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們」什麼都不是

「羽化仙......？」

琅仁捏著下巴，一邊聽着林見清小聲的敘述，一邊分神思考起來。

在這個世界，「羽化」這個概念是有的，與曾經的世界解釋相似。

但是「仙」的說法，倒是及其小眾的。

在這個世界，仙並不與神並稱「神仙」，二者概念差距甚大。

神，就是單指造物神，自然神這一類的概念統稱。

仙，根據鮮有的記載，則是曾經在這個星球上出現過的一種類人生物！

他們就像是某一天從天而降一般出現在星球史中，一小段時間后又突然無影無蹤，無數史學家偏向認定這是歷史上某一個人構想的故事，後來廣為流傳了一段時間后而導致的記載。

比如琅仁給自己魂刀的命名：黃泉，相關的內容就是從那時候流傳出來的。

當初琅仁在學院的時候有稍微的了解過，因為這東西對自己來說還蠻有熟悉感的，不過翻遍了有關文獻，都看不出個所以然，琅仁當時都以為是不是某個前輩穿越到了那時候寫了仙俠文導致的當時流傳了一陣子仙俠風氣。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不太一樣了。

明環昭的玉佩，手掌上的符篆都把琅仁腦海中各式各樣的原本不相關聯的東西聯繫了起來。

若真的是修仙文明的造訪，為什麼幾千年前空降了短短數年便無一遺漏的離開了，只留下了隻言片語？

既然都離開了幾千年，為什麼又回來了？而且是以如此奇怪的下棋人方式？

這個世界的人對修真文明沒有絲毫的了解與發散性擴想，但是琅仁不同，他可當年閱卷無數的老書蟲了。

不過他也想不出來有什麼原因，可能性太多，暫時沒有準確的思考方向。

琅仁看着放在手上的兩塊皮膚，符篆是他辨認不出的文字，字體沒有象形的意思，勾勒的筆畫彎曲扭轉連接，整體給了琅仁一種熟悉的視覺效果。

可是琅仁有些想不起來，但是琅仁可以肯定，和他上輩子的文化沒有半點關係。

另一邊，林見清也已經說完了羽化仙教派的信息了。

「我了解的也就這麼多了......」

林見清弱弱的說道，期盼著對方可以放她離開。

「嗯嗯，我懂了，那麼接下來我想了解一下，你能看見污穢的問題。」

林見清聞言身體一僵。

「沒...沒什麼好了解的...就是見鬼...之類的，甜品店的人肯定會跟你說過，沒什麼好了解的...」

她用最慫的語氣說着最強硬的話。

這恐怕是她這輩子說過的最硬氣的話了。

「或許是吧，我不在意你看到的是不是鬼，我想知道，你看見的怨念，是個怎樣的世界。」

琅仁單刀直入問道，若是真和她扯怨念與鬼的區別，怕是幾章都能水過去。

「......」

林見清沉默了。

怨念，是她迄今為止聽到的，對她看到的東西形容的最貼切的詞語了。

『他能理解嗎？』

她抬起頭看向琅仁。

「對你來說，我看見的怨念世界，是沒有意義的。」

「為什麼？」

林見清緩緩摘下眼鏡：「我的能力，是把怨念，變成我所能理解的樣子，呈現在我眼前。」

「你...所能理解的樣子...也就是說怨念在這個世界確實是沒有任何形態的，不存在什麼怨念的世界，亡魂的世界，你看到的東西，只是你的能力把怨念轉化成你所能理解的事物映在你的視網膜上了？」

琅仁愣住了一秒，豁然理解的對方的意思。

但是理解了這意思后，琅仁有些失望了。

他原本以為，既然有人可以發現怨念的世界，那麼他是不是可以殺掉別人的怨念或者吸收其他怨念來助長自己的怨火。

現在看來似乎不可能了。

林見清似乎聽出了琅仁語氣中失望的情緒，內心本能的害怕起來，不知道自己哪裏讓對方失望了，不斷的低聲道歉。

其實琅仁還想到了一種方法，那就是特性加持。

若是林見清是高一些等級的異能者，比如C級甚至B級，或許有可能得到類似凝固怨念形態的能力，就類似於琅仁的同類識別那樣。

產生這種特性可能不是沒有，可惜這只是個自閉女孩，D級都不存在，僅僅是一個「看得見」就毀掉了將近前半生的普通人。

「沒什麼好道歉的，是我想太多了，不好意思。」

琅仁煩悶的嘆出口氣，心想自己已經出來很久了，中午雖然不忙，但是也不能曠工。

「對了，你這地方被我不小心弄髒了，你以後去哪裏吃飯？」

琅仁指着地上的血跡說道。

「......」

林見清環視一圈，看着有些狼藉的曾經的樂園，沒有說話，拿着沒有洗的飯盒低着頭離開了。

以往她都會在海邊清洗的，但是今天的海水她碰都不想碰......

「你的想法太幼稚了，你接受了我就是你的事實，但是你卻不了解我是如何產生的，怨念是逝者對生者的憎惡與詛咒，能被觀測或者被吸收的罪業，都是有着鎖定目標的，失去了目標，它們就會消散。」

業火說道。

琅仁撓撓頭，業火的話他就在剛才也想明白了，這方面確實是他有些急於求成了。

「抱歉。」

琅仁走在街道上，視野兩邊隨着他的走動與他人的走動，不斷有人出現消失。

「你覺得，他們是什麼？」

琅仁突然在心裏問道。

他指的「他們」，不是只有這些路人。

「經驗？技能點？罪業怨念來源？」

紅色的人影坐在琅仁的意識海中央，聽完琅仁的問題后昂起頭看向天空。

「你確定要『我』來回答？」

「對。」

「你第一次握刀的時候就確定了：他們什麼都不是。」

「哼哼~」

琅仁勾起嘴角忍俊不禁。

鈴鈴鈴~

推開甜品店的大門，裏面顧客三三兩兩，琅仁來到了前台後，臉上浮現待客的笑容。

。。。。。。

晚上，林見清回到了家中，打開門的一瞬屋子裏安靜了片刻。

這是每天都必定重複的現象，她已經習慣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用白天接好的水仔仔細細洗了一遍飯盒，擦乾淨水跡後放在了她房間門口的桌子上。

伯母第二天出海前會給她裝上午飯重新放在那，每天都是如此。

不過放下飯盒的瞬間，她覺得家中的氣氛有些怪異，無意瞥了一眼伯父伯母的臉，卻看不清他們的表情。

但是要她說有什麼不對勁的話，她也不能描述。

也許是她白天被刺激到了，現在內心有些敏感過頭了。

『好好睡一覺吧...明天還不知道要去哪裏吃飯，唉~』

但是等她躺在床上時，中午看到的畫面突然又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林見清承認，當看清是那個女生的面孔時，她的心底無法抑制的產生了喜悅的心情。

『活該啊，許簾棠，被眾星捧月的時候，欺凌別人的時候有想到今天嗎？』

她知道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但是這種心情真的......

就在林見清下午再次回校的時候，聽說許簾棠身體不舒服請假了，下午並沒有回校。

不過林見清覺得她恐怕直到戰爭爆發前，都不會再露面了吧，畢竟學校有一個經常被她欺凌的女生，但凡有點羞恥心的都不會再露面的吧。

「等到戰爭爆發前往內陸，轉學手續一辦，又是一個學校的班級女神，嘖嘖，有錢漂亮真好啊~」

不過太漂亮在這種時候反而是惹禍上身的累贅。

林見清想到這裏，撥弄了一下額頭上的頭髮，確定可以遮住眉毛后，放下心來。

一夜不太安穩的睡眠，林見清的伯父伯母似乎夜裏在忙些什麼，林見清一覺睡得斷斷續續。

鬧鐘響了，她又要開始新的一天，洗漱完畢后，走出自己的房間，愣住了。

她的飯盒還是像昨天放下的那樣開着蓋子，空空如也。

『怎麼回事？伯母忘記了嗎？』

上前拿起飯盒，發現飯盒下，放着幾張摺疊起來的中等面額的睚眥通行貨幣。

她環視了一下這個破舊的家，忽然想起了昨夜詭異的氣氛，心頭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衝到堂弟的房間門口，發現門已經鎖了。

快步下樓來到樓梯隔間，伯父伯母賴以生活的漁網與家中最貴重的收網裝置，都安安靜靜的放着。

也就是說伯父伯母沒有去出海？

那昨天半夜在忙什麼？

已經不言而喻了。

她被拋棄了。

雖然知道這一天肯定會到來，但是...她還是有些喘不過氣來。

林見清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到那個時候，肯定能一如平常一樣接受這個事實，因為她的人生中，有他們和沒他們沒什麼區別。

她手裏攥著錢，靠着牆緩緩坐了下來。

但是實際上，她無比的依賴這個家，去學校是每天必須承受的痛苦，只有中午一個人吃剩飯時，夜裏回到家時，才是她暫時拜託痛苦的時候，對她避之不及的堂弟，默默出海，對她毫不關心的伯父伯母，其實都是她內心最後的支撐與依靠。

她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一聲不響的離開，是否因為無法繼續忍受她的存在，還是因為戰爭的即將來臨。

林見清失聲痛哭出來。

淚眼朦朧間，一個身影出現在她腦海中。

「我覺得味道還可以，就當是道歉禮了。」

「或許是吧，我不在意你看到的是不是鬼，我想知道，你看見的怨念，是個怎樣的世界。」

「沒什麼好道歉的，是我想太多了，不好意思。」

那個男人，一言道破她所見世界，絲毫不在意怨念本身存在的人，是對於她來說，在這個城市裏最陌生的，也是最了解她的人。

一個十七歲的自閉少女，一個曾想過離開如何這個世界的被欺凌者，在這個無依無靠時候，本能的想到了與她毫無關係的琅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