理解到。
「平順郡公要變成定國公了，你不知道？定川以西以北要成立一個定川國了，你不知道？」李與薇伸出手，戳了戳侄子的額頭。
「知道，小糰子繼承不了父親的位置，所以父親就給他一個定川國補償一下！」李阿水點了點頭。
「膚淺！」李與薇冷哼一聲，「真要補償，把小糰子扔到又窮又還需要打仗的定川國幹什麼？
直接封個平國公永鎮平順府不行嗎？大王這是在為日後全有南洋做準備了！」
「全有南洋？現在的南洋除了英吉利人，哪還有我們的對手？都在我們手裏了啊！
而且英吉利遠在泰西，遲早競爭不過我們的，更何況封一個定川國，跟英吉利人有什麼關係嗎？」
「你啊！還是要多動動腦子哦！大王可是要復興華夏的，到時候疆土北至鮮卑荒原，西至大唐河中故土，南至爪哇。
這麼大的國家，從南到北八百里加急日夜不停都要跑一個月，一旦有事根本不是朝廷能掌控的，昔日蒙古人的教訓可歷歷在目，大王高瞻遠矚，能不提前佈局？」
李與薇恨鐵不成鋼的看了李阿水一眼，她覺得剛剛還有些見識的侄子，突然變得有些憨頭憨腦起來了。
「所以封平順郡公為定國公，就是提前試驗試驗，南洋這麼大，光靠朝廷來開發鎮壓，朝廷有多少錢？多少兵？仿照昔日周天子之夏君夷民同化政策，是必然的選擇！
阮氏夢雖然是侍女出身，但卻是大王的第一個女人，誕下大王長子之後，許多有心人都在她身上下了注的。
加上平順郡公府存在了七八年，也有了自己的班底，這些人都需要一個位置安置，正好可以用他們的力量去開拓一國。
他們不是押注平順郡公能當大王嗎？大王就給他們一個王，讓他們以復興軍為後盾，好好的去折騰！」
殖民這個詞，說起來好像很風光，似乎去了就是輕易打垮土著，人人當老爺。
但實際上哪那麼容易，特別是在南洋，要把這種瘴疫之地建設起來，更是困難無比，搞不好前期投入巨大，結果一場瘟疫或者其他什麼疾病來了，就能讓你血本無歸。
而且也不可能開拓南洋全是國家行為，全用國家財政往裏面填吧，這樣的超級財政黑洞，根本填不滿！
可要是國家不牽頭，南洋很可能就無法全部佔領，因為人是很現實的，他們可以用腳投票，國家層面不做規劃，那下南洋的人，必然都會朝開發好的新州和蘭芳跑。
那樂子就大了，千辛萬苦打下來的土地，結果因為沒有足夠的人口而不得不放棄，就跟歷史上拉瑪一世一直沒有足夠的人口控制北大年等地，最後不得不吐出一半給英國人一樣悲劇。
所以掌握著復興公司財政的李與薇是知道葉開打算的，我葉大王準備把國家不能完全控制的區域分成一塊塊的。
用來賞賜功臣和安插自己的兒子，用當王當公的大餅，吸引有錢有實力的勛貴去南洋建國，去建一堆半獨立的小國。
李阿水明白一點什麼了，他看着姑姑李與薇喃喃的說道：「原來父親要當的不是洪武大帝，他是想當周天子啊！
以中原為根基，以南洋乃至以後的西域為枝葉，封出一堆半獨立的小王國來同化，來控制。」
「沒錯，這比喻雖然不一定完全正確，但也差不了多少，而且平順郡公變定國公，其實還有一隻手在推！」李與薇點了點頭，表情變得神秘起來了。
「你是說阮王妃？」李阿水也不自覺的放低了聲音。
「沒錯，自從羅王后登位的那天起，阮氏玉琬這個女人就在為自己佈局了，她知道自己是沒法跟羅王后競爭的，因為她是帶着原罪的。
當年她可是把年輕的大王坑的夠慘，又是廣南娘惹出身，大王更走的是以抬高漢人身份來凝聚人心的路數。
以後那些被複興漢家口號鼓動起來中原之民，必然是沒法接納她和明陽王子的。
所以王后的位置她是肯定沒指望的，就算她把羅王后斗下去了，也會有張王后，劉王后。
但這個女人心計極深，也極為果決聰慧，當年在暹羅大皇宮中的表現就看得出來，她也絕不會就甘心當一個王妃，也絕不會甘心讓二王子明陽就當個富貴王爺的。」
「那她想幹什麼？」李阿水有些詫異，因為按照他對義父葉開的了解，義父其實在心裏一直對阮王妃是抱有警惕的，只要義父在警惕，阮王妃就翻不起什麼大浪！
「哼！你絕對想不到他想幹什麼，這個女人還真不是省油的燈，他本來是想要復興公司，這些年她幾次想把手伸過來，都被我堵了回去。
這些年，阿姑我可沒少和她暗裏鬥法，雖然讓她沾了些便宜，但那都是皮毛，於是這女人又把眼睛瞄向了暹羅！」
「暹羅！！！」李阿水大驚失色！
「沒錯！暹羅，她想把明陽王子扶上暹羅國王的寶座，既然繼承了不大王的位置，那也要在南洋，當一個大大的國王！
這次支持明啟王子去當定國公，甚至定川國王，那就是在為此做準備！」
「好大的手筆！」李阿水感嘆了一聲，「暹羅國還有十幾萬大軍，就算是咱們復興軍想要解決他們，那都要費很多精力，阮王妃怎麼敢去打暹羅的主意？」
「有什麼不敢打的！十幾萬大軍又如何？現在的暹羅，除了軍隊，都已經被咱們滲透的差不多了！
咱們這些人一消失，暹羅人馬上連做衣服的布料，燒的煤都會短缺，沒了咱們，他們的大米、香料、蘇木等，就算爛了也沒人買。
本來暹羅人中就有很多峇峇，再過十年八年，漢人身份愈加吃香，你以為他們還會想當暹羅人？
哼！軟刀子割肉靜悄悄，明陽王子才三歲多，等到他成人，暹羅國也就到手了！
這個女人或許不止在謀划著暹羅的地盤，說不定她還想從緬甸人身上咬下一塊肉來，我甚至覺得她在謀划著建一個天南小中華！」
嘶~~！李阿水情不自禁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是不是有些異想天開了？大王不會允許的吧？要是明陽王子手裏有了一個大號的暹羅，甚至小中華，那對咱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大王肯定不會允許的，但他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北復中原，也不太好直接出手。
而且你還是不夠了解大王這個人，大王雖是開國雄主，但其實很看重家庭，我總覺得他對子女寵的有些過頭了，並不像是帝王家該有樣子。
今年這麼忙，大王還專門到北府走了一趟，就因為他答應了黎氏玉忻誕下的小公主，一定回來給她過生日。
所以我覺得，哪怕阮氏玉琬雖然坑過大王，但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大王就算心裏防著阮王妃，但也不會輕易動她。
而且還有明陽王子和兩個小公主在，大王也肯定不想她們傷心，就算出手，必然會有所顧忌。」
「阿姑說得對，其實我也有這種感覺，照您這麼說的話，父親肯定是不會急着出手了，但我總覺得這樣不太合適，現在不出手，等到阮王妃羽翼漸豐再來剪除，恐怕更傷親情吧？」
李阿水同意了姑姑的判斷，他皺着眉頭，猶豫是不是自己該去進言一二，但想到阮氏玉婉的手段，他又猶豫了。
「放心吧，大王不在乎，有顧忌，但有人在乎的很！」
李與微又敲了敲侄子的頭，似乎這樣讓她感覺很順手。
「有人？」
「當然有人，你說誰對阮王妃最忌憚？」
「羅芳伯？」李阿水一下想到了一個人，
「聰明！一直對阮王妃十分警惕的芳伯和江戊伯，前些日子找到了我，想讓我出面！」
李與薇露出幾分凝重的神色，想來與阮氏玉琬這種果決狠辣的對手唱對台戲，她心裏也有些打鼓。
「阿姑你出面？你能怎麼辦？可不要。。。！」
李阿水想說可別把自己給折進去了，但說道一半，他就停住了，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可能。
「我能怎麼辦？就得靠他咯！我的小乖乖呀，你的命可真是好，還沒出來呢，就有人給你送了一個國王噹噹了！」
李與薇笑嘻嘻的摸著肚子自言自語幾句，接着欣賞的看了李阿水一眼，然後沒等他問，就又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
「阿姑我有錢，羅家，江家也有錢，比她阮氏玉琬的錢還要多，說人，老娘也不缺，婆羅洲上更多！
更重要的是，那羅王后就是個小家碧玉，被大王迷得神魂顛倒的，就知道當大王的跟屁蟲，她根本不是在當一個王后，而是在給大王當媳婦。
可那阮氏玉琬，那可是心狠手辣的主，老娘當然要保羅小姐當王后了，要是阮氏玉琬當了王后，老娘還能有命在？」
李與薇說的斬釘截鐵，聽起來好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一樣，他拿出一張隨身帶着的地圖在地圖的某個地方一點。
「阿水，你看這，丹那沙林和宋卡還有洛坤，丹那沙林在緬人手裏，宋卡和洛坤在暹羅人手裏，但他們很快就守不住這兩地方了！
這個地方，將來就會是我兒子的國家，我要把這兩地方改稱宋州，以後我兒子就是宋國公，宋國王，跟他父親一樣，是宋王！
我要把咱們潮汕鄉老都動員起來，加上羅家和江家的支持，一定可以為我兒子打下這兩地方的！
只要佔據了這兩地方，就堵住了阮氏玉琬的謀划，大王肯定也會支持我的。」
李阿水的臉也舒展開了，原來阿姑不遠萬里從北府到廣州來，就是為了這個啊！
而且李阿水也覺得是有很大可能性成功的，阿姑本來自己身家就豐厚，又有了羅家和江家的支持，這錢就不缺了。
而潮汕人本就喜歡往外闖，民風也頗為強悍，潮州怒漢可不是說着玩的。
只要阿姑能去拉出一支軍隊，再在中原的戰場上鍛煉一下，自己在籠絡幾個不得志的近衛軍軍官和悍卒。
等興復了華夏，再把這些百戰之兵拉倒南洋，丹那沙林和宋卡、洛坤還不是唾手可得！
要是阿姑的肚皮爭氣點，說不定還能多弄出一兩個國，這事，可以干！
「阿姑！我寫一個名單給您，這些人都是近衛軍中過的不怎麼如意的，阿姑可先去廣施恩惠。
他們在近衛軍中不是什麼厲害的角色，但要是放到南洋打打暹羅人，打打緬甸人，那就是天兵天將了！」李阿水抬手拿過一張宣紙就要開始寫名字。
李與薇輕輕按住了他的手，「現在不要寫，你也要學着點，能記在腦子裏的，就千萬不要寫在紙上！
你說我記，說最重要的，而且現在還不是施恩惠的時候，你這弟弟不出來，施什麼恩惠什麼都是白施！」
一想到能弄到一個國家，這兩自小相依為命的姑侄，頓時幹勁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