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炮決

幾千上萬枚霰彈轟擊移動不便的步兵陣地會是個什麼境況？

富良江畔灘塗上的清軍和西山軍會告訴你的。

八艘裝備了八到十二門火炮不等的內河槳帆船，在富良江上一字排開，隨後這超過七十門大炮就分兩撥開火了。

由於是灘塗地，實心彈的效果並不好，敵人也沒有火炮，所以英國人吉恩.威爾遜就做出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決定！

他讓槳帆船盡量靠近河邊戰鬥的雙方，換上霰彈，然後抵近猛轟！

一二兩重的，上萬枚彈丸發出了讓人頭皮發麻的嗚嗚聲，彷彿是鬼差的勾魂之音！

這可不是什麼弓箭射出的箭矢，而是火炮射出來的炮彈，只要挨着，不管你穿什麼甲，必然骨斷筋折。

一時間灘塗上的剛剛還在搏殺的士兵們，彷彿一袋袋放置好的，裝滿了紅色液體的水袋，一個個的爆裂開來了，鮮紅的血液和其它什麼灑滿了河邊的灘塗。

一個西山軍的雙腳還插在灘塗的淤泥中，但上身已經完全不見了，被密集的霰彈給打成了肉沫。

而且這個霰彈擊中完前面的人後，甚至還有餘力穿透人體繼續撞擊後面的人。

差不多三萬人密集搏殺的灘塗上，富良江上的艦隊只炮擊了三四輪，差不多就傷亡了三分之一的人。

幾乎所有的西山軍和清軍，當場就崩潰了，無數人無意識的嚎哭着，滿灘塗沒命的奔逃。

還有些像是土撥鼠般，不停的用手在灘塗上挖了起來，好像是想挖個洞讓自己躲起來。

死了的，沒死的，各種奇形怪狀的人體擺的到處都是，血液流淌成了河流，碎肉飛的滿地都是，各種非人的慘叫此起彼伏！

一個清軍和西山軍，兩人剛剛還在以命相搏，現在只剩下了對望着充滿恐懼的嚎哭，清軍沒了一隻手，西山軍大腿根以下都沒了。

人間地獄都沒有這裏恐怖，連船上的炮手都露出了於心不忍的神色。

倒是葉開，他的心已經堅硬如鐵石，他也知道這個機會不容錯過。

必須要迅速吃下陳光耀帶着的，在灘塗這的三萬人，如果吃下了，那麼阮惠的可用之兵就只有四萬多了。

因為雖然他有十萬人的軍隊，但不可能全部帶過來的，至少後勤補給就跟不上，阮惠能帶着八萬人北上，就算很了不起了，甚至還有可能更少。

吃掉了這三萬人，再回師猛攻毫無準備的阮惠，加上自己在北河招募的義勇，還有拉攏過來的阮文訓手中三千人，那就是差不多兩萬一二對陣阮惠的三萬三四，兵力相差不大，阮惠一定會在自己手中栽一個大跟頭的。

渾厚的哱羅聲，還有各級軍官指揮士兵的聲音傳得老遠，路易.加斯頓帶着第一團出現了！

當先的就是黃老四的第四營，他們從遠處饒了個圈，向著灘塗上等的西山軍圍了過來。

膽子比英國人吉恩.威爾遜還大的黃老四，只排了薄薄的兩列橫隊，賭的就是西山軍早已沒有多少戰鬥意志。

步兵還沒上來，十幾門青銅炮就開火了！

河中有戰艦射來霰彈，河邊有青銅炮轟擊，惶恐的西山軍在幾個高級軍官的帶領下向著岸邊發足狂奔。

他們現在最好的出路就是衝破黃老四帶領的步兵防線，往升龍城方向逃跑。

「轟！」升騰的煙霧遮蔽了視線，排槍發出響聲甚至比大炮還響，隔着六七十米，西山軍就像是割麥子一樣的倒下了一大片，黃老四現在圍攻的，是陳光耀留在最後面以防萬一的后軍。

不過雖說是以防萬一，到他們根本就沒想過葉開的軍隊會出現在這裏，作為後備的后軍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他們先挨了一頓輕步兵點射，剛組織起衝鋒又挨了一輪排槍，隨後就是擲彈兵扔出的滿天炸彈。

兩千多西山軍后軍一下就崩潰了，潰退的他們正好又遇到了從灘塗邊向這邊衝過來的陳光耀等人，一下就撞了到了一起，四處都顯得混亂不堪。

在這種密集的人群里，一顆苦味酸炸彈最少就能帶走兩三條人命，基本兩顆鉛彈就能收走一條生命。

這就算是近代的民族軍隊，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損失啊，何況西山軍還是一支封建軍隊。

頓時，還有些指揮的西山軍就徹底的混亂了，哪怕陳光耀讓親兵連殺七八人，都無法讓陷入恐懼的士兵們聽從指揮。

最後這位西山軍的主將也乾脆脫掉身上惹眼的鎧甲，和幾個本家的親衛一起混在混亂的人群中，倉皇逃命。

他們先是退回到了灘塗邊，竟然想去搶清軍的浮橋，被大炮轟散后，又往灘塗盡頭，原先架有大炮的山坡跑去。

不過這樣也無濟於事，山坡上的大炮早被清軍拆毀了，哪怕他們居高臨下，也扛不住士氣正盛的葉開軍隊攻擊。

無數的西山軍哀嚎著四處奔逃，從山上墜落的，淹死在富良江中的，不計其數！

這場單方面的屠殺式進攻，持續了差不多一個半小時，直到斥候來報告，以為陳光耀還沒拿下清軍的阮惠，親自督率三萬大軍已經快到富良江邊的時候，葉開才開始收縮兵力，陳光耀等人也才從灘塗盡頭的山坡處，找到一個缺口突圍出去。

是時候讓翼騎兵和哥薩克大展身手了！

葉開沒去管倉皇逃命的陳光耀等人，而是對着瓦連京.羅斯甘洛夫和西蒙.柯斯丘什科下達了命令，這兩位現在正在爭奪騎兵營的營長位置，所以非常聽指揮。

葉開現在手下有一百七十人左右的翼騎兵，兩百四十人左右哥薩克，還有一百多讓這兩位幫助訓練的葉家子弟，當然葉家子弟的騎術和戰鬥力，目前還沒法跟這些長在馬背上的傢伙比。

越南地處熱帶，用到騎兵的時候並不多，因為馬兒本質上來說是一種比較嬌貴的動物，遠比不得人類皮實。

所以哪怕葉開手中有了一支高質量的騎兵，但一般也只是在春冬兩季使用，夏季的話想都別想，估計沒跑上幾步，馬兒就要中暑了，不過剛好現在是冬季，騎兵還可以用一用。

。。。。

大象背上的阮惠正在心急火燎的趕路，他身後的幾十頭大象，同樣背着幾百甚至上千斤的炮筒。

這些對於人類來說極不好運輸的東西，對於體型碩大的大象來說，並不算有多麼的重。

熟知兵事的阮惠早就知道了戰象的弱點，那就是在熱兵器逐漸增多的今天，膽小的大象很容易受到驚嚇，但是用來運輸關鍵物資，比如說大炮，那就再合適不過了。

陳光耀到現在也沒派傳令兵前來報告，甚至遠處還傳來了轟隆的炮聲，這讓本來準備坐鎮升龍，安撫原本支持黎朝之北越土豪的阮惠坐不住了。

也顧不上去追擊逃跑的黎維祁弟弟黎維只，只留了五千人守城，他帶着剩下的三萬人左右，就心急火燎的往富良江邊趕。

至於遭到襲擊，阮惠是不太擔心的，北越之地的土豪們雖然不太喜歡他這個南圻人，但是直接出兵來攻打他的膽子還是沒有的。

有這個想法的北越人，早在他攻滅北鄭、阮文整以及武文壬的戰爭中就被清理的乾乾淨淨了，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陳光耀吃不掉富良江畔的清軍。

從越南人的心裏上來說，『北寇』的戰鬥力還是十分強大的，每次惹到了他們，哪怕是前期站了便宜，後期也會被打的頭破血流。

縱觀幾千年歷史，除了興道王陳國峻外，就沒有其他越南人在與中原王朝的戰爭中，佔到多大的便宜。

而從孫士毅的清軍出鎮南關之後的幾次表現來看，這支清軍雖然人數不多，當年戰鬥力還是不錯了，阮惠有點擔心輕裝追擊的陳光耀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