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不要錢的舅老爺和來自北方的強盜

第179章 ,不要錢的舅老爺和來自北方的強盜

近一年沒有見面,尤木根比以前更黑更精幹,看來田莊的日子有益於他的身體健康,笑容裏帶着阿諛還是他以前的掌柜模樣,這點倒沒有大的改變,只能說沒了丁氏,尤木根的笑容里不再有貪婪。

秦氏覺得兄妹見面有自己的話說,她本想在外面等候,伯夫人要她進來,她不想單獨和哥哥說話,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尤木根對她作個揖后,倒和秦氏多說幾句,秦氏問他田莊上住的可好,也就是這些話。

短暫的沉默以後,尤木根堆笑道:「妹妹,人都說你比先兒更好了,哥哥我早就想來看看你,總算你肯答應,見到你好,我就放心......」

伯夫人聽不下去:「你有話明說。」

尤木根噎住,秦氏笑了笑:「舅老爺有話就儘管說吧,夫人是您的妹妹,能辦到的不會推辭。」

承平伯夫人縮縮肩膀,把玩自己的茶碗,薄玉玲瓏杯,是承平伯生前給她的那套,她特別喜歡綠茶葉在碗內沉浮,像看個皮影戲一樣的有趣。

尤木根瞄到她的態度,低下頭不知道怎麼是好,丫頭送點心進來,秦氏讓了讓,就便道:「舅老爺,夫人在這裏聽着,你和我說也是一樣,田莊子往這裏可不近,你要是不說,再來不知道是哪年。」

尤木根搔搔頭,又偷偷看一眼低着頭不肯抬的承平伯夫人,她的冷淡寫滿全身,可是他想到什麼,鼓起勇氣般的深呼吸幾下,向著秦氏陪笑:「姨娘,您和妹妹都是大好人兒,救我的命,給我地種,管我吃管我穿,我不應該再來麻煩你們。」

秦氏含笑等著,伯夫人也支著耳朵。

「可是我還不老,我我.....我想娶妻。」

承平伯夫人瞪向他,眼神又寫滿丁氏丁氏這樣的字樣,尤木根忙道:

「妹妹,這回哥哥學的乖,丁氏那樣害我命的人跪下來求也不成。」

伯夫人冷笑:「丁氏只害你的命嗎?丁氏為什麼害你的命!」她騰的站了起來,所有在承平伯去世后欺負她的人,她都不會忘記,牢記未必是記仇記恨,而是避免下回如此,卷財而走的姬妾和家人和丁氏相比,丁氏更為可恨,姬妾和家人並沒有過多的往來,丁氏卻是享受尤二姑娘幾年的勞作,姬妾和家人事先沒有欺壓過二姑娘,她們是認為伯府沒了伯爵就沒有前程,丁氏卻是賣姑為妾,進門就以賣小姑子為人生大事。

別人的人生大事要麼金榜題名,要麼如意配偶,像丁氏這樣賣小姑子賺大錢的實屬稀有動物。

而像尤木根這樣不念兄妹之情,仗着比二姑娘大幾歲就欺壓她的也同樣是稀有動物,如果尤二姑娘大尤木根幾歲,尤木根也欺壓不到她,區別不就是大的那幾歲。

而現在尤木根提起丁氏,就只說起害他的命,敢情他夥同丁氏妄想謀奪妹妹家產,這都不重要,這都可以忘記?

伯夫人胸口起伏怒氣衝天,在秦氏的勸阻之下也從牙縫裏迸出幾句:「你還是個男人,怎麼會把混帳老婆頂在頭上!你還是個男人,怎麼會忘記爹娘臨走把我託付給你!你還是個男人,怎麼會落到差點被丁氏害死,反倒要妹妹救你的地步!妹妹沒了丈夫,你幫過妹妹什麼!」

眼淚就此下來,承平伯去世后的種種艱辛浮上心頭,取出帕子,伯夫人壓抑的痛哭起來。

秦氏也哭了,家裏沒有伯爺的苦,只有承平伯離世后才深刻領悟,這些話不提便罷,提起來都是滿腔的心酸。

冬巧和茶香進來哄勸,又白眼尤木根:「舅老爺,您少說幾句吧,若是討錢來的,明說也罷,不要招惹夫人傷心。」

尤木根是真的無能,這一年裏在田莊上受管制又生懼怕,他嚇的呆住,幸好丫頭們的話提醒他,他舉手對天,這姿勢看着倒有些順眼:「妹妹放心,我如今尋的這個,不圖錢,哪怕妹妹的錢全擺出來,她也不要一個。」

承平伯夫人從帕子後面看他:「真話?」

「真話。」

「不要錢的嫂嫂?」

「不要錢!」尤木根斬釘截鐵:「她就在外面,妹妹叫進來看上一看就知道哥哥這回找的是個好人。」

伯夫人似笑非笑:「這好人你是哪裏找到的?」

尤木根流露些得色:「這不是南興的難民多嗎?去年冬天她裹着一件破襖子到田莊找活干,餓的暈在我門前,我給她一碗粥喝,救了她的命,她給我縫縫補補的......」

忽然神色一怔,尤木根閉上嘴。

伯夫人氣的又站了起來:「你給她一碗粥喝,也就是了!幫些糧食也就是了,怎麼又縫縫補補的!田莊難道沒管你衣裳,還是沒有縫補的人!」

「妹妹是這樣的,她餓暈了的人,我是不是讓她進來喝粥,她喝過粥呢,也不是馬上就能起來,見到我衣裳破在一旁,她說拿來我補......」尤木根慌手慌腳的解釋,說着說着發現自己又說多了,趕緊閉嘴。

秦氏擺手讓伯夫人不要再說,伯夫人氣的沒看到,橫眉瞪目道:「然後就補到你床上去了是不是!你讓她睡你的床,故意的是不是!」

伯夫人說的毫無阻礙,她從不是大家閨秀出身,尤木根被扎中心病,市井中長大的常聽這樣的言語,也不覺得哪裏有錯,最多就是他的耳朵受罪,這罵的是他。

冬巧和茶香紅著臉不知道退好還是不退好,秦氏不得不提高嗓音打斷:「夫人,丫頭們在這裏。」

承平伯夫人壓壓火氣,向老妾看了看,秦氏給她一個眼色,笑道:「木已成舟,人已到此,還是個不要錢的,見見吧。」

「對對,她只跟我成親過個明路,不要錢呢,」尤木根再次跟上。

秦氏又和伯夫人打了幾下眼風,伯夫人冷靜下來,拿出她欺負全城商人的靈敏,慢慢的道:「好吧,茶香,讓她進來。」

一個黑瘦枯乾的婦人進來,丫頭們忍住笑,秦氏見多識廣也看看尤木根和夫人有些相似的面龐,沒有華衣美飾也不是醜陋難看,再看一眼這個婦人,向冬巧悄聲:「這怕不是一根燒火棒成精吧?」

冬巧認真的回答她:「姨娘,您說對了。」然後沖着尤木根大白眼兒,什麼眼神吶,幾十歲的年紀白活。

等到婦人抬起面容,一雙轉動不停的眼睛到處亂看,冬巧悄聲向秦氏道:「姨娘,這不僅是燒火棒成精呢,還是個精大王。」

秦氏忍住笑,和婦人問了幾句家常,外面送進來一大盤子銅線,去了線繩的滾在一起:「中秋賞人的錢,這是頭一批,姨娘收好了,少了我們不賠。」

秦氏皺眉:「這是多少?你們提前就把錢串子去了,難道我自己數不成!」

送錢的人張張嘴,無辜的道:「往年不都是這樣,這是多少我們沒數過,還有十幾箱子錢,一起送來再數也罷。」

冬巧罵他們懶,正罵着,又有人來請伯夫人和秦氏去看中秋準備的果品,又是幾大車,伯夫人和秦氏交待丫頭招待,急急的去了,茶香倒不怠慢,給舅老爺又添一巡茶,外面有人喊她:「夫人的點心得了,昨兒你說味道偏,你自己來看一遍,不好再換也使得,也就不告我們黑狀,晚了我可不候着。」

茶香衝出去:「昨兒放多了糖你們還敢有理,你廚房當值你不候着誰候着......」

嗓音爭爭吵吵的遠了,小客廳里剩下尤木根和黑瘦婦人兩個,尤木根對着小山般的錢發獃:「我的娘啊,這是多少?」黑瘦婦人往袖子裏裝:「望風去!這錢沒數,不拿白不拿。」

「哦。」尤木根走向客廳門口,又回身道:「一次別拿太多,妹妹知道就沒有下回。」

黑瘦婦人幾把裝得袖子墜著,正在解腰帶:「不用你說,我全知道,我啊,特地穿個肥褲子來,這布結實著呢,能裝好些......」

「嗯哼!」

有人輕咳一聲,黑瘦婦人和尤木根這是真做賊真心虛,猛的看去,見到剛才有架堆綉屏風不知道何時挪開,承平伯夫人、秦氏、冬巧、茶香,和搬錢進來的兩個人,站在那裏笑眯眯。

「不要錢的?」承平伯夫人挑眉,她覺得自己應該生氣,可最後還是笑了,笑的感覺遠比生氣要好,難道自己的身體不是身體,還要為哥哥這樣的混賬人消耗。

黑瘦婦人撲通摔倒在地,袖子砸的地面一片的響,黃澄澄的銅錢骨碌碌滾出來,有幾個滾到丫頭腳下,冬巧和茶香笑得前仰後合。

尤木根撲通跪倒在地,舉起雙手向天,跟他剛才發誓離的不遠,連聲哀嚎:「不關我的事,全是她的錯,就是她,她說妹妹的錢用不完,我應該幫着你花花,她說錢多也是大麻煩.....」

承平伯夫人理也不理他,喊來一個過幾天往田莊上的家人:「你今天就走,把中秋的東西送去分了,舅老爺帶上看好,再也不許他亂走,亂相與女人!」

最後一個字轉向尤木根:「滾!」

晚上伯夫人還在生氣,管事林誠來回話:「衙門裏審了,就是個見錢眼開的難民,聽到田莊上人說舅老爺住這,她窮極了想出的法子,田莊上人嘴還算緊,她從去年冬天打聽到今天春暖才成事。其實她有丈夫,跟着來在城外準備接應,夫人倘若給錢給首飾,兩口子拿上就回原籍。」

伯夫人凝眸:「確實沒有其它來歷?」

「我押着她去,隨後就往晉王府尋到長安小爺,他看着審的,沒有別的。」

伯夫人鬆口氣,道聲管家辛苦,林誠回去歇息,伯夫人向秦氏訴苦:「姨娘您看看,這沒錢不行,這有錢也不行,我怎麼攤上這樣的一個哥哥,我的命就這樣的苦,伯爺丟下我們,娘家全無指望,還總是使壞。」

秦氏不慌不忙:「我尋思這半天,竟然是夫人的錯兒。」

伯夫人嘟起嘴兒:「我哪裏有錯,我管他吃喝,管他醫藥,管他住房穿衣,我對得起他的狠了。」

「舅老爺說的沒錯,他還年青,他需要個女人。」

伯夫人乾瞪眼:「我還給他養老送終呢.....唉,還真是這樣,好吧,姨娘您上上心,明兒請媒婆來,給他尋個老實人過日子,我是再也不能看到他,也不能聽到他的名字。」

秦氏欣然的包攬:「我來尋,決不會錯,要是過門就生個小子.....」老妾笑眉笑眼睛。

伯夫人也心頭一亮,認真盤算時泄氣:「姨娘算了吧,我哥哥這年紀,尋個年青的只怕有二心,只能尋個二嫁的,好好過日子不想前頭的人我就謝天謝地,不敢指望她生孩子。就沖着我哥哥這人,我也不敢要。」

她說的全是喪氣話,秦氏被逗樂:「夫人這是真被舅老爺傷到心,像是尋個好人給他也會學壞,您就不能瞧得上他一點兒。」

「是啊,我對他死心了。孩子唉,我還年青,會有辦法的。」伯夫人有些愁眉上來。

秦氏放低嗓音:「說一聲是舅老爺還有人自動上門,等我今年冬天挑個好的,錢多自然瞞得住外人。」

這回換成伯夫人被逗樂,她還是那句話:「哪有這麼容易啊。」

晚上,妻妾照例給承平伯靈位上香,兩年來她們一直如此,早上香午上香晚上香,實在抽不開身,人總要睡覺,一早一晚能保證上香,就是出門在外,去原籍去西鹹的那些日子,攜帶幾盒香,就在客棧的窗台上燒一爐。

禱告的詞改變,秦氏念叨的著:「家無子嗣,夫人的晚年可怎麼辦?伯爺您疼她一場,八抬喜轎進家門,她倒是照顧我的晚年無憂,可她怎麼辦喏,夫人百年之後,伯爺和全家靈前的香火可怎麼辦喏,家產身外之物,拋下來倒是小事,必得有個孩子,伯爺在天之靈多多保佑。」

伯夫人默念:「倘若我應該有個孩子,託夢給我,捎句話給我,伯爺你想法子告訴我,若是不能有,姨娘百年之後,我隨你們而去。」

娘家是傷心的,膝下又荒涼,承平伯夫人想不到沒有秦氏以後,她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她吃過這世上的苦,她享過這世上的富,她知足。

當天晚上她被人打擾,不是承平伯,更不是承平伯按民間的傳說,托狐大仙、黃大仙、自稱能通靈的婆子給她傳話,而是茶香躡手躡腳喚醒她:「門上有商人求救,幾萬車的貨物在路上滯住,趕到這裏荷花商會已經過去,遞上貨物單子,忠管家看過,倒是中秋前後動用的東西,他們出高價請夫人幫忙。」

承平伯府不缺錢,可是對商會買賣商人的積累還在初期,守門的又是王二,他立即傳進來,林忠披衣而起看過送進二門,上夜的茶香也不敢耽擱。

伯夫人打着哈欠,一面起身一面問:「龍門商行的馬場商會就要開始,那裏的人多,總能想到辦法。」

「忠管家提過,商人們說屠大掌柜的舉薦咱們家,龍門商行去年有預定的大主顧,今年抽不出人手忙別的行當。」

伯夫人向帳外伸出一隻手,接過貨物單據看看,果然都是中秋就要用到的東西,南興的商會是大型批發市場,這裏近東臨的海岸,遠走海外的貨物在這裏得到交易和中轉,南興的溫暖氣候及鄰近中成省的大平原造成交易的種類繁多,今年賣的貨物其實是明年全國零售所用,離中秋沒幾天幾萬車的貨物運到,別說晉王府不允許臨時擺攤零售衝擊王城現在的零售市場,就是想這樣零售,也勢必受到王城零售商人的反擊。

兩敗俱傷不可取,從此以後受到王城零售商人的排斥也不可取,晚來的商人們只能另想辦法。

夏天開始的荷花商會結束以後,在今年的大型商會以前,就只有龍門商行將在秋季舉行馬場商會,商人們寧可花幾個錢,也首選龍門商行,屠巨山雖是江湖上有名豪傑,他也得吃飯穿衣,手下夥計也要養活,他不會推錢出門,要不是去年大主顧定的馬多,需要多加人手照料,今年走鏢生意也多,他忙不出來,就會接下這筆臨時的生意。

龍門商行尋找買和賣的主顧,手裏也有大把名單。

從商人們給的錢和付出來計算,屠巨山不接這活,另一個大商行泰豐只對布料、織機、養蠶桑葉有興趣,除去他們,王城還有大大小小的商會東家,家家手裏有大把買賣的主顧,屠巨山還是舉薦給承平伯府。

承平伯夫人照顧他三萬兩銀子的生意,承平伯府地位不同,周大貝這樣的商人貨物運送,都由龍門商行承擔,於情於理有好事先賣伯府的面子,最後一條,有晉王照顧的承平伯府,可靠程度最高。

不管承平伯夫人有多拼搏,在知情人和不知情人的眼裏,承平伯府深受晉王殿下照顧。

承平伯夫人翻看下貨物單子,及王城外單獨驗看貨物的官員蓋印,推出帳子還給茶香:「壓在茶盤下面,明天上午我再來看,你睡吧,我也要睡了。」

茶香恭敬的欠身:「是。」

這就是雜貨店出身的貴夫人,她平時說話的口吻里不經意的就有很多尊重在其中,盛氣凌人、自恃身份這些,尤桐花都不會有,而吃苦耐勞、堅韌不拔這些,也在天生的品格之中。

第二天商人們門房裏等回話,昨晚歇在王城的屠巨山也打發個夥計過來,小樹子兩眼發亮的回話:「大掌柜的實在缺人手,否則也不敢推辭,殿下有嚴命,凡是運來的貨物都要幫忙出售,我家大掌柜的並不敢違令。」

伯夫人說聲知道,下一句還沒有出來,小樹子發亮的一雙眼睛看向茶香,茶香想當然大白眼兒還他,有位往西咸保鏢一趟,一點品性暴露的徹底。

承平伯夫人也還記得,忍笑:「拿點心果子給他。」

「謝您吶。」小樹子興沖沖的跟着茶香走,到外麵茶香冷笑:「先說好,吃了我的東西,你家老掌柜的不做了,先知會我。」

兩個人邊說邊走到一間房裏,這裏光線良好、陳列櫥櫃,甜香的味道彷彿有形卷團襲來。

六個兩人多長,一人半高的紅漆櫥櫃外面罩着柔色輕紗,隔紗看得到裏面各種顏色的乾果鮮果、蜜餞點心。

「發達了。」

小樹子脫口而出,一雙練武而明亮過人的眼睛愈發的亮堂,像一對黑寶石燈籠。

茶香憋氣,我給你了嗎?你就發達了,惱怒地道:「你說的是個啥?」

「哈,哈哈,我說錯了,我的意思是不管你給我什麼,我都發達,」高出茶香一個頭不止的小樹子躬身:「好妹妹,咱們還是好規矩,你把夫人不吃的過期點心給我也罷。」

「這話倒也順耳朵,」茶香臉色還是悻悻然,雙手開最近的櫥櫃還是不饒人:「我家沒有過期點心,放下兩天姨娘就說不新鮮了不中吃,就散給家裏人吃,實在多,多給你些也沒什麼。」

「是是。」小樹子歡歡喜喜的伸出他的一雙手掌,長身體年紀造成嘴饞的少年在龍門商行不缺飲食只缺零食,他笑的快要合不攏嘴。

眼看着茶香雪白嬌嫩的小手伸向一團輕紅色,那是玫瑰點心,又伸向嫩黃色的點心,那是芒果糕,小樹子覺得世上諸般的歡喜莫過於此時此刻,茶香猛的又轉腦袋過來,惡狠狠的問道:「誰和你定下老規矩,我幾時答應過不中吃的點心給你了!」

小樹子這會兒就是個乖寶寶,讓往東不敢往西,笑閃八顆白牙:「沒有沒有,如果你願意定這規矩,我沒什麼說的。」

「哼!」茶香回身去又取一塊黑點心,這是上好紫米糕,上面擺放大片的堅果。

身後傳來小樹子歡天喜地的嗓音:「我想到了,我家南興分行近來沒有老掌柜離開,可是中成省有啊,還有還有,北邊來幾位好漢投奔我家,屠大掌柜說他們犯了事才來的,不敢收,侯老掌柜的卻私下同我說,屠大掌柜的小心過了,犯事這種有時候是殺人放火,有時候避禍而遁,遁這個字你知道嗎?我新學的,教我們認字的老掌柜以前是個老學究,學不會就打板子,看我的手心,不吃幾塊好點心我好不了......」

少年為點心開動腦筋,絮絮叨叨的說上半天,但是認真推敲呢,卻沒有泄露龍門商行一個字的要緊消息,當然,他這個年紀知道的要緊消息也不多。

中成省的老掌柜歸家養老,當眾金盆洗手擺酒,北邊好漢投奔屠巨山被拒,也是公開的,否則北邊的公差說屠巨山收留藏匿,龍門商行要擔責任。

這些公開的消息,還是一隻腳踏入江湖,貴族府第承平伯府不知情。

茶香烏黑的小臉兒在這語聲怒放嫣然,在小樹子說的差不多時,又是猛然一個回身,生動飛揚的神情中笑容展露:「哈,你喜歡什麼點心,自己挑你自己來挑。」

櫥櫃有一角放着大小不等的紙盒子,這是預備伯夫人賞人時使用,還有帶着乾爽氣息的木夾子,茶香手上就有一個,她另取一個塞到小樹手裏,笑靨如花:「你拿什麼,我就包什麼,這個家我能當。」

小樹子目瞪口呆,剛才凶神惡煞,現在笑裏藏刀不成?少年功夫好啊,倒退兩步擺出迎戰姿勢,剛到手上的木夾子恰好做個武器。

「哈哈哈.....」茶香笑彎了腰,她想的少年想不到,少年想的茶香也想不到,茶香手指著櫥櫃笑翻了天:「你放心吧,只管的拿,看你怕的。」

點心?

果子?

蜜餞?

小樹子的最愛,撫平少年大受驚嚇的心,他明白過來:「我說這些就成。」

「成!」

茶香脆生生地道:「以後你但凡閑了就來說,我天天給你,」她大方的道:「咱們定下老規矩,這個老規矩可以定。」

「哎!」

小樹子激動不已,要聽這個,他肚子裏可有的是,縱然他說光了,還有八十來歲的侯老掌柜呢,哄着他說幾個,又可以來吃點心。

須臾,少年抱着大盒小盒,帶着滿面的燦爛離開,茶香接過他來時的興奮向主母回話,承平伯夫人一聽也來了精神:「告訴德管家,這就讓人去中成省的龍門商行打聽,務必請到那幾位老掌柜,那幾個北方大漢嗎?請忠管家去見長安小爺,請他拿個主意,先說好,這人是我們家先知道的。」

茶香原封原樣向林忠傳話,林忠原汁原味向長安學話,長安聽到這最後一句忍俊不禁,五天以後,他只能讓承平伯夫人失望,親自登門。

「殿下的意思,夫人另尋護院,他們來自北方川王封地,劫了川王往京里的貢品,殿下親審,據說一件也沒有到手,反被追的往南邊來,這樣的人夫人管教不能。」

送上一盒新式的堆紗珠花,給伯夫人做補償,伯夫人說聲知道,長安回府,見到幾個管事的把大箱的堆紗珠花往內宅運,珠花三六九等,這是給晉王妃和內宅的丫頭婆子。

梁仁過目的樣品隨手贈給伯夫人。

......

王府的完整性包括哪些,正殿正院正房,偏殿偏院偏房,似乎還應該有地窖地牢這種,長安沿着石頭階梯步步往下,牆壁上的油燈照亮地牢寬闊的平台,高高的燭台下面,晉王梁仁把玩著一本冊子。

血肉模糊的大漢們被固定在穿牆而入的鐵鏈上,神智不清的視線里出來含糊的聲音:「就這麼,貢品到手兩件,和一本貢品名冊。」

鏤金一百零八羅漢的金佛足有半人高,一百零八個羅漢可以拆卸下來,大漢們攜帶到南興也沒被經過城門搜查出來。

另一件是大堆的金剛鑽,每個有小手指甲大小,男人的手指甲。在本國的這個朝代,金剛鑽並不是頂尖的珠寶,本國沒發現礦脈,太少了,市場流動性就差,一件首飾上選擇珠寶,美玉、翡翠、寶石等等同樣增加美觀。

和其它的海外珍寶相比,它又受到本土開採量的影響,誰家會為一件日常佩戴的首飾而等上三年五年。

古董商們不大力追捧,因為它的另一個用途較為重要,硬度高的金剛鑽是製造珠寶的好工具,珠寶商用來雕刻使用。

宮裏倒稀罕這個,知道它的難得,作為貢品算頂尖那種。

見到長安回來,梁仁頭也沒抬,他玩味的把貢品名冊一遍遍的看着,試圖從裏面得到一些答案。

自從得到南興,梁仁也年年納貢,除去稅銀還有一系列的貢品從老洪王府處繼承,一眼就能看出川王這份貢品名冊的不同。

勾起一個笑容,梁仁自語:「川王在想什麼,貢品翻倍。」

這是想讓大傢伙兒難堪嗎?西昌周王一個人就擋得下來,開國封王的時候,周王是先帝的好兄弟,這些年過去,周王是當今的眼中釘,動搖諸王利益第一個就過不去周王,近幾代周王都沒少上書,暗示當今謹守祖制,不要聽身邊佞臣的挑唆。

在這一代里佞臣指誰?太子梁潮首當其衝。

在上一代里佞臣指誰,當今為太子時也想過削弱諸王權力,上代周王指的是當今。

梁仁斷定,川王遇到需要討好金殿的難事,再不然就是被抓住把柄,去財消災。

遺憾的眼光投向用刑后又用藥的幾個大漢,嘯聚山林對官場知道的不多,明明接觸到貢品運送人員,卻拿走兩件貢品當珍寶。

除去名冊讓梁仁看重,兩件貢品在名冊上反而不好出手,貢品名冊有存檔,有副本。

想不通的時候,梁仁笑笑分了分心,伯夫人倒是膽大,還想要這幾個人,兩件貢品她可沒能耐收藏。

他沒有問伯夫人的反應,長安沒有回話,就表示伯夫人接受安排,而珠花是樣品,好東西才當樣品,伯夫人只會喜歡,尊長之賜,又不能拒絕。。

把名冊繼續在手心裏拍打,梁仁的心思還是盤旋在川王的貢品之上,這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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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伯夫人的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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