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自知之明
「我要離開幾天。」智清看着兄妹兩人,「這裏離藍丫頭上次採藥的地方不遠,我要去一趟看能不能再採到幾株,回元丹需要的人很多。」
「對,三皇子還想給君上呢!」
祝長望問:「他親口說的?」
「恩,衝口而出那種。」
祝長望若有所思的點頭。
「不耽誤了,我現在就出發。」智清起身,看着祝長望語重心長的道:「你就當是看在這丫頭年紀小小就天天想着你身體的份上好好養着你那身體,再有點什麼事我是真沒招兒了,我不想看她哭。」
「我知道。」
「嘿嘿,老和尚,我送你。」祝長樂蹦起來跳到智清前邊,嘰嘰喳喳的問:「老和尚,你要去幾天啊?」
「順利的話三五天。」
「順利順利,肯定順利,那萬一,我說萬一啊,萬一不順利呢?要幾天?」
「十天半月。」
「這麼久啊,肯定順利的。」
「你就這麼盼著吧。」
「那裏是西蒙的地盤,你注意安全。」
「他們能抓得住我?」
「就你那稀鬆平常的本事就別吹牛了,嘿嘿,我心法第八層了,來真的你可能都打不過我了。」
「怎麼這麼快?你可別亂來,忘了你師父的教訓了?」
「哎呀,我好著呢,你剛不還給我號脈了嗎?」
「……」
祝長望聽着兩人說話的聲音漸漸遠去輕輕笑了笑,一個常年在跟前鬧騰,但是又乖巧會關心你的小輩,不怪智清大師那般着緊長樂。
光線一暗,蔡濱離開了,祝長望再次笑了笑,這也是個全心全意護持長樂的長輩,他家長樂素來最有長輩緣。
再比如這趙堅。
收回心神,祝長望看向屋內僅剩的兩人。
「這些年長樂多得趙叔照顧。」
趙堅拱了拱手,「不敢擔大公子這一聲叔。」
「凡是長樂認下的祝家都認,每次她從息隴回到京城家中說起的每一個人,於祝家來說都是需得在心裏道上一句謝的自己人,她在外那些年是因為有你們愛護才能過得那般快活,她急公好義仁義良善,也是來自於身邊人的耳濡目染,是諸位成就了她。」
祝長望語氣不疾不徐,卻帶着讓人信服的篤定,以及讓人身心舒展的愉悅,還有祝家對他們這幫江湖中人的態度。
不愧是祝大公子,趙堅感慨,滴水不露。
「大公子提起息隴倒讓我想起那些年的自在逍遙了,有心情的時候畫上一幅畫,沒興趣就架船到處遊盪,要是心情不好去找長樂准沒錯,她要是在被她師父追着揍我就看戲,要是在搗蛋我就去接應她,胡鬧上一回什麼壞心情都好了。她在不在息隴截然不同,若是那陣兒雞飛狗跳準是在的,清靜得沒滋沒味那準是她回了京城,我划著船從水巷裏過時常要被當地的百姓問她何時回來。大公子說我們成就了她,我卻覺得是她拯救了我們。我們這些人,別的都少,就心思多,看着她鬧騰都彷彿活得輕鬆些。」
趙堅坦然一笑,「我無兒無女,說句託大的話,在我心裏,她和我自己的子女也無甚不同,大公子既說是自己人,這聲趙叔我便應了。」
祝長望很願意聽人說長樂在外時的生活,雖早知她一定過得非常精彩,但真正聽人說了才知道有多精彩,那些事彷彿都有了畫面,紅衣的小姑娘在畫面中一路笑着長成了大姑娘。
「趙叔本就應得應該。」
祝長望轉而看向屈直,「真正讓我意外的卻是屈大人,我爹曾說論明哲保身,滿朝上下沒人比得上屈大人。」
屈直大笑,「祝大人謬讚,慚愧慚愧。」
祝長望也笑,「說來我還得感謝何慶博,若非他設計了屈大人,長樂還撿不著這麼個自己人。」
「她沒撿,她是用綁的。」屈直揉了揉手腕,「力道正合適,比沒綁着時還舒服,我是個貪圖安逸的人,當然就選擇舒服的這方了。」
「長樂一定不會讓屈大人後悔當日的決定。」
「這一點我毫不懷疑。」
祝長望端起茶盞舉了舉,「今後,我等齊心為將軍計。」
兩人齊齊舉杯,「為將軍計。」
趙堅和屈直站起身來,「大公子一路奔波辛苦了,來日方長,我等先行告退。」
「也好。」祝長望扶著藍萍的手起身送到門口,待兩人消失在視線中才迴轉。
屈直回頭看了一眼走路蹣跚的人,拍了趙堅的肩膀一下,趙堅會意,一道去了他的房間。
「比我預料的親和。」屈直倒了茶,將一杯推到對面。
趙堅慢慢旋著杯盞,「沒想到他會把話挑明了說,而不是先表現一番讓我們心服口服,種種手段施加下來讓我們信服他,唯他馬首是瞻。」
「這不就顯出了祝大公子的不同了嗎?」屈直抬頭看向不如以往從容的老友,「有壓力了?」
「你沒有?」
當然是有的,從知道大公子來了他的心就一直沉着,不是不希望他來,而是他們深知盛名之下無虛士,尤其是祝大公子這般無需露面就讓何朱兩位半堂都忌憚的,更不虛。
沉默片刻,趙堅突然笑了:「我現在的路子和你們其實已經不同,我已經半隻腳踏出謀士這條路了,這幾個月,我處理政務的時間遠超過給長樂出謀劃策。」
「你曾經最厭煩那些事。」
「我和祝長望的差距在於他是全才,無論是勾心鬥角的謀士還是戰場上的謀略他都可以信手拈來,我不行,我只能勾心鬥角。」
趙堅自嘲一笑,「以前我也覺得自己是個全才,這幾個月下來我知道我不是,面對西蒙軍我束手無策,都還沒有長樂來得有辦法,可我處理那些政務卻遊刃有餘,十分力使出五分就夠了,我認清了自己的能力。」
屈直面色變了變:「老趙,這不像你會說的話。」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你應該為我高興。」趙堅端起茶盞和他碰了碰,「如果早些看清說不定我還能有些成就,現在,晚了些。」
「什麼時候都不晚。」
趙堅以茶當酒一飲而盡,是,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裏了,什麼時候都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