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指明路不忘初心
「森白，坐下。」薄嚴山重新仰靠回床頭，朝床邊的靠背椅揚了揚下頜，「爸想和你談談。」
杜清城漠然地望着床上半百老人，那染霜的鬢角讓他突然想起了他爹杜夕，只可惜他爹亡故之時他尚年幼。因為他爹常年帶兵駐守邊關，他對他爹印象並不深。如今，他腦海中只有他爹臨終前那段纏綿病榻時的衰弱模樣。那情形與此刻頗有些類似。
薄嚴山苦笑一下，黯然道，「和爸坐一會兒也不肯？」說着，他長嘆一息，又道，「我知道這些年家裏強加於你身的責任和負擔過重，讓你失去了很多。」
體諒而寬慰的話猶如尖刀在杜清城冰封的心上割開了一道裂紋。他忍不住想起當年在家中祖父和大哥待他的好，忍不住想起蓮笙曾經對他的多方保護和寬諒。他沉默須臾，終於舉步來到床畔，緩緩坐了下來。
雖然時代不同、身體迥異，但是他還是保持着當初在家時祖父對其的嚴苛要求——站如松、坐如鐘。
薄嚴山上下打量一番杜清城，「森白，你變了。」說着，他黯然垂眸，幽幽道，「你奶奶和你爸做事實在太……」未盡之語幻化為一聲重重的嘆息。
杜清城不由自主攥緊了拳，渾身緊繃。他擔心自己會忍不住站起身，衝出去，狠揍一頓方才那母女兩人。
「你妹被你媽慣壞了。」說着，他搖了搖頭，嘆道，「這些年，我忙着公司的事兒，對你妹鮮少管教。沒想到她竟變成了這般模樣！」
杜清城對他的話沒多少感覺。如果薄嚴山是希望用這些話打動他，他想薄嚴山是註定要失望的了。
薄嚴山不知想起了什麼，搖了搖頭，喃喃道，「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說着，他抬起頭，凝望着杜清城，「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重操舊業。」杜清城懶得和他多費口舌。畢竟，薄森白的懦弱和薄嚴山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薄嚴山不無擔心地望着杜清城，「薄霍兩家的聯姻已經勢在必行。」
杜清城冷笑一下，反問道，「你這是準備勸我接受那個給我下藥的無恥女人？」
薄嚴山怔了怔，搖頭道，「不，我只是希望你能小心點。」說至此，他頓了頓，方道，「你奶奶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
杜清城面無表情地看着薄嚴山，「她不是我奶奶。我也不再是霍家人。」說着，他站起身，猶豫片刻，又道，「你們也別想坑我的朋友——霍瀾江。」
不管如何，眼下他還不能失去霍瀾江這個朋友。當然，他也不希望霍瀾江捲入霍薄兩家聯姻之事中。何況，徐嫣然和閆家……
想着，他心中不禁漾起一絲絲憐憫。
薄嚴山一瞬不瞬地望着杜清城，漆黑如墨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難以忘卻的駭人痛楚。
杜清城轉過身，大步朝房門走去。門外隱約的說話聲飄入了他的耳。
「……閆家……」
他握住把手，拉開房門，趙秀娟驚恐的聲音不期然鑽進了他的耳。
「閆家？你確定？」
霍瀾江抬眼，覷了覷站在房門處的杜清城，明確地點點頭，「千真萬確。」說着，他又瞟了眼背對着杜清城的薄森芸，方道，「所以，伯母你們以後還是謹言慎行的好。」
「那……」趙秀娟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隱。
「聯姻的事兒，還需再議。」說完，他不再看薄森芸一眼，只是朝杜清城揚了揚下頜，「走嗎？」
杜清城舉步前行，對趙秀娟和薄森芸遲疑而驚駭的目光熟視無睹。就在他要和薄森芸錯身而過之際，薄森芸驀地朝他伸出手，似想拽住他的衣擺。
他身形一閃，躲過她的攀扯，以厭惡的目光蔑了眼她，「別在我面前出現。」
薄森芸趔趄數步，好不容易扶著走廊一側的長椅椅背方才站定。她又羞又惱，恨恨地盯着薄森白，怒斥道，「你不是我哥，你就是個孬種。你敢說你和薄家脫離關係不是因為懼怕閆家的勢力？」
杜清城正要提步，不由又停了下來。他淡淡地說道，「你不怕，你盡可以再去招惹閆家。不過，別把我朋友牽連進去。」
薄森芸的臉頓時變得刷白。她怒視着杜清城，彷彿要將其千刀萬剮般。
「瀾江不會娶你。」杜清城冷冷地盯着薄森芸，「你若當真有本事，應該不改初心。」
薄森芸如果能成功勾引韓蒼月，無疑將幫他一個天大的忙。
薄森芸眸光一滯。
一直默不作聲的趙秀娟冷不丁道，「你什麼意思？讓你妹去找那個私生子？你是想折辱我們薄家嗎？」
杜清城冷笑一下，諷刺道，「那個私生子短短几年取得的成就幾倍於薄氏幾代人所創造的成就。何況，他如今還背靠閆家。」說着，他睨了眼薄森芸，又道，「想好了，你可以來找我。」說完，他再不看趙秀娟母女一眼，大步朝樓梯方向走去。
霍瀾江緊走幾步，追上杜清城，低聲道，「你還勸你妹去打韓蒼月的主意？」
杜清城放慢腳步，轉頭看着霍瀾江，「難道你想娶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霍瀾江愣了愣，黑曜石般的眸子裏迸射出絲絲疑惑。
杜清城視而不見，只是一面繼續往前走，一面道，「你完了，我如今和薄家再沒有一點關係。」
霍瀾江沉吟片刻，緩緩說道，「饒是如此，血緣關係是分不開的。」
杜清城勾唇冷笑，「蛇蠍之輩，我不齒與其為伍。」
霍瀾江再次饒有深意地打量一番杜清城后，方道，「清城，別意氣用事。」
杜清城心中火起。他索性停了下來，正視着霍瀾江，「你可以選擇薄森芸和薄家。」
霍瀾江搖了搖頭，「不，你誤會了。我只是希望你以後不會後悔。」
杜清城冷然一笑，「日後，我定會慶幸今日的決絕和果斷。」
霍瀾江張了張口，終究沒再說什麼。他悶着頭，心事重重地與杜清城一起朝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