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你往何處去

我們有什麼資格，對別人心底的傷，宣佈時間都過去了呢？

生活每天都在變化，有的時候，方汀感覺時間過的很快，有的時候，記憶又停止再某個永恆的時空。

「你說，他們所謂的，照常，是什麼意思啊？就是照常生活，一切照常。常是什麼啊？」方汀邊撥弄著盤子裏剩下的幾顆葡萄，邊問鄺無辰。

「可能...」他像是在思考，「時指那些settledown的人們吧，身邊的一切都固定了以後，工作，家人，朋友，責任，這一切，都形成了一種常態。就是他們的常。」

「哦。那就是說，我沒有settledown，所以沒有照常這一說咯。」方汀若有所思。

「不知道。不過我倒是覺得，人生沒有常態。」鄺無辰說道，「我也不知道什麼叫照常。」

「那我們可以定期來這裏喝酒看月亮，不就變成習慣了嗎？然後變成常態，就是照常。」方汀晃了晃杯子裏的酒，像是醒的剛剛好。她輕輕喝了一口。

「這算嗎？」他不確定。「我覺得他們說的常態，應該是不用思考，被推著走的力量做的事情。」

「是嗎？」方汀好奇地問。

「對啊。如果我們需要思考今天心情如何，怎樣找一個特別好玩的地方放鬆一下心情，或者是說吸收一下新鮮事物帶來的愉悅感，那叫照常嗎？」鄺無辰不安思考邊說道。

「也是哦。我發現，不知道為什麼，很多東西對於我來說，都是一次性的。比如，我看到一個很好玩的東西，哇地驚嘆，然後玩了一次，似乎便沒有太大興趣玩第二次了。」

「渣女。」沒想到對方話鋒一轉，令方汀猝不及防。

「人家在跟你討論哲學問題呢！」她尖叫了一聲，迴音很大，鄺無辰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你別叫。」他輕聲說了句。「人不能總活在追逐新鮮感中。」

「那怎嚒辦呢？」方汀一臉焦慮，像是在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是個渣女。

「順其自然吧。」他說道，「你在想什麼？反思自己的渣女行為？」

「你才是渣女呢！」她說着把一個抱枕砸在他的胸前。

「我不是渣女。性別不允許。」他說道，兩人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所以，或者我會一直這樣，每天有不同的新鮮感，然後一直到老？」方汀突然問道，「這不是很多人追求的嗎？什麼不要過那種，一眼望到頭的人生，不要三十歲死，八十歲埋什麼的。」

「是啊。你喜歡嗎？」他問道。

她感到有點疑惑了。

「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我覺得並沒有什麼選擇。」鄺無辰幽幽低說道。「人們的照常生活，普通的日子，也是有很多好處的。比如，可以讓生活的體系自己運轉，偷偷懶去品味一些清歡。如果一個人，同時身邊都是不確定的因素和新鮮感，也是需要花掉很大精力，應對變化和混亂的。相比之下，真正靜下心來，品味清歡，也並非那麼容易。」

「嗯，也有道理啊。」方汀點了點頭。

「所以人們選擇結婚生子，在一個盡量穩定的公司一直工作到退休。這是一個非常省力的選擇。」鄺無辰說道，「沒什麼不好。」

「你真這麼認為？」方汀表示懷疑。

「我只是說，沒什麼不好。」他笑了。

「那你為什麼不去過那樣的生活？」

「人各有命。我享受不了那樣的生活。」

「嗯，我也是。」方汀回答。

「或許正因為這一點，我們才能在一起。或許我們是同一類人。」方汀繼續若有所思。

「又或者我是比你高級的物種呢？」鄺無辰說着，有點惡作劇地笑了起來。

「沒看出來。」方汀則是直接不屑一顧。

「過來吧。」鄺無辰說着，把酒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背靠着床背，伸出胳膊，像是要擁抱她。他穿着白色襯衫，眼神依舊有些疲倦，停頓片刻，摘掉腕錶，像是擔心冰到她。

方汀靠了過去，躲進了他的懷抱里。他的懷抱，溫暖而又結實，他身上，散發着清香。

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前，慢慢上移，放在之前看到的，他的傷痕處。

「所以，你心中，有理想的生活嗎？類似，以後要去哪裏那種？」方汀不禁問道。

「你往何處去。」她想起來一本書，自己笑着說出了口。

「不知道。」他乾脆的回答。「當然，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我不需要你負責。」說着，雙手纏住了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但是我可以對你負責，嘻嘻。」

「這可是你說的啊……那你不能再尋找新的小哥哥了啊……」他突然輕鬆一笑。

「那當然，從此以後，只對這一個小哥哥負責。」她說着，邊笑着坐在了他的腿上。「不開玩笑了，我是認真的，你會怎樣？」

「嗯？會怎樣？」鄺無辰有些疑惑。

「對。你會怎樣？你沒有被日常推著走不加思考，也不像我這個樣到處尋找新鮮感，那你在幹嘛？」她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嗯……」他思考片刻，「有些事情，在那裏，等待我去完成。我被命運推動着。」他回答。

「被命運推動着....」她像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這麼說的話，誰不是被命運推動着呢？」方汀一臉天真地問。

「不。你們那叫被命運安排著。」鄺無辰說着，嘴角向下，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邊伸出手，摸了摸她小小的腦袋。

「切。」方汀假裝不屑。

「我發現你，虎頭虎腦的。」突然鄺無辰開口，令方汀感到哭笑不得。

「你這是誇自己的女朋友嗎！」他再次尖叫着，聲音在走廊里回蕩。「什麼人會說自己女朋友虎頭虎腦啊！」她再次感嘆。

鄺無辰笑了起來。

另外一個地方，郊外的夜裏，月亮似乎距離更近了一些。

「浩瑜，你覺不覺得，我們很任性。」雨薇靠在他胸前，突然小聲問道。

「嗯？」

「得到過的，總想要。總想回到最美好的時候，彷彿那是尋常。」雨薇溫柔地感嘆。

「是啊。」林浩瑜也輕聲感嘆了一聲。「我們把短暫的美好當成標準去要求，卻不知道那也可能是命運百密一疏的漏網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