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廣南來客

大驚失色的辜禮歡連連退了好幾步，他驚駭的看向葉開，「紹武子的靈位，怎麼會被供奉在葉侯的家廟中？」

葉開正想回答，門外卻傳來了阿山的聲音，「少爺，外面來了兩個曼谷來的客人，非要見你。」

曼谷來人？葉開想了一下也沒想起來是誰，正想開口問阿山，何鈺兒不耐煩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了。

「葉束武，是我哥哥和鄚大人來了，快開門讓我們進去！」

何喜文？鄚子泩？

葉開楞了一下，這一定是阮福映讓他們來的，看來自己在北大年的動靜，阮福映肯定是知道的，他一定是怕葉開這個妹夫被拉瑪一世給搶走了，於是讓鄚子泩來找自己。

只是……只是這何喜文為什麼會來？不過緊接着，葉開冒出了一個想法，鄚子泩是明鄉人後裔，何喜文乾脆就是地會的人，是不是讓他們兩也見見這個牌位？

「進來吧！」葉開高聲喊道，阿山隨即打開了門，鄚子泩走在最前面，何喜文、何鈺兒還有葉歡竟然也在。

五個人魚貫而入，鄚子泩拱了拱手向站着的葉開行禮，葉開現在是西貢縣侯，爵位還在鄚子泩之上。

不過剛拱完手，鄚子泩就愣住了，他指著那個大一點的牌位，哆哆嗦嗦的不出話來，正要打招呼的何喜文也看見了鄚子泩奇怪的表情，他是走江湖的，沒那麼講究，隨即走上前去輕聲的念了出來。

「大明紹武子朱聿鐭之靈位！」

「嗯？」腦子還有點沒有轉過彎來的何喜文先是疑惑了一下，隨後被嚇得一抖，他猛地轉過頭看着葉開。

「葉侯，這...這紹武子的靈位，怎麼會在您的家廟中供奉？」

問的問題跟辜禮歡一樣，何喜文甚至連真假都沒去懷疑，這個時候的家廟、祠堂可是一件很神聖的事情，一般人只要沒有失心瘋，就肯定不敢在自己家的宗祠中亂供奉人。

就是在後世的二十一世紀，閩粵桂等地，家族宗祠那都是神聖不可冒犯的，是當年那個嗡嗡文時代里，武鬥都不敢去碰的存在，碰了那就是不死不休。

更何況，葉開要是想要假冒大明宗室什麼的話，他有很多選擇，不管是隆武帝還是永曆帝，甚至是魯王監國都比紹武子有牌面。

因為這個被蘇觀生擁立的朱聿鐭，根本名不正言不順，他只是隆武子唐王朱聿鍵的弟弟，大明要是還在的話，他連個親王都輪不上，根本無法跟永曆帝這種宗室近支相比。

而朱聿鐭的廣州登基簡直就是一場鬧劇，他連皇帝的衣袍都沒有，只能拿戲班子的戲服披在身上登基。

擁立他的蘇觀生也是個糊塗蛋，不去抵抗滿清反倒跟永曆帝那邊先幹了一架，尚可喜的前鋒都到廣州城下了，他還一無所知，最後只能自殺而亡，紹武子也絕食而死。

整個廣州紹武朝，看起來就如同一場鬧劇，滿朝儘是吹牛大王，沒一個實心抗清的，所募的軍兵不是山賊就是海盜，軍紀極差，爛封的官員之多，連官服都配不齊，連後世最粉的明粉，除了紹武子本人很有氣節的絕食而死這一點以外，都找不出哪怕一條優點。

所以葉開要假裝明朝宗室的話，他完全可是假稱永曆子的後人，甚至是朱三太子，都比紹武子看起來靠譜點，反正地會中間，假稱明朝宗室的從來就沒少過！

特別是永不消逝的朱三太子，從順治到現在，一直到清末民族革命時期，都有朱三太子的出現，一直貫穿了整個滿清這二百多年。

「何大哥，紹武子是我祖母的爺爺，所以一直供奉在我家的家廟中，辜大哥，你與何大哥都是拜過五祖立志反清的洪門兄弟，當對紹武子不陌生吧？」

葉開人一動不動，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何喜文，直到看的何喜文頭皮一陣發癢。

「洪門化山堂弟子何喜文，給紹武皇爺上香了！」猶疑了片刻，何喜文走到供奉牌位的桌子上面拿了三支香，點燃后插進了靈位前的香爐鄭

「洪門順德堂弟子辜禮歡，給紹武皇爺上香！」何喜文上香后，辜禮歡沒有猶豫，也走上前去上了三炷香，緊接着何鈺兒也神情嚴肅的上了三炷香。

葉歡站在最後，經常板着臉的他，今也露出了一絲驚訝的神色，他沒想到那個葉家有名的風風火火老祖母，竟然是紹武子的嫡孫女，大明宗室啊，好像已經很遙遠了。

「鄚右輔，紹武子的靈位在此，您老不是明鄉饒嘛，不來上一支香嗎？」看見何喜文和辜禮歡都上香了，葉開的臉色好看零。

「唉！」鄚子泩嘆了口氣，隨後走上前，先恭恭敬敬的三跪九叩后，再才上了三炷香。

「明鄉人、大明遺民，嘉靖四十一年進士、南京刑部郎症廣西右江道副使、莫公賦七世孫，安南河仙鎮總兵鄚子泩，叩見紹武子之靈位！」

剛剛草草上香的幾人包括葉開，都被鄚子泩的這一套儀式給驚呆了，先是整理衣冠，隨後三跪九叩，再自報家門，最後才是上香，完全依足了禮儀，看起來有種莫名的震撼力。

葉開眼睛一亮，這鄚子泩已經是第三代明鄉人了，還把自己的祖籍及祖宗記得如此清楚，這就不能算是明鄉人，只能算是大明遺民了，因為很顯然，他在心裏從來沒把自己當成越南人過，看來自己倒可以利用一下，窺探窺探這個著名明鄉饒內心！

「鄚先生稱自己是安南河仙鎮總兵，可是已經忘了故國？難道您老就不想再回到祖先之地？子年輕時就聽過雷州雷祖祠香火頗盛，只可惜從未見過！」

「葉侯年不過十七八，恐怕故國是什麼樣你都沒見過吧？何必來問老夫，沒人願意背井離鄉，可是故國雖好，卻再也回不去了！」鄚子泩看了葉開兩眼，隨後搖了搖頭。

「所以鄚先生就努力的去做一個越南人，你娶了越南女人，越南話，當越南饒官，可即便是這樣，他們可曾把您老當做自己人了嗎？」

「鄚家在廣南已經三代，不管別人怎麼看，我們已經是廣南之人了！」

鄚子泩低下頭，素來老謀深算的他總覺得心裏有股壓制不住的火氣，一種無法釋放的恨，讓他覺得格外憋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