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她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顏白回到五公子府,天都快亮了。
她一點都不想回到那個地方去,就這麼在大街上遊盪了整夜。
五號是死士,如今的她也徹底走上了死士的道路。
這伯京城是如此的繁華浩大,但這裏的一切,都與顏白沒什麼關係。
她沒有歸途,沒有牽絆,就像一無根的浮萍,不知道要飄向何處。
過去的五號,是否也如她一樣,獨自站在角落裏望着俗世的人間煙火,想融進去卻發自骨子裏的抗拒著。
因為她心裏比誰都明白,她永遠只能生活在黑暗中。
外面的熱鬧和溫度都與她無關,甚至於她而言是最危險的。
她是一個異類,一個本不該對這些有所奢望的人。
顏白不想要有這樣的感受,也不想淪為這樣的人,在她作為意識體的千年時光中,這種孤寂她早已習以為常。她不斷抗爭着、努力着,不就是想走出一條不同的路、想過一種不一樣的生活嗎?
她又怎麼能在這裏就泄氣呢?
顏白昂起頭,望着漆黑的夜空。
巨大的黑幕罩於頭頂,讓人感到窒息。可這片黑幕,即將會被黎明給驅散。
而晴朗的夜晚,天上繁星滿天。夜的黑,仍然擋不住星星的璀璨。
現在的失意和困惑不過是暫時的,勇敢往前走,她總能走出這片困境的。
「你才回來?」
游溪穿着一身質地上等的黑色絲質睡衣,雙手抱胸,擋在了顏白進屋的必經道路上。
上次是司徒非,這次是游溪,這一個個盯得她可真緊啊。
「公子的命令我已經完成了,明日你們就會聽到吳睿死去的消息。」
「我是問你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
「你以為人是那麼好殺的嗎?要這麼好殺,下次你可以親自去。」顏白說完,就冷冷推開了游溪。
她聽命於司徒非,不代表他身邊什麼人都可以質問於她、對她擺臉色。
而內心已經壓抑了太多的顏白,此刻最不願意見到的就是司徒非、游溪、司徒瑾和肖承重這些人!
每一個人都只知道逼她,要是真這麼恨她、就過來直接取她的命好了!
游溪也被顏白的反應給驚到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情緒瀕臨失控的顏白。
他以為殺人對於這位冷酷女殺手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以為她能永遠完美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因為死士是沒有喜怒哀樂的。
他以為……
有太多的他以為,以至於游溪在聽到顏白的話后直接語塞,完全沒法反應。
顏白再沒理會游溪,回到自己的房中倒在了床上。
「她真的殺了?」這是還有些無法相信自己耳朵的游溪。
翌日,兵部侍郎吳睿於夢中暴斃的消息傳遍了伯京城。
顏白下的毒無色無味,從外表看不出任何癥狀,就像是一覺睡死過去的一般。
再加上府中上下,昨晚都沒發現什麼異常,更不認為吳睿是被他殺。
然而,這兩年聲名鵲起的鳳林提刑官張知秋,在給吳睿解剖后,斷定吳大人是被他殺。而且殺人兇手,還是一位用毒高手。
鳳林國大王震怒。
這可是天子腳下,居然敢暗殺朝廷二品大員,必須要嚴查。
查案這種事,自然就交給了斷案專家張知秋。
張知秋有鳳林國第一聰明人的美譽,十四歲開棺驗屍,破了一樁十年前的舊案從此名揚天下。
他面如冠玉,俊逸瀟灑。面上看上去像是個很會通融之人,但其實他為人剛正不阿、極有原則。只要犯了法,不管你是公子王孫,還是朝廷重臣,他都會依法將你嚴辦!
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曾試圖拉攏這位二十歲便出任鳳林提刑官、驚才絕艷的天縱之子。
然而這位張大人,面上笑嘻嘻,真辦起案子來可是誰的面子都不給。
而張知秋也出身不凡,他的祖父是鳳林開國功臣,與先帝拜把論交。老國公今年一百零五歲了,身體康健、德高望重。就算是幾位公子見了老國公,那都得客客氣氣、不敢有半點冒犯。
當今大王雖然昏庸,卻也是個孝子,對勇國公一直是極為尊敬和推崇。他的態度,也更加讓幾位公子不敢放肆。
這也給了張知秋足夠的底氣,加上他才滿京華,大王對他喜愛得緊。
有的時候他一番進言,比公子的話還要管用。
而司徒非此時卻在思索另一件事。
顏白會殺吳睿,在司徒非的意料之中,但也在意料之外。
就算最後還是要殺,他總以為這個女人會拖延一些時間,或者拿這件事試圖做些文章。
但顏白什麼都沒做,乾乾脆脆便了結了吳睿。
他覺得自己以前對顏白的判斷可能有誤。
她似乎是真的聽命於自己?
試想一下,自從她來到五公子府,對於他的命令不管有多刁難,她都一一遵從。
就像真的完全臣服於他一般。
還是說,在這個女殺手的心目中,取走他的人頭回去向司徒瑾復命才是最重要的。
為此,她不惜殺害所有不重要的人?
可這樣做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她應該知道自己對她的懷疑和憎恨,不會因為她乖乖聽話而改變。
他實在想不通她繼續留在他身邊的意義在哪裏。
「游溪,你覺得她是真心聽命於我嗎?」
「!!」游溪覺得五公子一定是瘋了。
那個女殺手?
那可是司徒瑾精心培養的死士,怎麼可能會聽命於別人?
「你也覺得這個可能性很低?」
不是很低,是根本不存在!
「那她這次做的事,卻解釋不通。」
游溪也在遲疑。
是啊,解釋不通。
但,「公子,對於一個無心無肺之人,你不需要去摸清她的想法,因為她跟我們這些正常人來說完全不一樣。」
司徒非點點頭。
也只有這個解釋了。
呵呵死士,一個沒有心沒有自我的怪物,他們本身並不具備任何意義。
因為他們一直都是別人手中的刀。
刀斷了,再換一把就是了。
而這世上,也沒有人會為一位死士的離開而難過。
可就是這樣不足為道的狗東西,殺死了他的心婉。
司徒非不管想多少次,都覺得痛心無比!
而顏白的一條賤命,又怎麼能夠和他的心婉相提並論?
就算殺她一百次一千次,他的心婉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