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且以永日

簡單的葬禮，完全按照主人生前意願，簡單明了，黑與白，卻格外莊重。

雨薇交代的事無巨細，手寫文稿，大概三頁紙，每一條，都是十分明確的有執行意義的囑咐，方汀被任命為後事執行人，並且因此得到一筆不菲數目的現金。

這筆錢至少可以維持墓地兩百年的維護和修葺。

「雨薇到最後一刻，想的都是不給別人帶來任何麻煩。」

方汀的眼淚打濕了信紙。

不論是森還是雨薇的媽媽，都十分好交涉。按照信里的指示，有條不紊。他們像是對於這樣的結局，採取了完全接納的態度。

並且十分冷漠，沒有任何干預也看不出任何情感。

這是第一次方汀操辦這樣的葬禮，她像是對待一項有生以來最重要最艱巨的任務，幾乎好幾個日夜沒合眼。其他一切生活工作瑣事全部拋諸一邊。為了讓他們得到最後的尊嚴和最終的安寧，她願意付出一切。

直到前往陌生城市的墓地選址的前一晚，她徹底被撕裂了。

眼前的一對老夫妻，看起來和路人沒什麼不同。很難想像，這是正經歷喪子之痛的兩個人。

「還有別的嗎？他這麼紅，會不會哪裏還留下什麼無形資產我們現在查不到的？」

女人試探著看向了方汀。

方汀面無表情，女人又看向了一旁的林疏榮。

「疏榮啊，你和浩瑜認識的時間長，你最了解他。看看他還有沒有沒交代清楚的財產？」

那一瞬間，方汀似乎完全明了了林哥哥的氣質從何而來。

他是那樣乾淨，那樣善良，那樣完美卻又令人心疼。

這是一個，傷到痛徹心扉的人。

「對啊，不是現在都流行什麼粉絲後援會嗎？會不會有什麼粉絲想要買的？」

男人的一句話，令方汀再也無法忍受了。

「有！骨-灰可以賣給粉絲換錢！」

她尖叫着喊了一句，嚇了鄺無辰一跳。

原本以為，這樣激烈的情緒波動，起碼有一絲震撼作用，令兩個麻木到令人髮指的人良心發現。

然而並沒有。

他們只是眼前一亮。

「那咱們對半分吧。」

女人開口的一句話，方汀差點撲過去動手打人。

然而整個人被鄺無辰攬進了懷裏。

「算了。過去了。」

他輕聲在她耳邊說了句。

「你們滾！」

方汀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瘋狂的一面。

兩個老人見實惠已經拿在手裏，不像還有什麼意外驚喜的樣子，面面相覷，沒滾。

他們只是麻木地堅持到了最後，以防落網之魚。

精疲力盡。

睡了五個小時以後，三人一起吃了個飯。

鄺無辰，方汀，林疏榮。

「我從來沒想過，林哥哥會有這樣一對父母。」

方汀感嘆了一句，邊嘆了口氣。

經過了與兩位老人的交涉，她感覺整個人的氣力像是被抽走了一大半，身體恐怕需要恢復一段時間。

「林哥哥應該沒少受這對父母的騷擾吧，天知道他經歷了什麼。」方汀感嘆。

「嗯，他總是很孤獨，從不願意提這些。之前他父母也鬧到我們那裏過，向領導要錢，說是想提前支取他的收入。鬧的很大，人盡皆知。」

「天吶。然後呢？」

「然後當然沒給。哪有這種說法。無法無天了。」

「對林哥哥傷害很大吧。」

「嗯，從那以後他就和父母決裂了。」

「唉。」

「不過也沒辦法吧。他們沒有放過他。通常這種父母，都把孩子逼到決裂過，不過最後還是會反撲回來，重新把他們拉進深淵。」

「或許真是這樣的。」

「孽緣。」

「林哥哥，在天堂會有真父母。忘記這人間的一對公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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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

春暖花開。空氣中，玫瑰精油的魅力令人恍若進入了另外一個夢幻般的世界。

「媽媽，這個好香。真好聞。」

穿着粉色紗裙的女孩跳到了沙發上，又因為速度過於迅猛，趴了下來，腳上的紅色亮片皮鞋從沙發上垂了下來。

「哈哈哈！」

小孩子的笑聲。

「你好笨。」

「你才笨呢！媽媽弟弟又罵我了！」

女孩像是十分不滿。

「來了，別吵。今天你們兩個都擦了這麼好聞的香水，下午一定要好好表現，知道嗎？」

女人一身剪裁精良的白裙，外面套著黑色長款外套，胸前一朵潔白無暇的山茶花，頭髮精緻地挽在腦後。

「哦。知道了媽媽。」

小男孩討喜地回答。

「媽媽，這個是什麼香水這麼好聞？好像比媽媽用過的所有香水都好聞呢！」

女孩繼續用力試圖細嗅空氣中瀰漫的香氛，邊沉浸其中享受這令人心曠神怡的世界。

「可是我們只可以用一滴哦。」

小男孩插話。

「這個是我們要用一生的。」

對於媽媽的話，他向來銘記於心，像一個貼心的小寶貝。

「準備好了嗎？」

男人的聲音已經在門口迫不及待地催促。

「來了。」

領着兩個漂亮無比的娃娃走出門，上了車，直奔機場。

下了飛機，車子啟動。兩個小時，經過大海，經過漫無邊際的公路，眼前一片春意盎然的森林，各種野花已經開放，爭奇鬥豔，不知名的水鳥更是熱鬧非凡。

鳥鳴山更幽。

潺潺溪水清澈見底，樹木蘇醒，一片片層巒疊嶂的翠綠。

「只能開到這裏了。」

司機一攤手，滿臉無奈。

「嗯。接下來，我們可以找到了。您在這裏等我們就好。」

方汀看着中年司機大叔，禮貌道謝。

「走吧。」

鄺無辰攬著方汀的肩膀。兩人另外兩隻手，則是分別牽着兩個孩子。

「爸爸媽媽，我們這是去哪裏呀……這裏好美啊……」

女孩忍不住被這美到不真實的世界所吸引。

「我們來看望兩個人。兩個我們最親近的人。」

方汀回答，邊笑着輕輕彎腰，整理了一下女孩腰間的蝴蝶結。

「我們最親的人？和爸爸媽媽一樣親嗎？」

男孩好奇地問。

「嗯……」

鄺無辰稍作猶豫。

「一樣親。你們可以看作是另一個世界的，爸爸媽媽。他們在天堂保佑着我們。」

「他們也和爸爸媽媽一樣又帥又漂亮嗎？」

「嗯。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夫婦了。」

女人笑着回答。

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精緻的墓地。

周圍開滿了藍紫色地小花。

方汀慢慢彎下腰，從包里拿出一塊手帕，輕輕擦拭著墓碑上已經落滿灰塵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眼神深邃而又迷離，依舊是那樣的高貴嫵媚，彷彿正面帶笑意看着自己。

「雨薇，林哥哥，我們來看你們了。」

剛一開口，淚水便涌了出來。

「你們在這裏，一定很幸福吧！林哥哥對你還好嗎？如果他欺負你，記得告訴我哦！」

男人蹲下身，拿出濕巾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

「不要這樣哭唧唧的。你不是向來以笑容來溫暖大家的嗎？」

「嗯。呵呵，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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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汀，阿辰，謝謝你們。我們很幸福。你們也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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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以喜樂，且以永日。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