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訂婚書
顧瑾一下子就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怔怔的扭過頭去。
只見黑衣青年雙手抱臂，頎長的身形逆光而立，雖然看不清他的具體表情，但通身散發的氣勢，卻猶如中世紀歐洲傳說中的吸血鬼，神秘而強大。
原來剛剛救了她的大俠就是廠公啊！
昨天第一次相遇時那一丟丟氣悶與不快，瞬間消散，顧瑾眉眼微彎，心底流過一股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暖流。
敏銳的察覺到小丫頭看過來的目光柔和中混雜着無限驚喜，督主不自覺的微微一笑，令那一貫偽裝得冷酷肅殺的眉眼都變得愜意溫和了許多。
不過督主很快又將外露的情緒收斂起來，因為他覺得這樣顯得他一點都不酷！
這麼想着，督主微微揚起下巴，露出精緻的下頜線，目光淡淡掃過那幾個被嚇得快要尿褲子的打手，以及周圍的圍觀人群。
直看得眾人心尖發顫，手腳冰涼，眼看就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才終於滿意的將目光定格在了狼狽跪倒在地的趙公子身上。
「你剛才說，要把誰當街打死啊？」
他的聲音帶着些許調笑意味，但仔細聽來卻冰冷異常，彷彿讓人如墜冰窖，只覺渾身血液都要被凍住不聽使喚了一般。
趙公子到底只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那點氣勢欺負欺負小姑娘還湊合，在真正的高手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回……回督主的話……」趙公子牙齒打顫，簡單幾個字被他說得支離破碎。
「這都是誤會，還望督主大人明鑒！」
「今日是小民給未婚妻下聘禮的好日子，只不過發生了一點小誤會，不小心吵到了大人品茶的雅興，實在是罪過。」
「不如這樣吧，大人今日的茶點費全算在小民身上，還望督主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小民這一次吧！」
趙公子忍着斷腿的劇痛，以及滿臉鮮血的醜態，面對督主時絲毫不敢怠慢，將謙卑諂媚的態度擺得足足的。
然而這樣做的後果卻是——他把督主丑到了！
「呵，未婚妻……恩？」督主迅速將目光從辣眼睛的趙公子身上移開，眸色莫名的向身側正痴痴望着他的小丫頭看去。
被那有如實質的目光鎖定，又被那特意拐了個彎兒的『恩』字撩撥得心頭一亂，顧瑾猛然回過神來。
意識到事情還未解決，顧瑾急急俯身行禮道：「回督主的話，那姓趙的在說謊！」
「民女因兒時被抱錯，昨日才認親回家，哪裏來的什麼婚事？」
「我看他分明就是圖謀不軌，故意趁民女父兄皆不在家，調戲良家婦女！這等情節惡劣、影響極壞的行為，必須嚴懲！」
「緹督府乃我大胤國皇帝陛下親設的緝捕巡查的最高機構，為我大胤國治安做出了傑出貢獻，成立期間沒有錯判過一件冤假錯案，督主大人本人更是高風亮節、明察秋毫的好官。」
「民女所言句句屬實，相信督主大人一定能還民女一個公道，讓我們普通老百姓能夠不畏強權、平安富足、健康喜樂的生活！」
因為廠公剛剛的出手相救，顧瑾對他的看法大為改觀。
這一番話雖然依舊有彩虹屁的嫌疑，但很大程度都發自真心。
督主聽得開心極了，嘴角不自覺的再次翹起。
不過考慮到這樣似乎有違他一貫給人壓迫感十足的形象，嘴角翹起的弧度很快又被他壓了下來。
然而內心的歡愉是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的，督主的嘴角一會兒升一會兒降，自己和自己較起勁來，一時間竟然忘記回應顧瑾的話。
好在因為督主站立的位置很巧妙，背光而立的他讓人完全分辨不清喜怒哀樂，所以眾人沒有發現他嘴角彆扭得近似於抽搐的小動作。
反而因為督主一貫給人留下的印象都不太容易接近，這般不言不語的漠然而立，更讓大家覺得壓迫感十足，一個個大氣兒都不敢喘。
顧瑾也十分摸不透廠公的脾氣，低眉順眼的不敢多言，心中一會兒回憶著剛剛那幾句話是否有不妥之處，一會兒又琢磨著大哥怎麼還不回來。
不過玉葉是個例外，她不管督主究竟是多麼大的官，也不管旁人多麼畏懼他，凡是可能對小姐不利的情況，她都勇敢的向前沖。
這不，玉葉一骨碌就爬了起來，顧不得剛剛那一下摔得胯骨直疼，一瘸一拐就跑到了顧瑾身邊。
「督主大人明鑒，我家小姐所言句句屬實！」
「我家小姐從小長在定遠侯府，從來沒定過親事，昨日還是督主一個屬下親自將我們送回來的，就是您身後那個大塊頭。」
「督主神通廣大、智勇無雙，趙公子胡攪蠻纏的小伎倆，肯定瞞不住督主大人的不是嗎？」
玉葉每每在關鍵時刻，竟然都能智商爆表，早就將昨天背地裏形容督主『身殘志堅』的事拋到了腦後，不僅學着顧瑾的語氣把督主誇上了天，還可憐巴巴的望向了血刃求助。
「這位大人，奴婢認出您了，您就是昨天送我們回來的那名最善良、最英武的緹督衛大人！您昨天臨走前奴婢還給了您辛苦費的！」
「求求您為我家小姐說句公道話吧，我家小姐清清白白，那登徒子實在太不要臉了！」
血刃哪裏忍心見玉葉哭得那麼傷心，再加上之前見顧瑾霸氣維護玉葉，對顧瑾感觀不錯，重色輕友的他也早已選擇性忽略了昨天馬車上玉葉對督主的評價，當即上前一步朝督主抱拳行禮。
「屬下可以為這主僕二人作證，這位小姐昨日剛剛認祖歸宗，不可能有婚約。」
見血刃肯幫忙，玉葉當即破涕為笑，惹得血刃俏臉一紅，好在常年在外奔波的他膚色微深，倒是沒人看得出來。
嗯嗯嗯，血劍除外，他正一臉八卦的偷笑呢……
而趙公子見狀，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拖着傷腿就挪到了督主面前。
「督主大人且慢下定論，顧瑾雖然剛剛認祖歸宗，但她與小民的婚約卻也是真的。」
「不信的話，大人請看。」一邊說着，趙公子一邊從懷中取出一張染了血的硬皮紙。
「這是小民的訂婚書，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興泰二十二年七月十五日，也就是今年七月，顧家將大房之女許配給小民，待其及笄后完婚，上面還有顧家老爺子和顧老夫人的手印！」
「顧家大房只有一個女兒，雖然是抱錯的，但按照訂婚書來看，顧瑾既然就是大房之女，便該履行這個婚約啊！」
趙公子言畢，特意斜眼瞪了顧瑾一眼。
死丫頭片子，有這婚書在手，你不想嫁也得嫁！
原本還打算看在你生得很對本公子胃口的份兒上，成婚後好好待你一段時間，現在看來完全沒有必要……
顧瑾被趙公子那惡狼般的眼神嚇了一跳，再看向他手裏的訂婚書，小臉頓時血色全無。
他竟然有這種東西！
這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