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傾城篇
寒冬臘月,街道寂靜無人。
北於的冬天素來很冷,進入陰曆十一月份,刺骨寒涼的冷風能夠阻隔絕大部分想到街頭耍的皮孩子。
即便是身披厚裘的旅人,也是匆匆而過,不願多做停留。
街邊一家華美的高閣內,此刻卻是溫暖如春。
一位身穿錦衣華袍、俊美如斯的公子,站在窗邊,打開半扇窗子,冷風便爭先恐後灌入鼻中。
「阿嚏——阿嚏——」
「公子,風大,你身體又弱,當心身體。」薄施粉黛、玉釵低垂的女子出言關心道。
「無礙,傾城姑娘。入冬后的北於,飛鳥絕跡,行人罕至,多少避難無家可歸者,熬過了落魄潦倒的春夏,卻熬不過北於的冬天。你可曾想到,此時的大街還會有赤着腳行走的乞兒?」
「公子說笑了,別說是個尋常乞兒,就算穿着厚甲輕裘的戰士,也不敢赤着腳在外面呆上片刻,早就被凍死了。」
「是嗎,但我眼前就有一位。」
「哦?」
其他幾位聞言,也來到了窗邊。
其中一位身着黑金短袍、面色冷峻的男子嫌窗戶太小,看得不清楚,啪地將整扇窗子都打開。
「阿嚏——阿嚏——利吾兄,在下身體可比不得你,你窗戶開得如此之大,也不怕我被風吹着著了涼。」
「怕着涼,還敢開窗?」利吾一個眼刀飛過去,那錦衣公子頓時往後縮兩步,撓了撓腦袋,很慫地表示:「開,你儘管開。」
倒是有一位溫婉可人的琴女,見狀拿了狐裘過來。
「公子——」
「還是茹戀姑娘關心我。」
那錦衣公子高興的將狐裘披上了,頓時暖和了不少。
傾城看着這邊一會兒,才重新轉回頭去。
空無一人的街道,一位衣衫襤褸赤着腳的小女孩,茫然走在街頭。全身凍得發紫發黑,嘴唇也被寒風颳得裂開了一道道口子。
每個人都以為她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但她還是一步步前行着。
「權臣當道,盤剝百姓,多少平民百姓流離失所,凍死街頭,真是罪孽。」傾城搖頭嘆息。
錦衣公子看了會兒后,感嘆道:「即便是在那些人眼中脆弱不值一提的生命,也如斯頑強。利吾兄,麻煩你將那位小姑娘帶上來吧。」
利吾卻沒聽他的出去救人,「你又要做救世主了嗎?北於每時每刻都會有這樣可憐的傢伙倒下去,你根本就救不完。」
「但既然被我看到了,那就不能置之不理。割耀,你去。」
「是,公子。」
一藍袍少年裹上了厚風衣,從二樓躍了下去。他剛站到那小女孩的面前,那小姑娘就昏迷著倒了下來。
他接過她,然後抱着她回到了碧玉軒。
昏迷中的小姑娘,腦海中不停閃過一個個零亂的畫面。
爆開的結界,鮮血噴濺緩緩飄落的男子,還有破碎的三張人臉——
「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沈疆……顏……顏白……」
「對了,我是顏白。」
「那顏白又是誰?」
「已經三天了,這孩子怎麼還不醒?」錦衣公子站在床邊,歪著頭打量著躺在床上似乎還沉浸在噩夢中的小女孩。
「公子莫急,她的身體太虛弱了,再加上寒氣入骨,已經找大夫看了,也為她進行了葯浴,應該很快就能醒來。」傾城答道。
「這姑娘還真是頑強,屬下救她時她全身冰寒刺骨,根本就不像是個活人,沒想到還能挺到現在。」割耀說道。
「一個沒有半分內力、可憐孤弱的小姑娘,卻能走這一路還恰巧出現在我們面前,哼!」
「利吾兄可是懷疑這小姑娘的真實身份?」
「我只知道,沒有人可以在那種境地下活着。」
不被凍成冰棍就已經不錯,還能從長街那一頭走到這一頭,除非是那種身懷極精深內力之人。
「這一點確實有些匪夷所思,但等她醒來,問過之後便明白了。」
當天傍晚,那小女孩終於醒過來了。
她懵懂揉着眼睛,打量了一圈周圍確定不知道這是在哪兒,也想不起來更多的事。從床上赤着腳走下,還沒走兩步,便有一位很溫柔的女子來到她的身邊。
「地上涼,要穿上鞋子。」
說着,她便彎下腰,幫小姑娘穿上一雙很暖和棉靴。
小姑娘望着彎腰為她穿鞋的女子,天真的眼眸眨了眨,然後小臉上染上了一抹紅霞。
茹戀見了捂嘴而笑,「怎麼啦,還臉紅了?」
見被她發現了,小姑娘有些緊張地低着小腦袋,往後退了兩步。
「噗!別害怕,我不是壞人。」
小姑娘搖著頭,還是往後倒退。
「是我們將你救回來的呢,你已經昏睡了三天了。」
小姑娘聽言,緩緩抬起了腦袋。
「真的,不騙你。」茹戀又一次保證。
雅軒內,茹戀牽着小姑娘的手,推開了精美門扉。
「公子,姐姐,她醒了。」
小顏白怯怯站在茹戀身側,看着面前清一色帥氣的大哥哥和美麗大姐姐,並未覺得有多害怕。但當她對上那位黑金短袍男子如利劍一般的鋒利眼眸,下意識便往茹戀背後躲了躲。
「利吾兄,你嚇着我們的小客人了。」錦衣公子有着一雙仿若會說話的桃花眼大單眼皮,臉上時常含着春風般醉人笑意,頗有點風~流多情的味道。
他姿態優雅地走到了小顏白面前,而小顏白就躲在茹戀背後,露出半個腦袋怯怯打量他。
「可以告訴我們你是誰嗎?為什麼流落街頭,你的家人呢?」
「……家人?」小女孩喃喃。
「對,每個人都有家人的,他們在哪兒,為什麼會讓你在如此嚴寒的冬日一身單薄地走在大街上?」
小顏白低着頭好好想了想,但她除了自己叫顏白外,便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所以她搖了搖頭。
一把劍刷地抵住了她的脖子,將錦衣公子嚇了一跳。
小顏白也獃獃僵在那兒,一動都不敢動,似乎是被嚇傻了一般。
「利吾兄,快,快把劍收起來,你嚇到她了。」
「來歷不明者,不能留。」利吾表示。
「就算來歷不明不能留,放她離去就是了,也不用動不動就動傢伙。」
利吾沉默了兩秒鐘,但還是依言將劍收歸劍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