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破幻

項貞盤膝坐下，開始逆轉真元，體內此前凝聚的陽性真元在逆轉之下，很快被外面湧進來的陰氣消耗掉，一股寒氣從項貞體內升起，真元運轉時的疼痛也很快消失，同時四周的陰氣開始不斷朝項貞匯聚而來，一刻鐘之後，項貞站起身，開始走動起來。

「他想幹什麼？」霍宵一臉茫然的看着項貞道。

離墨雪搖搖頭。

「陰氣越來越重了，我們必須要馬上離開，我的真元已經快要消耗完了。」霍宵說着，就準備上前打斷項貞。

「別，他應該發現什麼了，再等等。」離墨雪說道。

就在離墨雪剛剛說完，兜兜轉轉的項貞已經開始朝一個方向遠去，開始是走，到後面竟然跑了起來。

「跟上。」離墨雪說着，腳下一動，迅速的朝項貞追去。

項貞前進的方向並不是直線，在兩人看來，項貞穿荊棘，趟溪流，毫無章法，跟在後面的兩人離墨雪在前開路，霍宵在後，雖然施展了輕身術，但因為要不斷劈開攔路的荊棘，速度也只是和項貞相當，只能遠遠跟着，始終追不上。

「他倒地要幹什麼，想害死我們嗎？」真元快要耗盡的霍宵有些氣憤道。

「有沒有發現他走過的地方毫無痕迹？」離墨雪說道。

離墨雪一提醒，霍宵才發現兩人一直跟在項貞身後，但項貞走過的地方荊棘林立，完好無損，沒有一絲破壞的痕迹。

「難道這些荊棘都是假的嗎？」霍宵驚道。

離墨雪收回法術，學着項貞的樣子，直接沖入荊棘中，伴隨着一震撕拉之聲，離墨雪身上衣衫被劃破，手上也露出道道血痕。

「他是怎麼做到的？」霍宵見狀更加驚訝道。

「不好，他要撞山了。」離墨雪還來不及回答，只是朝項貞看了一眼，便失聲道，項貞此時已經是全速奔跑，要是撞上山體，不死也要重傷。

顧不得節省真元，離墨雪施展三脈輕身術，腳下輕點，整個人高高躍起，秀髮飛舞，衣袂飄飄，終於在項貞即將撞上山體時抓住了項貞的后脖領，可惜項貞去勢太猛，離墨雪此時又正處於收勢回退的轉折，後續乏力，兩人頓時栽倒在地，朝山體撞了去，讓離墨雪意外的是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猛烈的撞擊，兩人向前滾了有三丈左右這才停下，抬頭一看，心中頓時驚詫難言，一旁的項貞仰面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回頭看去，後續趕來的霍宵站在三丈外不斷拍打着什麼，臉上焦急而惶恐。

離墨雪站起身來，靠近霍宵，伸手一抓霍宵衣領，往回一縮。

……

霍宵站在兩人消失的山體前，手掌拍打在堅硬的岩石之上，實在想不明白兩人為什麼就消失了，正在此時，岩石之中竟然探出一截手臂，猛然抓住自己的衣領，倉皇中霍宵根本來不及反應，眼看自己就要被手臂抓着撞在山體之上，當下雙臂舉起護住頭顱，先是感覺到一股撞擊，但很快這種感覺就消失了。

等在睜開雙眼時，已經出現在離墨雪的面前。

這是一片空地，四周山勢林立，總體上和先前並沒有多大區別。

「這是怎麼回事？」霍宵驚道。

離墨雪搖搖頭，快速走到項貞面前，查看了一下項貞的情況，在項貞胸前摸了一陣，找到了項貞的龍鱗丸，迅速給項貞服下一枚。

片刻之後，項貞悠悠轉醒，看了看四周，開口道：「這是哪裏？」

離墨雪和霍宵給了項貞一個同樣的眼神，霍宵道：「我還想問你呢？」

「我們應該已經走出二重幻了，不過這裏是什麼地方？不是你帶我們來的嗎？」離墨雪說疑惑道。

項貞點點頭，站起身來，看了看四周，又感受了一下，此地陰氣還是很重，不由得鄒了鄒眉。

「這倒地是怎麼回事？」霍宵見狀忍不住繼續問道。

「先說說我做了什麼吧。」項貞說道，對於自己關閉耳目之後發生的事情，項貞其實也是迷迷糊糊的。

離墨雪簡短敘述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情。

項貞聽完，這才點點頭道：「看來我猜的不錯，我們此時確實應該已經走出二重幻。」

「你是怎麼發現的？」離墨雪開口道。

「也是你提醒了我，世界幻中有看得見的虛妄，看不見的真實，如果一個做到極致的耳目幻，能讓我們相信看到的，聽到的都是真實的，那麼他就形成了一個簡單的世界幻，就像我們所處的現實世界，一旦我們相信看到的，聽到的就是真實，我們就認定他是真實的世界。

你說世界幻是一種境界，那的確是對的，追仙尋道的最終目的是發現這世界的究極，等你發現了，就能更清楚知曉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不同的境界，你會發現不同的真相，境界低的時候，假的就是真的，境界高的時候，真的也是假的，試想一下，為什麼我們會認為我們此前經歷的一切是真實的，那是因為就我們目前的認知，無法勘破他是假的，那麼就算他是假的，我們也認為他就是真的，而這第二重的幻境，顯然要比我們生活的世界要低級的多，只要我們能以自己的認知和境界發現他的矛盾之處，我們就能破了這個低級的世界幻，如果有一天我們修鍊到足夠高的境界，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矛盾之處並且能將其驗證破除，那麼你就可以認為我們一直所處的世界就是虛妄，但那樣的境界……估計已經超出我們的認知和想像。」項貞頓了頓道。

離墨雪凝重的點點頭，項貞的這一番話，真是讓人醍醐灌頂，這是連老師也不曾和離墨雪提起過得，他實在不知項貞是如何想到這些的。

霍宵則是迷茫的搖搖頭道：「你說的這些都是什麼？」

「那你又是怎麼發現二重裏面的破綻呢？」離墨雪問道。

「簡單來說，如果我們堅信所處的環境是假的，那麼只要想辦法驗證就好了，在二重幻中，如果我們看到的聽到的都是真實的，那麼我就關閉耳目關閉耳目很容易，但關閉觸感並不容易，但如果陰氣是真實存在的，那就容易許多了，那就是見鬼，解決了這個問題，就要考慮陰氣存在的目的是什麼，仙察院九重山的陣法，顯然不是一開始就要致人於死地，至少前面的一重迷和二重幻主要目的是為了防止一些誤闖的人，二重幻中，在陰氣的侵襲下，一般人會見鬼，而見鬼之後，陰氣越重的地方見鬼顯現會越明顯，那麼我們逃跑的方嚮應該就是朝陰氣越弱的地方，因為陰氣越弱，腦中構建的幻想就會變得不再真實，我們心中的恐懼就會減少，這樣一直跑下去很快就會跑出陣法，同時也跑出了仙察院的範圍。」

「按照這個思路，也就是說我們只要在奔跑中不斷朝陰氣厚重的地方前進，這有兩個辦法，第一就是見鬼之後克服心中的恐懼，不是被自己心中的恐懼追着跑，而是迎面而上，但這不是自己清醒時可以提示的，需要的是面對死亡和恐懼的一種逆流而上的本能，一般人只怕做不到，第二個辦法那就是讓陰氣入體而保證自己不會見鬼，陰氣入體，對於四周陰氣的流動就會更敏感，只要感受陰氣流動的方向，不斷的朝陰氣厚重的地方前進，就有可能破了此陣，不能去看，去聽，要不顧一切，因為你看到的聽到的都會幹擾你的判斷。所以我說這是一個將耳目幻做到極致的低配版世界幻，我們會認為看到的聽到的，摸到的都是真實的，其實都是假的，這也是為什麼你們會發現我走過的地方沒有留下絲毫痕迹，而你們卻會被荊棘劃破肌膚，最後的山體，你們摸上去也是實實在在的，但其實也是假的，只是你們的感官都被蒙蔽了。」

「你是說你陰氣入體之後沒有見鬼？」霍宵聞言，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見鬼其實來源於我們自身，只要心無雜念，無所畏懼，自然不會見鬼。」項貞說道，項貞沒有說自己此前逆轉過無數次真元，對於陰氣入體也早已習慣，而因為當初所在的是仙察院，所處的環境本身就讓項貞感到安全，自然也不可能發生見鬼的想像，次數多了，神魂得以滋養變得更強大，心智更堅定，也就不會輕易發生見鬼現象，其實項貞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沒有見鬼，其實和噬靈子還有很大的關係，噬靈子作為草木之靈，自然不會見鬼，而項貞和噬靈子心意相通，有了這一個保障，見鬼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這二重幻或許沒有那麼簡單。」離墨雪忽然道。

「哦？」項貞好奇的看向離墨雪。

「二重幻不止是簡單的把耳目幻做到了極致，應該還要加上心中幻。你最開始說的對，這二重幻是耳目幻、心中幻還有世界幻的結合。」離墨雪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