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民夫們的野望
「開飯了！開飯了！明王殿下放飯了，恩賜咱們這些湖南佬也有飯吃啊！」小販講的正熱鬧呢，不知道哪傳來了一聲大吼。
一聽有飯，餓了大半天，剛才還在聽小販胡扯的湖南民夫們，猛虎下山般的就不見了，留下小販獨自在風中凌亂，只有地上被擠掉的幾雙爛鞋，證明剛才還有人聽過他講話。
「哎喲！哎喲！哎喲！」一窩蜂跑去的湖南民夫們得到的不是飯，而是一頓『棍棒教育！』
十餘個帶着朱漆飛碟盔，右臂上綁着鎮撫兩字的鎮撫兵也就是憲兵，把一堆湖南民夫打的哎喲連天的。
倒不是鎮撫兵欺壓民夫，而是這些傢伙太沒規矩了，上來也不排隊就開始搶飯，還把一個搭建好的放飯點給擠塌了。
氣得組織放飯的何和仔出動了鎮撫兵，用起了最開始在海船上教海盜們守規矩的棍棒教育。
果然，一頓棍棒之後，人群停止了躁動，也不擠了，也不搶了，臊眉耷眼的蹲坐着。
何和仔身後，傻乎乎的豬肥仔拿着一整隻燒雞，邊笑邊啃，把一群民夫給饞的不行。
「有識字的嗎？有誰是民夫長的，過來跟老子學學規矩！」
何和仔氣呼呼的踹了豬肥仔一腳，隨後對着民夫們喊道。
這麼多民夫當然會有負責管理民夫的臨時官長，一般都是被征來民夫中有威望的人。
果然，前面的民夫齊刷刷的往後看去，一個長相清瘦，二十七八歲，看起來讀過幾天書的民夫走了出來。
「這位將軍，在下羅拱詩字六藝，湘高官沙府湘鄉縣人！腆為這千餘長沙府鄉親的甲長！」
這位叫羅拱詩的帶着些斯文氣息，但周圍的民夫們都恭敬的看着他，看起來有些威望。
這種甲長是臨時的，清軍徵發民夫的時候，一般都會任命一些臨時甲長，用這些臨時的小官來輔助清軍管理民夫們。
當然其實也不算官，只不過待遇比普通民夫好那麼一點，能活着回去的話，也還是農夫一個。
「喲！還有字，官話說的不錯，進過學？」
何和仔眼睛一亮，這些湖南來的民夫，要是湘南郴州等地的還好一點，雙方說話還勉強能相通。
可湘中的長沙府等地來的民夫那就讓人頭疼了，雙方雞同鴨講，什麼也聽不明白，現在這個羅拱詩會說北地官話，總算能交流了。
「在下進過學，可惜家貧，未能赴試，所以只能認得幾個字，沒有功名在身！」
羅拱詩有些羞慚的說道，顯然無法脫產學習，無法參加科舉，是他心中的一大憾事。
「那就行了，你們這些湖南佬說話我老何也聽不大懂，你過來，我跟你講講復興軍的規矩！」
何和仔本是一海盜，雖然現在做了明王的錦衣衛少校，但對於讀書寫字，他才不在乎呢，他只想現在趕緊把明王交待的事完成。
。。。。。
「咱們來總結一下，小眼，我覺得你還要改進一下，你這小販扮演的，我總覺得不是那麼回事！
我剛才看了一下，你的語速和氣質，更像是一個復興大學的講師，而不是辛苦求食的小販。
這樣吧，平順府的張知府是我兄長，你到平順府去，學習一下該怎麼做一個小販，為期一個月！」
民夫們被吃的吸引走了，小販則挑着自己的擔子，來到了城門附近的一間小房子中，從南籠府回來的李節耀正坐在正中的位置，對滿臉糾結了小販訓話。
由於在南籠鎮的任務完成出色，當年那個連姓李都不配的少年，已經晉陞為了營長。
但隨後他就被錦衣衛系統挑中了，進入了什麼錦衣衛宣教司，成了一個見習宣傳專員，而當年把介紹信給他的張振方，現在已經是堂堂平順府的知府了。
宣教司？李節耀砸吧了一下嘴，這個新成立的部門具體是幹什麼的，據說就是他們的副司長，一個從法蘭西軍事學院歸來的第一批留法學童，也不是很清楚。
但這並不妨礙李節耀知道這是個很有前途的部門，因為它是明王殿下親自下令組建的。
安排完一臉苦澀的小眼去當一個真正的貨郎小販，李節耀又看向了周圍的七八個組員，這些組員每個人都長得各有特色，也有他們自己特定的身份。
比如考不上童生的落魄讀書人，行走江湖的豪客，鐵匠、木匠，想走門路買個官身的土鄉紳，甚至還有被安排進紅陽教去當神棍的傢伙。
「諸位按照我們剛才的安排，趕緊去熟悉自己的角色，我們宣教司是大王親自下令組建的，司長是會安伯葉亞山，兩個副司長一個是留法歸來的精英，一個是趙真人，他可是最早跟隨大王的元勛。
你們能進入這樣前途光明的部門，是你們所有人的機遇與光榮，我希望大家恪盡職守，也還請大家記住，雖然進了宣教司，不用再和敵人拼刺刀，但我們仍然是軍人！」
李節耀一臉堅定的說完，屋子中的其他人也神情堅定的點了點頭，
現在可是葉開這個小朝廷其興也勃焉的時候，特別是北江邊的一戰，不但堅定了兩廣民眾的心，也更加的堅定了復興軍等原本葉開體系下眾人的心，現在誰都看得出來，明王真有了一統天下的實力。
所以現在的復興軍，以及其他依附於復興軍的其他輔助力量，都是廉潔而高效的，每個人都迸發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熱情。
都指望着能在這次定鼎天下的大戰中，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更因為他們是有理想的一代人，復興華夏可不是喊喊而已，這一批人，頗有一種封侯非我願，但願海波平的大氣魄。
與此同時，終於學會了規矩的英德縣外民夫營地，一群湖南來的民夫正在狼吞虎咽。
白米飯、半個巴掌大的一塊大肥肉，炒白菜，還有一人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酸菜鮮魚湯。
這個時代，就算是魚米之鄉的湖南，這樣的飯食也得過年過節才能敞開吃。
當然也有一群倒霉的傢伙正在瘋狂吞咽口水，臉上一副悔的腸子都青的表情。
他們就是剛剛搶了飯，或者讓洗手不去洗手，還有在民夫營里隨地大小便的傢伙。
搶了飯的挨鞭子，一人十下，不洗手的一直在河邊用沙子洗，直到把手洗的發白為止，隨地大小便的那就更慘了，全部褲子脫了站在河邊不許動。
人就是這麼奇怪，隨地大小便他無所謂，可把褲子脫離排排站那就不行了，一個個在其他民夫鬨笑中，臊得滿面通紅！
何和仔拿着一根馬鞭正得意洋洋的訓話，他和豬肥仔等人立了些戰功，又有護送阮氏玉琬到平順府的香火情，所以這一票海盜們都發達了。
願意在船上的，基本都是海軍的什麼什麼長了，不願意當海軍的，也按照自己的意願在新州或者廣南當起了巡檢、正總一類的鄉間小武官。
至於何和仔，那就更不得了了，他現在是錦衣衛禁衛營少校，男爵位，就連傻乎乎的豬肥仔都有一個驍騎尉的勛位。
「知道這麼什麼嗎？」何和仔得意的拍了拍他身上的飛魚服。
還別說，雖然這傢伙長得就像山上的賊寇，不是好人，可穿上了飛魚服，那股不是好人惡形惡狀的氣質，竟然變得有些硬漢了起來。
一群饞的恨不得吃了自己手的民夫搖了搖頭，這個時代的農人幾乎都沒出過村，他們哪認識何和仔身上拉風的飛魚服，他們只知道面前這位一定是個大官。
「錦衣衛，飛魚服聽說過沒？」何和仔嫌棄的撇了撇嘴。
對面的民夫們還是搖了搖頭，顯然他們也根本沒聽過，這讓何和仔十分難受。
就像是你開了一輛頂配的，上百萬的英菲尼迪，人家都以為你開的是七八萬的奇瑞一樣難受。
眼看對面都是一群傻乎乎沒見過世面的傢伙，何和仔只能停止了顯擺，他有些氣悶的走了兩步，隨後直接一指正在巡邏的漢兒效節軍士兵，向民夫們說道。
「你看看你們，都一樣是人，你看看你們是個什麼樣子？再看看那些人，威武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能把二十萬滿洲大兵都打翻嗎？」
這時候，人群有些反應了，幾個看着油滑點的紛紛開口。
「因為老爺們都是天兵天將，那些狗官兵哪是天兵天將的對手，合該他們被打殺！」
這幾人話一出口，其他人紛紛附和，而且有些人明顯不是拍馬屁而是實實在在的帶着怨恨。
看來這滿清徵發民夫的手段，一定不是那麼讓人接受，這些民夫從湖南南下，一路上也應該沒少被清軍欺負。
「對！老爺們就是天兵天將，滿清那些肉身凡胎的狗官兵，再來二十萬也不是老爺們的對手！」
嗯，終於找到一點爽感了，而且何和仔覺得，明王是天上降下來的天命之主，那復興軍就肯定是天兵天將咯。
「那你們知道，老爺們這樣的天兵天將跟你們有什麼一樣的地方嗎？」何和仔又接着問道。
這時候氣氛活躍一點了，一個捂著襠部，咽著口水的民夫討好的一笑。
「我們都是下賤人，地里刨食，飯都吃不飽的，怎麼可能跟老爺一樣？」
「不一樣，那你他娘的把手放開，讓老爺看看，你是不是跟其他人都不一樣？」
何和仔用馬鞭捅了捅民夫捂著襠部的手笑道，頓時附近的民夫都大笑了起來，遠處沒聽見什麼的民夫，也端著碗慢慢的湊了過來。
「你看嘛，都是他娘的兩個肩膀扛着一個腦袋，褲襠里也都有那麼一個玩意，這就是我們相同的地方，誰要再說他跟老爺不一樣，那他一準是沒長那玩意！」
何和仔搖頭晃腦的說道，頓時四周笑的聲音更大了，男人可以承認沒有任何東西，他肯定不會承認自己沒有那玩意的。
「既然你們有了跟老爺一樣的地方，那老爺我再說一個你們跟老爺一樣的地方。
那就是咱們都是漢人，都是堂堂正正的漢人，咱們漢人幾千年都是華族，不是什麼一錢漢！
別人我不知道，但要是有人敢在老爺的面前叫我一錢漢，我拼了命也得剁了他狗日的！」
不過這下沒人笑了，一群民夫面面相覷，顯然不太明白何和仔說這個的意思。
當然何和仔也沒指望他們現在就明白，說完后，他就把鞭子放下，對着民夫們大喝了一聲。
「都他娘的去吃飯吧，記住老爺們教你們的規矩！」
快被饞死的民夫們興高采烈的去吃飯了，何和仔卻騎着馬往英德縣城跑去，在那裏明王還要給他們開會呢。
英德縣城，葉開在縣衙後面安排了幾桌菜，被召到這裏來的人，都是葉開這個袖珍錦衣衛的高層。
找他們來，是因為葉開要把錦衣衛進行一定的改制，甚至在軍隊上更大規模的改革，也已經在葉開的計劃中，只不過錦衣衛的改制要相對更急迫一些。
因為北伐滿清在葉開看來，實際上是三分軍事七分政治，甚至都用不到三分軍事，因為滿清目前自己的支柱武力——旗人，總共也就萬把能打的精銳。
哪怕就算旗人全體返祖振作，那也不過十來萬的規模，這規模的軍隊，對於幅員一千多萬平方公里，人就三億多的中國來說算什麼？根本經不起排隊槍斃時代的消耗。
所以打垮滿清的軍隊不難，難的是怎樣以最小的代價和最快的速度統一全國，至少必須要保證湖廣和兩江，乃至四川這樣精華之地不被打爛！
還有怎麼更加快速的讓全國人看見葉大王的天命和雄心，從而把人心聚攏。
所有的這些，葉開覺得，錦衣衛們可以發揮更多的作用。
人慢慢的到齊了，現在的錦衣衛，雖然人數只有幾百人，但也有四個主要的派別。
一個是以李大監為首的原黎朝皇宮內侍和宮女，都是一些沒了什麼牽掛，或者不願意去過平凡日子的不安生傢伙，當然裏面還吸納了一些順化皇城的西山朝內侍，以及嘉定城廣南阮家的內侍。
第二個是葉開自己從各個軍隊中精心挑選的『特種兵』，包括武文鴦、李節耀、分水刺等人都是這麼來的。
第三個是何和仔這種受不了軍隊中紀律，但在某些方面又有特長的各種奸商、海盜，邪教徒組成。
第四個就是負責他貼身安全的禁衛，以黃忠仝和阿山為首，這裏面都是些武藝高強的大內高手，是葉開能掌握的最貼身武力，當然他們也偶爾會被派出去執行保護或者刺殺等高精尖的活計。
但現在這個配置，用在控制廣安和廣南是做夠了，可是要控制四廣甚至進攻全國那就遠遠不夠了！
職能重疊，權責不清，長於戰鬥，短於滲透和宣傳乃至情報工作，這哪是錦衣衛，完全就是戰狼嘛，所以必須要進行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