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五號往事2—面具和易容術
這一天,趕上顏白休沐。她決定出去走走,吃點好吃的,再給自己置辦一些生活用品。
顏白雖然不是個標準的吃貨,但哪個人不喜歡好吃的?
天天在五公子府壓抑得很,難得出來,她也沒想着苦着自己。
更何況像他們這些人,過的是刀頭舔血的生活。永遠不知道明天的太陽會不會照常升起,那當然就更不能虧待了自己。
走在大街上,聽着喧鬧的人聲,顏白嘴角忍不住翹起。
她果然還是更喜歡白日,雖然說死士是屬於黑夜的,她也越來越習慣作為死士面對的一切。
但她的心,永遠都希望能活在陽光下。
在經過一個面具攤時,她發現一個小男孩直盯盯看着一張小狐狸面具,似乎喜愛極了。
賣面具的大叔問他要不要將它買下來。
小男孩猶豫許久,搖搖頭跑走了。
這一個畫面,不知道觸碰到了顏白大腦中的哪根弦,很久前的一段往事突然就湧入腦海。
接受死士訓練,並且以第一名成績成功通過考核的五號,終於被放出了死士營。
作為對她的獎賞,司徒瑾帶她出了府。
一路上,她都沉默地跟在司徒瑾身後,謹記着他說的話——
他們是他手中的刀,沒有喜怒哀樂,也沒有情感和欲~望,除了執行他下達的命令,不需要多餘的思考和想法。如果他們忘了這一點,那等待着他們的將是被無情抹殺。
在經過一個面具小攤前,一直保持着勻速沉默跟在司徒瑾身後的五號,忽然停住了腳步。
視線看向了小攤前一張小狐狸面具,彎彎的嘴角,狡黠的眼眸。
她記得小時候爹爹背着她去趕集,看到她喜歡,就為她買過一個小狐狸面具。
那個面具她愛惜得緊,常常戴着和爹爹玩著傻乎乎的捉迷藏遊戲。
她的耳朵邊,甚至還能隱約聽到爹爹喚着她的小名——顏顏、顏顏。
那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恍若隔世。
五號以為自己早已將這些給忘了,拋棄了作為顏白的一切,一心將自己鍛鑄成一把最鋒利毫無感情的刀。
可那塊小狐狸面具,在最不經意的時候一下子刺中了五號內心最後一塊柔軟的地方。
「你很喜歡這個面具?」司徒瑾拿着那塊面具,放在她的面前。
五號下意識就想點頭,但點到一半卻冷不激靈地止住了,並搖搖頭。
「喜歡這種情緒,於一名死士是最危險的東西。它會成為你的弱點,也會讓你變得懦弱。」
五號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拿過那張面具,毫不猶豫地捏碎了它。
就像是捏碎自己心中仍然還保存的那一丁點幻想。
「毒火,你聽說過易容術嗎?」
五號點點頭。
「那是更為高級的面具,而且還能成為你一項厲害的武器。易容術之下,你能夠幻化為所有你想幻化的人。」
五號剛被捏碎的心,忽然又跳動了一下。
自那以後,五號就苦練易容術。
在無人的深夜,對着鏡子然後努力想像著記憶中最難以忘卻的兩張面孔。學着他們說話,露出笑臉。
一開始不太像,但隨着她易容術的精進,越來越惟妙惟肖。
但看着鏡子裏的人,近乎有些詭異地做着各種各樣的表情,五號原本偷偷跳動的心忽然就麻木了。
無論她怎麼提高自己的易容水平、努力地翹著嘴角,終歸都是虛假的。
她一直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五號砸爛了鏡子,也將自己精心製成的兩塊人皮面具扔到了鍋爐燃燒的大火中,親眼看着它們被燒成灰燼。
「本公子白日還在跟清絕說,要是你今晚再繼續做那蠢透了的舉動,就親自了結了你。」
原來她這些日子可笑的舉動,司徒瑾都知道,並且都看在眼裏。
五號只是低着頭,用冷漠如寒雪的聲音答道:「但我也練成了真正的易容術,公子以後會需要毒火的。」
沒錯,若非這一點,以司徒瑾的狠辣殘酷也不會容忍五號到現在。
「毒火,你那可笑的天真和奢望,真的徹底洗乾淨了嗎?」
五號低着頭,眸中滿是寒芒。
「我會用事實向公子證明的。」
那雙浸滿著冷漠,一眼看去是無盡的空洞的眸子,讓司徒瑾都怔了怔。
這本來是他所希望的,但當五號真的變成了他理想的模樣,他卻沒想像的那般開心。
「老闆,這個面具多少錢?」
從過往的記憶中迴轉,顏白走到面具攤前問。
「兩文錢。」
顏白掏錢買了一個。
手裏拿着小狐狸面具,然後忍不住戴到了臉上,還晃了晃腦袋。
面具底下的顏白,不用顧及任何人的目光,就像是終於可以從無邊壓抑著稍微逃離那麼一瞬似的,她偷偷笑了。
前所未有的,大咧著嘴角,笑得傻乎乎的。
這樣大笑的自己,哪怕是在其他幾個時空,都很少有過。
而這是不是五號內心最深處某件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呢?
在街道轉彎處,顏白又看到了那個孩子。
他正在藥店裏抓藥,掏盡了身上最後一文錢。
顏白沒多停留,正準備離去。
但想了想,卻又跟上了小男孩。
她跟着,只是想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小男孩回到了一陋巷,遠遠便聽到裏面男人的咳嗽聲。
男孩回去后,就跑過去幫那男人拍著背,等他緩和了一點后就去煎藥。
「哥哥——」一個柔弱的小聲音飄入耳中。
「小靈。」男孩走過去,雙手握住小女孩的肩膀。「對不起小靈,答應給你買面具的,但哥哥……」
「唔~小靈不要面具,小靈只要爹爹快些好起來。」
「可哥哥……哥哥也想讓小靈高興啊……」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顏白離開了。
臨走前想了想,將手中的那個小狐狸面具留下了。
她還是不適合那種東西,就將它給更需要的人吧。
「面具雖然不值什麼錢,但也是自己的心愛之物。就這麼送予他人,顏侍衛也是一位心地柔軟的女子呢。」
顏白剛走出陋巷,就聽到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是張知秋。
什麼時候!該死!
顏白心裏很懊惱。
因為太過專註於五號的往事了,後來又將注意力放在那小男孩身上,她竟然沒有注意到有人跟在她身後。還將她做的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對於一名殺手來說,必須時刻處在警覺之下。像她剛才那麼鬆懈,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別人殺的。
顏白看着張知秋,臉色有些嚴厲。
「堂堂提刑大人,也有跟蹤人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