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將軍說的對
試問天下誰不知道陛下比較在意百姓？
軍隊改革的目的又是什麼？
皇帝的本意是在通過軍隊職業化的過程中，在增強部隊戰鬥力的同時，減輕因為征伐而給百姓帶來的過多負擔。
這個負擔指的是因為戰爭而需要徵發的徭役。
當年的秦始皇不說因為戰爭少徵發點徭役。
他就是少開一兩個項目，民間都不會積累那麼多的怨氣，也不會在他兒子上位以後，一通騷操作直接把大秦給玩沒了。
現在的皇帝還年輕著呢，他們這批將領最年輕的也要比皇帝大了將近二十歲。
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一些原則上的問題，王離還是不敢動的。
王家的知識熏陶，是鬧着玩的？
王離此刻不得不將自己的祖父和父親代入了進來。
如果是他們的話，現在會怎麼做？
『糟糕，忘了問陛下要好處了……』王離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一個致命失誤。
先前只想着多要兵，而忘了王家狗術的精髓。
一位將領帶着那麼多兵在外面，怎麼樣才能讓皇帝放心呢？
王家的祖傳秘方就是，多要好處，然後把自己的家人都留在皇帝身邊，自己只帶着必須帶的人外出征戰。
什麼是必須帶的人？
就是王翦帶着王賁，帶着王賁不是為了保住王家的根基，而是因為王賁他真的很能打。
包括後來的王賁帶着王離，都是一樣的道理。
當年王翦去滅楚國的時候，王離可是在家裏當人質的，而且尊奉祖父的命令，時不時的在咸陽鬧出點動靜來。
大錯談不上，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作為曾經的親歷者，王離覺得自己竟然不可思議的忘記了王家狗術的核心內容。
「匈奴既然退了，我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步兵去追擊騎兵，風險太大了，但城內的情況也越來越糟糕了，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王離決定要用一用王家狗術了。
因為現在的情形，他必須要這麼干。
因為王離也把握不好，王不餓將來會不會殺功臣。
而按照歷史的經驗來判斷，大概率是會的。
雖然很多時候都是那些功臣自己作死的結果，但事實證明，有不少人都是被皇帝故意下**的。
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那就是這些功臣的年齡要比皇帝小，或者，在這個皇帝上了年紀的時候。
皇帝為什麼要殺功臣？
說一千到一萬，還是為了給自己的兒子鋪路。
這些開國功臣一個個的都功高苦勞的，一旦老皇帝沒了，新皇帝登基，能鎮得住這些人嗎？
一個個的都是新皇帝的叔伯輩份的長輩，身上又有赫赫戰功。
同樣的錯誤，老皇帝敢修理他們，你新皇帝敢嗎？
所以，在晚年的時候，皇帝一般會清算一批老臣，然後留下幾個自己最信任的來輔佐新的皇帝，這些人就是朝廷的定海神針，能夠幫助新皇帝度過危險期的那種人。
按理說王離是不需要操心這些的，因為按照年齡來說，他覺得自己肯定要走到王不餓前頭的。
但是王家這個身份實在是太特殊了，加上自己降將的身份，若是功勞太大了，難免會引來更多的麻煩。
於是，王離接着說道：「所有從城外進城的百姓，全部離開漁陽，不需長途遷徙，本將擔心匈奴人會隨時殺個回馬槍，那樣咱們可就被動了。」
「就讓他們待在漁陽城邊吧，這些日子吃穿肉是官府提供的，一直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就讓他們幫着修建防事吧，反正閑着也是閑着，總不能光吃不幹吧？」
「嗯，斥候多派出去一些，偵查的距離遠一些，發現匈奴有異動，百姓就立即進城，那時候漁陽的防禦就更加的完善了！」
英布：……
周勃：……
盧綰：……
樊噲：『狗，真特娘的狗，老子就沒見過比你王離還要狗的人，簡直就是個縮頭烏龜，太不要臉了……』
被眾人鄙視的王離卻絲毫的不在意。
也沒有什麼可在意的。
他的任務就是防止匈奴南下，所以，追出去跟守在漁陽都是一樣的。
況且他是步兵，又是新兵，貿然出擊去跟匈奴騎兵打野戰，損失的只能是自己。
守在漁陽不出去，最多就是無功罷了，但絕對不會有過。
哪怕失去了戰機，對他來說也是無所謂的。
因為皇帝壓根就沒打算讓他出擊，也不存在什麼戰機。
而灌嬰和韓信還在大漠深處呢，憑藉着他們的裝備和兵力，肯定能給匈奴一個深刻的教訓的。
在這兩位根正苗紅的大漢將軍面前，自己這點小功勞不就是跟沒有沒什麼區別嗎？
這個出頭鳥誰想當誰當，反正我王離是不當的……
「將軍，這樣是不是太保守了一些？」周勃皺着眉頭問道。
王離的辦法安全倒是安全了，可問題是，他們這些將士基本上就拿不到什麼戰功了。
周勃還好一些，起碼兩千人頭進賬了。
雖然不是他親自指揮的，但的確是他帶領的，這份功勞是跑不掉的。
英布和盧綰兩個人剛在後面整好部隊，正打算過去偷雞呢，結果就被王離給召回了。
最慘的還是樊噲，人都在西門準備好了，就等王離一聲令下就可以出城大殺四方了，結果直到匈奴撤退他也沒能踏出城門一步。
「是啊將軍，匈奴騎兵雖然機動力高，但咱們也不是完全沒有應對之策啊！」盧綰也緊跟着點頭。
他們這批投降過來，並且被委以重任的將領。
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用戰功來證明自己的能力，證明自己是有資格當這個將軍的。
不然這一戰結束以後，他們還怎麼在軍中抬頭？
於是，盧綰接着說道：「將軍，現在我們是有足夠的車輛的，完全可以出去跟匈奴人進行野戰，到時候直接擺出車陣來抵抗騎兵的衝擊力，若是時間充足，甚至可以再佈置拒馬，就讓他們來攻……」
「匈奴人要是圍而不攻你怎麼辦？野外你有多少糧食可以消耗？」王離看着眾將。
當將軍最難的地方在於，你想狗的時候，還得關心一下下屬的情緒。
不然以後打着打着，願意跟着你打仗的士兵就沒有了。
雖然在漢朝不存在這個問題，因為所有將領手下的兵，都是出征前臨時分配的。
大家都是一套模式訓練出來的，都是一個模板。
分到你手下的兵上限在哪誰也不知道，但是下限是可以掌控的。
不得不承認，大漢的這一次軍改，倒是讓將領們舒服了不少。
確定了下限，出征途中熟悉了解，逐步的提高認知，然後給手下部隊確定一個合適的定位。
所以，王離需要狗著，但是逼格也不能丟，畢竟老王家的名頭實在是太響亮了。
文化人自然得干點文化人該乾的事情。
於是，王離接着說道：「大漢現在正處於戰略防禦，增強自身階段，出去一通亂打倒是舒服了，可結果呢？萬一失敗了怎麼辦？你們有沒有想過，大漢現在為什麼兵力如此緊缺？」
「那不正是因為陛下不願意增加徵募名額，從而影響到百姓的正常生活嘛？」
「所以才有了兵役五年制，分為五年來徹底讓計劃部隊達到滿員，在第六年的時候可以進行一個完整的循環。」
「也就是說，一直到第六年，也就是三年後，大漢的戰略才會逐漸的轉變。」
「現在我們這裏是有十餘萬人，可這十餘萬人都是今年的新兵，連合練都還沒有進行過一次呢，就這水平就去跟匈奴人野戰，你們哪來的勇氣？」
「一旦出現了什麼差池，你們可想過結果嗎？」
「整個北方，再無防守兵力可言，匈奴人可猶如無人之境一般肆意掠奪。」
「他們甚至可以常駐在這裏，困死我們待在城內的人，十天半個月的還好說，這時日一久，又沒有援兵，你們說城內的人還能堅守初心嗎？」
「再說第二個，這十餘萬新兵要是報銷了，原本三年後就可以轉變的戰略，必須要等到四年或者五年後了，兩年的時間，匈奴人又會發展到什麼地步？」
「你們以為本將軍就不想領兵出去狠狠的跟匈奴人打一仗嗎？」
「本將軍當然想，做夢都在想，可本將軍再怎麼想，那也只不過是本將軍自己的想法罷了。」
「身為漢臣，身為肩負大漢北方邊境安危的將領，我們在做決定的時候，只能去選擇最穩妥的辦法，一切要以大漢的利益為首要。」
「現在的大漢並不需要你去獲得多少的戰功，他只要北方能夠平穩，只要能夠不讓匈奴南下就行了，其他的，自然是損失越小越好。」
「現在忍一時，將來我們打匈奴的信心就多了一分……」
王離巴拉巴拉的接連說了一大通。
看着眾人臉上的表情，王離這才總算是鬆了口氣。
真特娘的不好忽悠，說的老子自己都快信了。
周勃目光中帶着些許疑惑的看向了王離，狗就狗，哪來的那麼多歪門邪道？
說的這麼堂而皇之的，真以為我沒讀過書？
還是覺得俺們不知道灌嬰韓信他們在草原上呢？
周勃心中一陣冷哼，開口道：「將軍說的是，小不忍則亂大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