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死敵
島主殿並沒有完全不設防,但也許是因為骨鯨之上的那個老人的原因,前往灣口的護衛也僅需維護秩序,不少單位還是被固定在了島主殿外圍看家。
神念輕輕拂過畫滿奇特花紋的枯黃牆壁,一股輕微的阻力憑空出現,就像被石子擊開的水面盪起一陣一陣的波紋阻力。
琅仁微微搖頭,眼睛瞥了一眼周圍宛若雕塑一般靜止不動的衛士。
『要不然現在試一試...算了,骨鯨上的那個老頭子不太好惹,先進去吧。』
思緒閃過,琅仁化為一道虛影穿過了層層把守,進入了殿堂之內。
第一步踩上花斑釉質大理石板,琅仁的眼中便浮現出驚異的色彩。
並不是殿堂的冠冕堂皇或是裝飾景樹多麼的華麗自然,也不是爬滿牆壁與承重柱上的密密麻麻的四腳蛇讓他犯密集恐懼症......而是在他的腳底,那種與狐零類似的能量氣息從地底源源不斷的溢散到了地面,讓他的腳底板感受到了一股不自然的涼意。
『難道說...昵童是被另一個來自宇宙外的看中資格的人?』
可是狐零應該會有感應的吧?重傷的他不可能會在一個對自己有威脅的地方修養。
思索間,琅仁越過了藤條橫掛與頂部的長廊,無視了其中許許多多的無意識生物,來到了一處寬敞的樓梯廊前。
。。。。。。
立於高台之上的昵童一言不發,兩隻獨立轉動的圓錐眼三百六十度觀測著周圍的風吹草動。
嗖-
他的身邊忽然多出了個人影,體態隨修長,但沒有昵童長條脊椎那麼變態,是一個標準人類形態的體格。
「昵童,半年沒見,你倒是一點長進沒有。」
「武宣儀,你不也好不到哪去...怎麼你的那些小鵪鶉們不需要看管了嗎?」
來者抬起胳膊摸了摸腦袋,袖子從腕上滑下,露出內部乾巴皺縮的皮膚,好似一具行走的乾屍,然而面部卻是和正常人類無異,一雙黃綠的眼眸渾濁的像死水。
「唉~有童島主的發話,若是出了事肯定是您擔待唄,誰還不知道我們往族十六廳護短呢?」
昵童聽了對方沒拔乾淨刺的話語,微哼一聲:「有什麼事直接說吧,欠你們的就不必如此了。」
武宣儀嘿嘿笑了,隨後拿出了一張寸大卡片,兩指一彈射向昵童面門。
雙指橫揮輕飄飄接下這片卡,昵童一隻眼睛轉動盯着手中的綠色卡片,一隻眼睛看着武宣儀。
「這是...往生島的憑證?發生去年那事你們還給我這個?」
「那事沒啥好說的,小輩們的氣事,你作為管理者不可能連他們的腦子都管理下來,司先生...我們往族人也不是那麼不講理的種族,同為王族互幫互助。」
「十年血礁的供給?」
「那可太棒了。」武宣儀一拍巴掌。
「還有什麼需要嗎?」
昵童昂起腦袋,將下顎下方的一片鱗片展開,將這張小卡片塞了進去隨後緊閉而上。
「沒有了,哦對了,是私事,剛在下面聽到有人說...你們島前不久來了一個獨自出行的我族人?」
昵童搖搖頭開口:「這你不該問我,我還沒有識別全市種族的能力,你自己去相關部門問問吧。」
「噢是嗎,那打擾了。」
話語還沒落,這名往族便縱身一躍沒入人群。
就在昵童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洛佩灣聚會時,他忽然隱隱有些難以言明的不適。
警覺的昵童迅速將那張卡片取了出來,但是沒有感應到不對的地方,精神上的不適感依舊作用。
『怎麼回事...是...過渡了嗎?以前也沒出現這種狀況...』
在此前幾分鐘,島主殿,琅仁穿過了重重隱秘的觸發陷阱,來到了他曾「駐足不前」的地方。
那面透明不可見的牆壁,無視物質的存在,與空間重疊。
而這面牆壁後面,是一閃普普通通的雙扇開合的大門,上面的浮雕並不精雕細琢,把手上的鏤空工藝沒有明顯的磨損,很明顯開合的次數並不多。
「那...該怎麼進去呢?附牙?這主意可不好。」
琅仁單手按在屏障上,他被完全拒絕在牆外,首先想到的是附牙,附牙是複製對方的能力一段時間...可是若是和之前的靈氣一樣不符合本土規則的話,他恐怕又要變着法燃燒上限,那樣得不償失。
四周靜悄悄的,再三檢察了一番四周的確沒有監視用器,琅仁解除了月隱狀態,並且伸出一根手指...
嚓——
修長的手指竟入利刃一般筆直的插進了太陽穴。
下一刻,琅仁驟然化為一團蓬鬆的煙霧,無聲的將這道透明的屏障連同後面的大門一起穿透而過。
然而顯形的琅仁還沒來得及展開神念,腳底便一個踏空,徑直向地底掉落下去。
好在雖說是地底,但是高度並不大,琅仁輕展四肢施展空戰記憶,減緩了自己的下落速度,同時展開神念一掃底部的空間狀況。
錯落的石柱堆積,不用照明燈而是高低不等的燈架燭火四處擺放,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腐朽到骨子裏的霉味,吸入一口就感覺肺部都要被真菌感染了一般。
無聲息的落地,琅仁抬頭看了看也就五十米的高度。
「相當於外面的崖壁正中央?」
反觀這裏,石柱說大不大,齊人高,雙手環抱勉強可以碰到手指尖,要麼兩個一疊要麼三個一疊的擺放在地面上,各自挺拔的聳立着。
篤篤——
用指關節敲了敲石柱,實心的反震很厚實,琅仁細細打量著這些石柱,神念一遍遍的掃視內部,然而什麼也沒能發現,就好像它真的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石柱一般。
可是面對這根石柱,琅仁內心的溫度越來越冰冷,他很明顯的感受到了與人對視的感覺。
有什麼東西正透過這個石柱看着他,那個視線沒有任何雜念,就只是單純的「看着」他,即使琅仁繞着石柱走上一圈也是如此鎖定在他身上。
暫時沒有什麼動靜,琅仁只好擱置這個石柱,來到另一個石柱面前。
「嘶~」
琅仁剛站定一秒,一股透骨的寒意刺透皮膚,不禁是他深吸口氣打了個寒顫。
還是視線,這是一股冰冷的視線,幾乎將無情實體化一般,四周的溫度開始降低。
擔心節外生枝的琅仁連忙退出幾步,這種現象才緩緩消失。
「這是什麼東西...裏面封存了什麼生物嗎?這種視線...不可能是B級可以承受的,昵童必定不是主手...」
琅仁緊鎖眉頭,此處幾百平方的封閉空間中,這樣的莫名石柱放置了數百個之多。
唰——
黃泉刀已然在手,琅仁回到那個沒有雜念的石柱面前,將刀尖抵著柱面。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也不知道這樣做會發生什麼,也不確定這樣做能不能知道這是什麼。
但是不這麼做是一定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單手聚氣,猩紅的瘴氣從刀身瀰漫而出。
「不死——」
就在此時,琅仁忽然注意到手指上一道細小的光彩綻放,直接打斷了他的不死斬前搖。
勁風吹拂,琅仁被逼退數米,定睛看向面前,琅仁瞪大了眼睛。
「狐零?」
妖艷俊美的男人面色嚴峻,充滿魅惑力的眼眸掃過一根根石柱,最終視線落在琅仁身上。
「若不是感應到你氣息不對過來探查,你下一刻就要消失了。」
消失?
與狐零的交流並不是普通的語言交流,而是意識溝通,對方詞語的意思是十分精準的,消失就是字面意思:消失。
不是死亡而是消失。
琅仁微微皺眉,因為他的系統並沒有給他「危」字提示,這表明對他並沒有實質性的殺傷。
「疑惑嗎?你的直覺沒有感應到危險對吧。」
狐零似乎看出了琅仁的質疑,以人身形態出現的他單手撫上琅仁想要劈開的石柱,一股灰黑色的霧氣從他體表飄散而出,附着在石柱上。
石柱表面微微泛起亮光,朦朦朧朧似乎是被一層紗織給包裹住了一般。
隨着亮光越來越透徹清楚,直到琅仁看清了石柱的內部包裹着什麼東西的時候,他後背的衣服瞬間被冷汗打濕。
只見內部的正中央鑲嵌著一個橄欖球大小的胚胎,蜷縮著身體,墨綠色的皮膚上爬滿了網狀的毛細血管,碩大的腦袋上沒有代表眼睛的青黑色器官,完完全全就是一顆被扭曲結紮的肉結包裹起來的肉瘤,八支纖細摺疊的手臂像蝙蝠一樣收攏包裹着自己。
然而這獵奇的外表並不是琅仁受到驚嚇的地方,真正恐懼的源頭,是眼睛。
這個胚胎頭部是沒有眼睛,但是他位於胸膛,被光線照亮的胸腔內,一顆深綠色的眼球無規則的自轉着,眼球表面佈滿了大小不一的眼瞳,瞳孔也是無規則的收縮擴大,像是失控的相機聚焦。
直視着這顆眼球,琅仁內心本能的溢上恐懼,尤其是在眼球自轉時不介意對上任何一個瞳孔,都讓他的心臟狠狠的收縮。
好像瞳孔中那恐怖的意志會瞬間降臨在他面前,將他拉扯到無可言明的宇宙之上磨滅。
「恐懼嗎?這沒什麼,畢竟這是宇宙星神『唯怖』的舍戈。」
狐零放下微顫的手掌,不知的消耗過大還是也受到了唯怖的影響。
唯怖?
「舍戈...是什麼?」
琅仁深吸口氣平復了一下劇烈跳動的心臟,出聲問道。
「舍戈...你可以理解為戰爭機器,亦或者說是星神眷者。」
狐零重新從衣服上扯下一根毛髮綁在琅仁手指上,搖了搖頭說道。
「沒有解決的辦法嗎?」
琅仁將手裏的刀散去,環視着這數百個舍戈。
「不必着急,也急不得,舍戈的孵化需要很長時間,容器內充滿了唯怖的氣息作為舍戈的孵化營養,若是早早打破容器,唯怖的氣息會瞬間引來星源之力,兩股無意識的意志碰撞造成的傷害是無法計算的,波動還可能會引來其他星神的窺視,比如『震混』,亦或者『剮滅』,它們的分身沒一個是你們這個星球能應對的。」
狐零看着琅仁,眉毛微微挑起:「你若是心神的手指,更應該藏匿等到時機成熟,心神與星神可是死敵,過早的暴露自己只會讓你神魂俱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