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183 神樹與祭壇

玉堂樓一段小小的風波過後,趙禎突然得意地說他已經看穿了一切。

其餘眾人都看着這位不是太靠譜的皇帝——您有何高見啊？

趙禎笑了笑，「這一招就叫無中生有。」

眾人都看着趙禎——無中生有

「比如說，朕想要增加軍費。」趙禎說，「朝中大臣分為兩派,一派說應該增加,雖然如今天下太平,但需有憂患之心,方能常勝不敗。一派則說應該削減軍費,趁著天下太平修養民生，才是仁德君主。兩邊互不相讓,兩邊又都有道理！那麼問題來了，朕應該怎樣做,才能達到既增加軍費，又不引起朝臣分歧的目的呢？」

趙普回答說，「製造個敵人。」

趙禎笑着點了點頭,「嗯哼！這就是無中生有了！無是現狀，有是假象，最終達到的結果，才是真正的目的。先要有個敵人,再在不同意增加軍費的那一派里,安插一個朕的內應，表面阻止實則鼓動。很快，大家都會站到一起，爭先恐後地要求朕增加軍費了！」

眾人都聽懂了——這麼個「無中生有」啊……

趙普有些好笑地看了看趙禎——這個內應經常都是太師在做吧。

趙禎笑眯眯擺擺手——朕就打個比方么！

「熊宮用的應該也是這一招,拋開有無,咱們先看看這結果。」趙禎給眾人分析,「眼下的結果是什麼？」

展昭想了想,回答，「等山神宮祭祀的那一天，應該會有不少江湖人上門尋仇！這個算是結果吧？」

「那咱們再回頭分析一下無和有。」趙禎沒說對也沒說不對，接着分析，「從咱們來這兒給小五相親，到現在，總共經過了幾天時間？」

眾人算了算，都搖頭，其實也沒有幾天。

「原本會稽山裏什麼都沒有，金華府也是天下太平，山神宮奉行的是隱秘低調，就算他們在山裏大搞祭祀，也不會有什麼人來圍觀的，對不對？」趙禎問。

眾人都點了點頭——的確，所以這一切的開始，算是那個「無」？

「這幾天，先是那幫奇裝異服的江湖人出現在城裏，消失在山裏，又被尋到。但後來證明他們並不是真的江湖人，而是中了無事散的普通人。」

「從那幫人失蹤開始，原本無事的會稽山開始漸漸搞起事情來了，引來瞭望樓城、月明山莊和秋楓園三大門派的江湖人。現在奎秋死了，熊宮又觸怒了秋楓園的人，和這些武林門派結下了梁子。原本無聲無息的山神宮，一下子就變成了中原武林的公敵。可實際上呢？會稽山裏根本就沒有山神宮！到今天為止，熊宮才剛剛露了一次臉，還就那麼幾個人！」

眾人都皺眉，趙禎說的很對——這就是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

南宮聽着覺得皇上這次很認真在說事情，應該不是在搗亂，就倒了杯茶給他。

趙禎接了茶喝了一口，繼續說，「山神宮祭祀的那一天，會有很多江湖人去尋仇……你們覺得那一天大概會有多少江湖人到會稽山？」

展昭粗略算了算，光三大門派可能就有四五百人，最近新興的門派很多，年青一代都想趁機闖出名號來，都非常熱衷於「懲奸除惡」之類出風頭的事情……所以到時候沒準能聚集七八百，甚至上千。

「這七八百人，跟之前那奇裝異服被拐進山洞的三百多人可不同，這是實打實的江湖人。」趙禎又提了個問題，「這些新興門派的江湖人、跟那些傳統大門派的江湖人之間，有沒有什麼不同呢？」

眾人都看展昭。

展昭一聳肩，爺就不在江湖啊，爺全職抓賊。

眾人又轉臉看白玉堂。

五爺一攤手，爺也不在江湖啊，爺全職養貓。

「新人和□□湖之間還是有不少區別的，經驗、資歷、人脈……各種吧。」趙普覺得可能跟軍營新兵老兵的情況差不多，「大門派複雜得多，但相對也更安全，有個靠山。」

「咱們再換個思路。」趙禎繼續不緊不慢地分析，「如果山神宮說這次祭祀要大搞，廣發請帖到各大門派，能不能請來人？」

「估計也是可以的，各大門派雖說不一定都會掌門出動那麼隆重，但至少會派點徒弟來，禮貌上肯定是會過得去的。」

「咱們就當他很順利，各大門派都很給面子，四面八方來了七八百人觀禮。」趙禎手指頭輕輕敲了敲桌面，問「這七八百人，跟這些小門派傾巢而出圍剿山神宮的七八百人……有什麼不同呢？」

眾人都摸著下巴想着心思……不同……

公孫覺得就跟剛才趙普說的一樣，這些新門派的江湖人，沒經驗沒資歷沒人脈……

「在一個問題，如果各大門派的弟子來觀禮，結果都不回去了，說要改投門派留在山神宮，那少林武當天山派這種大門派，會不會覺得奇怪？會不會來尋找？這些徒弟的家人們會不會覺得不解？」趙禎一笑，「可反過來，像秋楓園、望樓城還有什麼月明山莊，這種小門派，連掌門帶弟子一起都歸順了山神宮，從此成了山神宮的一個分舵，會有人問么？會有人覺得不合情理么？」

眾人都一愣，一起抬頭看趙禎。

「他們想要這些江湖人？」趙普皺眉，「可這些人怎麼會歸順……」

說到這裏，眾人都一下子想到了，「無事散！」

趙禎點頭，「這招就是完完全全的無中生有，目的是要空手套白狼。哪怕他熊宮就只有剛才那幾個人，祭祀大典的時候廣撒無事散，從此以後，熊宮就會是一個擁有七八百甚至上千人的大門派！而且還都是實打實的江湖人，讓幹嘛就幹嘛。如果再有足夠的金錢，山神宮本身還有那麼悠久的歷史，那麼厚的背景。假以時日，就能在中原武林中佔有一席之地，甚至跟幾百年歷史的那些大門派平起平坐。而更過分的是，熊宮這幾個人，可能本人根本跟正牌的山神宮沒什麼關係！一旦他們坐實了自己山神宮之主的名頭，原本山神宮的一切，就都是屬於他的了。」

眾人聽完趙禎的分析，都忍不住皺眉——的確是一個空手套白狼的計策……熊宮……或者說，那些根本不知道是不是熊宮的人，這是明目張膽地想要搶奪山神宮啊，過去未來一起搶！

陸曉曉聽完趙禎的話，臉更紅了，不過多是因為生氣，忍不住說，「真是無恥！」

歐陽也點頭——可不是么！不要臉啊！

趙禎端著杯子慢悠悠喝茶，「臉皮算什麼？不要臉才能天下無敵啊。」

趙普瞧着他。

趙禎繼續擺手——佔個山神宮算什麼，朕祖上連江山都佔了！

趙普讓他逗笑了，喝着茶搖頭。

正笑，胳膊被人拽了一下。

九王爺回頭，就見公孫指了指他手裏的杯子。

趙普有些不解，把杯子遞給他。

公孫捧著杯子喝了一口，又還給他。

趙普拿回杯子，盯着自家書呆看……剛才好像有一絲淡淡的醋味……難道是本帥想多了？

「這一套能成功，除了熊宮那幫人之外，還有一個很關鍵的人物。」趙禎接着說道，「姜望樓！」

展昭也點頭，「姜望樓看着好似是江湖人那一方的，可實際上，他明顯是在推動熊宮那邊的計劃……而且到時候他也加入山神宮，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了。」

「再加上他身上有無事散的粉末，還有那天那個山神發光留下的味道，但是他本人又沒中無事散。」公孫也同意趙禎的觀點，這小子是在幫熊宮做事，他們應該是一夥的。

公孫說完，就見趙普把自己的杯子又遞給了他。

公孫眨眨眼，捧住杯子又喝了一口，茶水都快見底了，有點苦，公孫還吐了吐舌頭。

趙普就覺得有些暈……大爺我在哪兒？說到哪兒了？本帥姓什麼？

「那隻熊也不是神獸，這幫人弄不到真神獸，就想堂而皇之地弄只笨熊來冒充熊宮。」歐陽也有些不滿，竟敢冒充我媳婦兒娘家人！

「我們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趙禎拿着茶杯晃了晃，「我們有無事散的解藥呀！只要能讓那些江湖人不中招，那熊宮就沒法成功！另外……他不是仗着沒其他山神宮出現所以瞎搞么？咱們把另外幾個宮殿都給他配齊了不就行了么，到時候四對一，哪兒還有他說話的份啊！」

眾人覺得這倒是個好法子，可問題是眼下只有狐宮……而且狐宮的人都隱退山林了，就剩下個曉曉……

「唉！」趙禎袖子一揮，「他們能無中生有，我們也能啊！」

眾人都看着趙禎。

「我們有神獸啊！」趙禎笑嘻嘻說，「曉曉代表鹿宮，歐陽能整個虎宮，小四子搞個狐宮，展護衛來個貓宮，鄒良來個狼宮，朕還能來個龍宮！」

趙禎邊說還邊拍白玉堂，那意思——你家的龍借給朕用一下！

眾人都哭笑不得看着他——山裏哪兒來的龍宮……

但別說，趙禎這法子可行。

「還有之前被很多人目擊的那個山神！」展昭覺得如果聯繫起來，一切就都說得通了，「我感受過那個內力……沒準就是熊垣。」

「他內力的確是熱的。」白玉堂示意了一下剛才熊宮人坐的那桌，在熊垣座位下有一攤水，說明寒氣在這裏遇到了偏熱的內力。

「剛才他內力攻擊奎楓，還莫名其妙襲擊我們，應該是故意的。他那個內力似乎並不灼熱，但那是他刻意壓制的結果……這麼做反而有些欲蓋彌彰了。」展昭覺得對方是無賴我方沒理由還做君子啊，惡人還需惡人磨么！

公孫也覺得可行，「到時候他如果想充當神主，我們還可以戳穿他，他想讓山神宮拋頭露面成為江湖門派，我們能反對啊，畢竟我們人多！」

說完，公孫還拍了拍發獃的趙普——對不對？

趙普想都沒想就點頭——對！

眾人也都覺得可行。

主意已定，幾人在玉堂樓吃了頓中午飯，就回家準備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

可等回到了白府，卻發現只有幾個小孩兒在，妖王和天尊殷候不知道去哪兒了。

白玉堂一問，小四子說，妖妖剛才算了一卦之後，就帶着尊尊和殷殷去會稽山了。

眾人都皺眉——仨老爺子進山了？

五爺有些擔心。

展昭還勸他不用擔心，誰還能對那三個老爺子幹什麼呢？對不對！

五爺說他不是擔心別人對他們幹什麼，就怕他們仨在祭祀之前把會稽山給整塌了。

說話間，眾人都注意到院子裏好似少了什麼東西，想了想……那個黃金鳥頭呢？

「之前就放在那邊。」展昭指著院子的角落，「每天早上開門第一眼就看到它，看久了其實還蠻可愛的。」

「鳥頭妖妖拿走了哦！」小四子說。

「拿進山裏了？」五爺問。

四個小孩兒都點頭。

「難不成去還給那巨人了？」展昭問。

眾人突然都有點好奇，那巨人鳥頭下面的部分不知道是什麼樣子，有臉么？

這時，陸曉曉開口說，「我也想進一趟會稽山。」

歐陽點頭說，「好啊，我陪你去。」

趙普和趙禎羨慕地看着歐陽，隨後一個回頭看公孫，一個回頭看南宮——人家都能去！憑什麼我\\朕就不能進去？

南宮權當沒看見，不跟趙禎做眼神交流。

公孫看了看趙普，想了想，問，「能個找到那個地宮么？」

眾人現在手上有三個羅盤，再加上還要陸曉曉帶路，要找巨人的石穴應該不難吧。

公孫就說，「我也想進山去看看那巨人！」

趙普立刻精神了——書呆也去！那表示我也能去！而且這會兒鄒良不在，歐陽自己都管不住自己，沒人管得了他了！此時不去更待何時？！

趙禎可急了，一個勁瞪南宮。

南宮繼續仰著臉看天氣。

「朕也要去看一眼巨人！」趙禎忍不了了，「而且那巨人明明是假的有什麼可害怕的！」

南宮也沒轍了，再不讓他去，一會兒真發脾氣了自己也吃不消，只好跟他約法三章，進山之後什麼都不準幹什麼都不準碰，要緊跟眾人不準亂跑。

趙禎都乖乖答應了。

最後，眾人索性一起出門，跟着陸曉曉去鹿宮的原址看一看，順便找找妖王和天尊殷候。

這次連良辰美景四個小朋友都跟着一起去了，出門還遇到了逛街回來的霖夜火和鄒良。結果全家出動，準備來個會稽山一日游……

……

而與此同時，會稽山上。

天尊和殷候兩人幫忙拿着那個巨大的黃金鳥頭，跟着妖王一起進山，很快找到了那個山洞的入口。

但妖王並不急着進去，而是在洞口站着，抬着頭，嘴裏邊發出「咯咯咯」的奇怪叫聲。

天尊和殷候疑惑地看着邊叫邊四外觀望的妖王，想着這個人又在幹嘛？！

妖王似乎是在模仿某種鳥叫……叫了一會兒之後，寧靜的樹林里，忽然就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

天尊和殷候聽到這略熟悉的腳步聲就對視了一眼——上次那個巨人！

而隨着妖王發出的叫聲越發急促，那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不遠處的樹冠一陣晃動……

天尊和殷候一抬頭，就看到一個沒有了鳥頭的巨人緩緩地走了過來，兩位老爺子盯着巨人的頭部仔細一看，都愣了。

二老一時說不上話來，良久才一臉無語地搖了搖頭，「搞了半天，原來這玩意兒是這麼動起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