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1 螳螂捕蟬

41、41 螳螂捕蟬

聽了妖王的分析后,陶明雙眉微皺,顯得很不耐煩,「什麼長相不長相,與我無關!」

眾人又都回頭看看妖王。

妖王微微一笑,「的確,這個局,媸嫣是用來忽悠別人的。」

「陶明、屍王、摘月」白玉堂按照妖王說的繼續分析,「他們三個都是茅山派的三個分支,而當年幫着天雨軒沈贇排憂解難的人是奎善,是他們的師輩。鹽棺公主的時候,出現過另一個道士,應該是更早的茅山派高手。」

「所以啊,」妖王打了兩聲響指讓走神的眾人回神,「再回到最先的那個問題,媸嫣是謀朝篡位的罪名才被賜死,說到謀朝篡位,你們想到什麼了?」

在坐都是聰明人,不少更是聰明人里的聰明人。

一直在喝茶看熱鬧的太師突然笑了,似乎是覺得很有趣,「媸嫣是學的當年鹽棺公主那個故事來篡位的吧?」

妖王手指輕輕點了點——終於是想通了啊。

「朕也明白了。」趙禎也明白了其中的關聯,「鹽棺公主的傳說,大家關注的都是鹽棺和金柱這些個怪力亂神的東西,可實際上,瘋了的公主並不是重點,真正的重點是後續!鹽棺公主的惡行被爆出后,宮廷大亂,甚至皇帝都變鹽而死……這就是借鹽棺公主的傳說,來謀朝篡位。或者說,繼任者篡了位之後,將罪過都推到了鹽棺公主的身上,來轉移自己的罪行。」

「這裏頭最妙的就是那個處理掉鹽棺公主的道士。」八王爺問,「所謂被分割的上古武學,就是從他這兒開始的吧?」

展昭等人聽着幾位重臣聊自己的看法,能坐到這個位子的的確沒有傻子,一點就透舉一反三。

「你們之前也說了,曹魁這麼多年,一直在西北尋挖棺材,找木片之類,跟鹽棺公主相關的東西。」妖王說着,給了眾人一個提示,「可為什麼他一直在西北挖,但最後卻又挖到了開封城裏的一家胭脂鋪呢?」

「曹末當年為什麼要帶着媸嫣的『屍體』去熙州府?」妖王見眾人沒頭緒,又給了一個提示,「你們覺得,鹽棺公主的身憑,會記錄在哪裏?」

展昭想了想,試探著問,「鹽棺上?」

「很多東西近在眼前,只是你們都忽略了而已啊。」妖王端著茶杯喝了口茶。

白玉堂抬起頭,突然響了起來,「太尉府院子裏的那口槨!」

說到這裏,眾人也都想到,那天大家去了太尉府都下地窖了,就白玉堂他們留在院子裏,而且妖王還那麼巧在太學上課時講的就是皇家喪葬習俗用的棺槨……

「是哦!」

那天去聽課了的小四子也點頭,「的確有人會把棺槨主人的身憑刻在棺槨上!」

「那些字元……」公孫問妖王,「是某種文字么?」

「道士驅魔施法最常用的是什麼東西?」妖王反問。

「符咒……」

「茅山派的符咒可不是隨便畫畫的。」妖王道,「那是一套特殊的文字,只有鑽研靈符之術的道士代代相傳,很多已經失傳了,而且那個其實沒什麼用,研究的人也不多,但茅山派應該有一個最擅長此術的人……」

眾人都想到了一個人,「靈師蘇九姑?!」

包大人派人去把槨抬來,再請一下蘇九姑過來。

「茅山術是不是都是分成三派的啊?」展昭很感興趣地問陶明,「天師地師靈師,大家都學的完全不一樣互不干涉的樣子,是你茅山派傳統么?」

霖夜火也察覺出了其中的問題,「屍王、陶明,摘月,也是三派……」

「是不是故意這樣分成三種門類,每人只能學一項?」白玉堂問陶明。

陶明皺眉,「因為上古武學被竊取了,我們只留下一些碎片,所以每個人都只能修習一樣,多練一樣就會走火入魔……」

「摘月當年大開殺戒……就是因為走火入魔了吧?」殷候問。

「還有突然性情大變的屍王。」陸天寒也將幾件事都聯繫了起來。

「那不是什麼上古武學缺失啊,蠢材。」天尊覺得好笑,「那是你們師父或者說師祖有意將武功拆分開來教你們,是為你們好。」

殷候也點頭,是這麼回事。

「為什麼?」陶明不解。

「為什麼?」妖王眉梢一挑,語帶嘲諷,「你這不肖子孫,做着驅魔的行當,卻被鬼迷了心竅。所謂上古,不過是先人首創,大多是粗糙多弊端的。想要發揚光大就得切成小塊逐個精進。中原武林從籠統的南派北派、正派邪派,一代代地劃分精鍊,形成如今各大門派百花齊放的形勢。現在武功越來越好學,練功越來越安全,練武的門檻也越來越低,這些都是好事而非壞事。你既然繼承了茅山派的一支,就該努力把師父教你的壯大起來,而不是去想那些師父沒教你的。歲數差不多,你怎麼連我家醬油組的腳面都摸不到?因為你蠢、不努力、沒天分!不從自身找原因,把錯都歸到別人身上,這叫沒志氣。我也將畢生所學一分為二教給兩個徒弟,他倆性格不同天分不同,學的自然是不同的功夫。我教了他們十幾年而已,這一百年都不在他們身邊,但他們已經將兩種完全不同的武功練到了極致。他倆怎麼就沒彼此殘殺去搶奪對方的武功呢?就算真有上古武學,古人也是自己摸索創造出來的,古人能為何你不能?沒用的東西!」

眾人聽妖王替茅山派祖師爺訓徒弟,覺得罵的真狠啊。

天尊和殷候望天——這算什麼?小時候他罵我倆那會兒更狠。

陶明此時臉上表情更精彩,紅一陣白一陣的。

趙禎聽着覺得有意思,所謂嚴師出高徒啊,師父多罵幾句,徒弟才能少走彎路。

這時,蘇九姑來了,那尊槨也抬進來了,破破爛爛的看着快散了。

因為不忍心看師父師兄受審,蘇九姑在後院照顧梅不聲,也沒過來聽審。

包大人讓她看一下棺槨上的圖案是否認識。

蘇九姑看了一會兒,點頭,說是一篇人物身憑,大致能讀懂說了什麼。

眾人都下意識地去看陶明。

然而,陶明卻並看不懂。

鹽棺公主的遺物都是用茅山派的古文字記載的,古字分兩種,一種是記錄武學的,一種是靈術,多是些日常瑣事的記錄。因為日常完全沒用,所以陶明他們這些都只能看懂武學那一塊,唯獨蘇九姑是因為喜歡靈術,學日常的更多。

為此,陶明和梁靖還總說她不思進取,盡學些沒用的東西,虛度光陰。

「瞧見沒?」霖夜火調侃陶明,「你徒弟比你爭氣,知道好好鑽研,不像你似的沒出息還貪多嚼不爛。」

白玉堂也想到之前蘇九姑跟他說過,自己選擇降妖除魔這個聽起來挺玄乎的行當,是因為自己喜歡,不是為了誰……

陶明臉鐵青鐵鍬的。

「這棺材的主人是個女子,因為情人移情別戀,與她妹妹成婚,以至於她傷心過度服毒自盡。」蘇九姑讀著槨上的記錄。

頭一句就把所有人說蒙了。

「鹽棺公主是自殺的?」白玉堂也抬起頭看給他講過這個傳說的外公陸天寒,那意思——不說是瘋了被做進鹽棺的么?」

陸天寒摸著下巴也尋思著給自己將這個故事的長輩有些不靠譜。

「但是這裏寫到,她在死前,拜託朋友給變心的情人設了個計。」蘇九姑繼續讀,「她說她死後,希望那位朋友利用詭詐之術來裝神弄鬼,偽造自己魂魄不散,一直跟隨者負心人的假象,讓那負心人寢食難安。最後,她還詛咒將他妹妹許給負心人的偏心父親,變成鹽柱!所有背叛過她,傷害過她的人,都不得好死!」

蘇九姑念完,感慨了一句,「這姑娘還挺瘋,連親爹都咒。」

「所以鹽棺公主的這位『朋友』,就是茅山派的上古大神?」展昭問,「他替鹽棺公主報復了負心人,可結果卻被有心之人利用,變成了鹽棺公主的傳說,輕而易舉地將罪責都推給了鹽棺公主,自己則篡位成功?」

「這就是這個騙局的起源。妖妃媸嫣因為篡位被賜死,而她詐死,就是為了篡位,她想學傳說中鹽棺公主死後的情況一樣來擾亂宮廷,害死李昪。而當年替她實施詭詐之術的,正式曹末,也就是後來的屍王。可媸嫣並沒有成功,曹末和她一起逃往西域,將重點從奪權轉變成了武學。鹽棺公主有茅山派早期的高手相助,所涉及到的武學,是在茅山派拆分之前的。屍王當年之所以會發瘋,很可能就是因為練了不該練的武功……他臨終遺言說『他』騙我,這個『他』也有可能是『她』,也就是媸嫣。你所堅信的上古武學,不過是當年幫助鹽棺公主那位道士那裏流傳下來的,未經拆分的茅山派武學。」

眾人都去看陶明。

此時陶明也是面如死灰。

「武學拆分是有理由的。」殷候提點了陶明一句,「之所以要分成三部分來形成三個派別,是因為這三樣原本就是不相容的。三樣拼在一起練的效果不如三樣分開練來得好。所以說一旦拆分之後就會逐項強化,從而導致三種派別彼此產生排斥,互練是非常危險的。摘月和屍王都有喪失理智大開殺戒的情況,就是這樣造成的。」

「媸嫣培養了曹魁這個與屍王長相相似的接班人,曹魁學到了不少詭術,為自己謀到了太尉之位。」太師聯想到曹魁地窖里的情況,「曹魁挖墳掘墓找鹽棺公主的相關物品,為的也是失傳的秘術,他想復活的並不是什麼亡妻,是妖妃媸嫣。而你陶明也想找秘術,為的則是武學,你倆是兩個不同方向的走火入魔。」

「你接受了屍王和摘月的教訓,將內力驅出體外來練功,練成了假的有形內力,其實是一種偷襲之術。」天尊評價了一下陶明的武功,「這樣可以避免走火入魔,其實很聰明。但你練的方向錯了,這種內力如同線控的木偶,無論你再練幾百年,木偶是不會活過來的。有智有形的內力只能靠血統,天授所得,練是練不出來的。」

公孫也聽懂了這段,點頭,「是這個道理,再普通的弱女子,都能生下擁有智慧和自我意志的孩子。但再強大的高手,也不可能徒手造出一個人來,武功再高都不行。」

在坐不少不會武功的大臣,聽到公孫打的彼方,也都了解了其中的原理。

「你如果當年潛心研究內力的收放,將部分有形內力和無形內力結合,是可以練到集大成的。」殷候搖了搖頭,覺得陶明有些可惜了,一心想成為武林至尊,走了那麼多年彎路卻不知道機會一直就在自己手裏。

說到此處,案情似乎已經明朗。

陶明也最終承認,的確是自己殺了太尉滿門。

可包大人卻並沒有結案,因為還有一些疑點沒有解釋清楚,比如說——西郊魚心山那座鹽棺公主的墳是誰弄的?太尉新媳婦兒的屍骸是誰放進去的,還有那隻烏龜,展昭撿到的黑無常……

這些對陶明犯案其實一點用處都沒有的,反而更像是線索和證據,讓大家把案子與當年鹽棺公主一案聯繫起來,與妖妃媸嫣和之前的變鹽案都聯繫起來,更容易破案。

「一切的起源,是因為天雨軒挖出了石棺和鬧鬼這件事情,對不對?」展昭問陶明和梁靖。

梁靖點頭,「師父當時跟我商量了一下,我也覺得,也許找到上古武學,可以令師父武藝更上一層樓,跟殷候天尊一樣,練到集大成……考生變鹽這些……原本是打算嫁禍給三一忽兒債和天雨軒的。」

眾人都有些同情地望向來旁聽的沈天雨。

沈天雨那個氣,心說我天雨軒招你惹你了,這麼大罪過嫁禍給我?!

「可我們最早設計的,是讓裴炎書和天雨軒做替死鬼,誰知道案子一出,竟然會那麼快聯繫到鹽棺公主和屍王。」梁靖也很困惑,「至於曹魁……我們原本只是想偷走他手裏屍王留下來的武學記載,可那天他衝出地窖像瘋了一樣,我師父掐死他是屬於失手。」

陶明也尷尬,「曹魁衝出來的時候,那樣子就像是年輕時候的屍王……我也沒料到他武功原來那麼弱。結果驚動了侍衛,我被看見了,才殺光了所有人。」

眾人都無語地看着陶明,那可是十幾條人命啊,講的好輕鬆啊你!

「可我並沒有派人去殺多啟。」陶明說。

「我們也沒有去收買三月齋的人來掩護打劫金鋪的考生。」梁靖也一臉無語,「我怎麼可能蠢到拿着掃魂雲展去收買別人,本來沒人懷疑我,結果直接導致我被暴露……感覺好似一路都有人在故意跟我們作對!」

……

趙禎聽着挺有意思,問包拯,「這麼說,是有人在暗中協助辦案不成?」

包大人則是笑了笑,微微一搖頭,「怕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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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圖案卷集·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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