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一章 該親口道一聲謝的
顏白疼得不行哪裏又睡得着。
讓他們離開，對方輕鬆一點兒，她也自在。
躺在床上，顏白努力忘記胳膊上傳來的疼痛，進入意識海內，和紫欒聊了起來。
「抱歉啊，把你搞成這樣。」
「為什麼道歉？你救的可是我的師兄師姐，應該是我謝謝你才是。」雖然她在山門時，師兄師姐們都不是很在意她這位小師妹，但她的心中一直都是拿他們當家人的。
顏白一個外人，尚且為了救她的同門奮不顧身，她又怎會因此責怪她？那她成什麼人了？
「可也是因為我，有可能讓你手臂留下無法挽回的損傷。我當時要是做得再周全一點，這種結果可能就不會發生了。」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什麼樣的結果我都甘願承受。」紫欒忽然笑了，笑得很甜。「在看到你不顧自身安危救大師兄他們時，我心裏其實很高興。那個時候我很着急，但我根本就無法做什麼。你就好像是聽到了我的心聲一般，做出來我最想要的抉擇……所以別再跟我說抱歉了，你真的不欠我的，是我們得謝謝你。」
正是因為這一路上她眼裏看到的、心裏感受到的，讓紫欒堅信顏白是個與小神仙截然不同的人。
她不自私也不將傷害別人視為理所當然，事實上這一路正是她的存在，師兄師姐們才免於不少麻煩和危險。
真是一個很可靠的人啊。
只要有她在，心裏就莫名安心。
這是為什麼呢？
如果她也能像她一樣，那流雲山的大家也不會像之前那樣看待她吧。
她不想被人瞧不起，她也想要做一個對大家有幫助的人。
而顏白則覺得紫欒真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子。
哪怕這麼多年一直被忽視被議論，仍然沒有磨去她柔軟的心。
只要她日後能再堅強一些，應該能成長為一個很出色的修仙者吧。
見慣了不少道貌岸然、心存邪惡的修仙者，像紫欒這樣的就更為難得。
其實法力還在其次，一個擁有非凡能力的人，如果沒有了人性，對弱勢群體沒有了半點同情和關懷之心，那能力越高對普羅眾生就越有害。
反倒是千千萬萬善良的普通人、實力低微卻有一顆善心的平凡修士，才是對整個社會更有貢獻的。
也正是這些人，支撐起了一個有溫度的文明。
和其他修仙者不同，擁有了強大實力的顏白，對追逐更強的實力並不執著。
是，她曾經很想要強大，因為這樣就能守護她想守護的人。但她不會本末倒置，如果一個人連身邊人都不知道珍惜、將那些鮮活的生命視為草芥，那麼強大本身又有什麼意義呢？
在這世上活得越久，顏白還是覺得這人間至情至性最為可貴。
心裏面一放鬆，顏白也漸漸沉入了夢鄉。
與此同時，她體內的元神碎片在無聲融合著，速度也變得更快了。
後來，顏白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什麼人站在她床邊，也不說話就安安靜靜的，彷彿一道虛影。
她很想醒過來，但身體太疲憊了，那股氣息又不具備半點攻擊性，反而清清涼涼的讓她胳膊舒服了不少，便睡得更沉了。
第二天清晨，珠茫進來喊顏白起床。
「起來了，八師妹，我們該啟程回山了？」
「哦。」顏白還有些迷糊，背用用力，想從床上起來。珠茫見狀，連忙扶了她一把。
「怎麼樣，昨晚上胳膊是不是還很痛？」
「好多了。」
「真的，你沒騙師姐？」
「要不是好多了，我能睡得這麼香嘛~」
「這倒也是。」珠茫這一聽心裏面也安慰了一些。
但在門外聽到這話的舒漣，卻更加緊張了。
「八師妹，你昨晚真沒感覺到痛？」
「四師兄，怎麼了？」武魄疑惑看向他，不明白他怎麼突然這般嚴肅。
「受這麼重的傷怎麼可能不碰，我擔心八師妹手臂神經已經壞死，只有這樣才會感覺不到疼痛。」
「沒，沒有。」顏白總算知道了舒漣的意思，忙開口讓他別多想。「其實還是有些痛的，就沒那麼明顯。」
「是真痛還是假痛？」舒漣鄭重問。
這個問題問得，怎麼聽起來像是她在裝病一樣。
顏白真心有些想笑，這都是她自己惹的麻煩啊。
「真的有一點痛，不嚴重、也不是全然沒感覺。四師兄就別擔心這些了，我們還是回山吧。到山上，說不定我的手很快就能治好了。」
一行人離開了客棧，臨走前顏白還讓三師姐多給了他們一些錢。
昨天用了他們那麼多葡萄，也多虧老闆知道這葡萄是用來救人的，沒跟他們多計較。
老闆還推搡了一陣，說是不用。
顏白還是堅持將銀子給他們了。
「山門有規定，不能毀壞百姓財物。老闆要是不收，師父可是會責罰我的。」
這樣一說，老闆也不好再推舉，微笑着將他們送走了。
經這麼一件小事，老闆對流雲山弟子評價更高。
能力強，還守規矩，一點不仗勢欺人，確實難得。
青鸞等人默默看着顏白為人處世，心裏面也不禁生出別樣感受。
論人情味，顏白比他們要濃厚得多。他們大多時候在山上，不太懂普通百姓生活是什麼樣的，有些時候很難將心比心、也無法考慮得那麼周全。
但顏白總是能想到他們忽視的那些細節，也知道怎麼做、怎樣說話更容易讓對方接受……雖然都不是什麼太起眼的事情，就是這些小細節才更為打動人心。
過去她在面對紫欒時的那種優越感，不知道何時已經蕩然無存了。
尤其是她醒過來時，得知是顏白拼着重傷才將他們三個救出來時，心情就更加複雜。
她想和她道一聲謝，可這句謝謝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她是這個性子，大師兄也是。
只有五師兄半仁，對她一通慰問感謝，還體貼地將他們兩人的謝謝也說了。
但青鸞認為這樣不夠。
救命之恩，怎麼也該親口說一聲謝謝的。
回山的一路青鸞都在糾結著這件事，一次次設想着要如何自然不突兀、又不會太尷尬地把這兩個字眼說出來。
直到山門在望，她還是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