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匈奴也有聰明人

匈奴人腦子有沒有泡誰也說不準，畢竟又沒有CT這種高科技玩意兒。

但是現在的匈奴人，表現的的確很異常。

一般而言，在見到這種防禦陣勢的時候，進攻一方是會停下來進行詳細觀察的。

尋找陣型的弱點進行重點突破，以此來打亂整個防守陣型。

但是匈奴人卻沒有，非但沒有停下來，反倒是繼續加快了速度，催促着戰馬朝着戰陣沖了過來。

『砰……』

『砰……』

兩聲劇烈的響聲接連傳來。

緊接着又是更多的響聲，幾乎每一次都是兩道不同的聲音二連響的。

古人不是傻子，那些軍事家縱橫歷史數百年上千年的，沒有幾把刷子，誰的思想能生存下來？

拒馬也不是電視劇中的那種玩具。

更不是戰馬一撞就能撞開的。

真正拒馬的寬度並沒有一個標準的限制，但是距寬是有限制的。

四根比手臂還粗的木棍用繩子捆起來，三根組成一個三角支架，一根短的在三角形中間的位置進行固定。

拒馬很少有整體打造，然後在搬到前面的。

那樣倒是省事了，可是並不耐用，騎兵很快就能把他們給撞開。

而真正結實耐用的拒馬，都是在固定的位置上進行臨時組裝而成的。

三腳型的兩端底部，是深入地下半米以上深度的，利用地面來進行穩定輔助，防止被騎兵一撞就開，同時也防止對面派出步兵將其輕易的搬開。

兩根粗壯的棍子，橫著架在三角支架上，為了增強拒馬的防禦力，每隔兩步便有一個三角支架。

但如此一來工程量就太大了，加上很多都是昨天臨時趕製的。

全部採用高標準，顯然是做不完這些的。

所以當下漁陽外的拒馬，就是兩端的深入地下，中間的就用簡易的。

將底部削尖，刺入地表來穩固就可以了。

其實這裏的已經夠建議了，真若是給王離兩個月去準備，他保准能布出一個讓漢軍看了都頭疼的防禦陣型的。

第一道聲響，是戰馬撞上拒馬的聲音。

戰馬的衝擊力是很大，但是兩道小腿粗的木棍也不是鬧着玩的。

巨大的阻力下，戰馬吃痛，猛的向前栽去。

戰馬身上的騎兵雖然早有防備，但還是很難躲過去，直接被甩到了前方，然後整個人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嗖嗖嗖……』

與此同時，頭頂也傳來了密集的箭矢。

漢軍當然不會錯過這個絕佳的攻擊機會，此刻更是能殺一個是一個，現在幹掉一個，待會兒他們就少面對一個。

戰場不是雜技場，戰馬也不是袋鼠，他跳不到離地一米五以上的高度，更不可能保持足以讓自己全身越過拒馬的滯空能力。

所以，在拒馬和箭矢的攻擊下，匈奴騎兵接二連三的跌落下馬，或是被箭矢射中。

當然，也有例外，拒馬被撞開，但後面還有另一道拒馬，想繼續撞開，現在的這個速度是不可能做到的。

而騎兵衝鋒，速度和衝擊力才是他們的優勢。

但因為拒馬的緣故，前面的速度降了下來，甚至停止了下來。

而後面的速度卻還保持着很快。

戰場上發生車禍，其實並不少見。

他們有沒有上帝視角，後面的人自然也不會知道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丟下數百具屍體和傷員之後，匈奴人的第一波衝鋒終於無疾而終。

留下來繼續往前走？

毫無意義！

已經徹底的失去了速度，留下來只能吃對面的箭矢。

「王子，現在怎麼辦？」一名匈奴人滿臉難以置信的看着攣鞮稽粥，漢軍的防禦太讓他驚訝了，騎兵根本就沖不上去。

這還是攣鞮稽粥發現了問題之後，立即下令撤退的緣故。

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損失了數百人。

嗯，這個是指留在前面的，還有上千被箭矢射中，但是沒有跌落下馬的士兵強行跟着隊伍回來的。

那些人下一次的衝鋒自然是上不去了，除非真的到了無人可用的地步才會讓他們上。

攣鞮稽粥也同樣深深的皺着眉頭。

說這個名字或許還會覺得有些陌生，但另一個名字一定很熟悉。

他就是未來的老上單於，也是歷史上匈奴的下一代單於。

攣鞮稽粥這次帶着兩萬本部兵馬，帶着八萬從東胡俘虜的士兵，組成了十萬聯軍南下。

一是報去年的仇，二是藉助這個機會，消耗一批東胡人，同時建立匈奴人的威信，為下一步的全面融合做鋪墊。

此時的攣鞮稽粥還是年輕了一些，戰鬥經驗也略顯不足，只是聽說了漢人到城外列陣了，於是便直接下令衝鋒了。

「將探查的人殺了！」攣鞮稽粥黑著臉命令道。

「王子，這是為何？」

「混賬，為什麼只說漢軍出城列陣，沒有說漢軍有完整的防禦工事？」攣鞮稽粥直接說道。

沒錯，他壓根就不知道漢軍做了這麼多拒馬，探查的人也沒有告訴他。

原因當然不是忽略了，而是探查的人壓根就沒有南下過，也沒有見過這些東西。

加上看到了這麼多漢軍，自然也就興奮了，連忙回去彙報了。

人家壓根就不知道拒馬是幹啥的，更不知道拒馬會有這麼大的威力，加上巨大的戰功誘惑，忽略這些情況其實也是很正常的。

若不是因為這個情報的致命失誤，他能魯莽的下令衝鋒？

能直接在第一波就送給對面幾百人頭？

還讓自己這邊暫時失去戰鬥力上千人？

攣鞮稽粥現在是年輕，但這個人的智商和能力還是有的，他所欠缺的，只不過是戰鬥經驗罷了。

而歷史上那個殺了月氏王，將其頭顱作為酒器的匈奴單於，就是他。

歷史上平定了西域，將大半個西域都壓在身下的，還是他。

頻頻南下，到處破防，讓漢朝無計可施的人，還是他。

如果說游擊戰的老祖是彭越，那麼歷史上真正將他發揚光大的，就是攣鞮稽粥。

在對待漢朝的戰爭中，攣鞮稽粥用的就是這一招，只因他看到了漢軍缺少騎兵，無法遠追匈奴。

敵休我襲，敵進我遁。

這就是攣鞮稽粥的對漢戰爭策略。

甚至在這個思想指導下，他還一度打到了彭陽，放火燒毀了回中宮，漢文帝大怒，派遣重兵去跟他打。

然後他就遠遁了，漢軍追出了長城也沒追上，只能撤兵回來。

在這個思想指導下，他又經常發起一些十分突然的騷擾，入侵，掠奪，使漢朝疲於應付，每次漢朝整頓完兵力的時候，他就帶着人遠遁了，根本不跟你的主力碰面，使得漢軍求戰不能。

最終漢朝只能求和，於是，攣鞮稽粥一前一後娶了兩位漢朝宗室女，一個公主，一個翁主。

下令殺了探查的士兵之後，攣鞮稽粥也在開動着腦筋飛速的思考着應對策略。

這一仗是必須要打的，繞是絕對繞不過去的。

而且漢人已經有了準備，後面的城池肯定也有差不多的準備。

無非就是兵力多少的事情罷了，但不論兵力多少，只要漢人往城內以龜縮，死守不出，他就沒有任何的辦法，到時候反而有可能會被漢軍給包圍了。

就這麼打道回府，攣鞮稽粥是做不出的，那樣就太丟人了。

當然，攣鞮稽粥有能力，有野心，但是他的膽子也並不肥。

不像他爹那樣，敢殺了他爺爺自己上位，後來還敢寫信給呂后讓她給自己當姘頭。

膽子小不意味着沒能力，膽子大也不意味着有能力。

「派人下馬，去將他們的拒馬砍了！」攣鞮稽粥很快便想到了一個應對的辦法。

「砍了？」

「那麼粗，怎麼砍啊？」

「笨蛋，誰讓你們去砍木頭了？那些拒馬都是用繩子捆綁固定的，直接將那些繩子砍斷不就行了？」攣鞮稽粥氣呼呼的罵道，一群不長腦子的貨。

雖然這樣做也會有很大的損失，但是總比被這些拒馬攔在外面要強吧？

「其他人到後面，用弓箭壓制漢軍！」攣鞮稽粥繼續安排道。

……

城牆上。

戰場上的一幕幕王離都看在眼中。

第一次衝鋒的戰果並不算大，但整體還算是滿意。

拒馬和弓箭的配合，發揮出了巨大的作用，但更重要的是，經過了這第一次衝鋒之後，士兵們明顯的沒有先前緊張了。

然而緊接着，王離卻又皺起了眉頭。

「這匈奴人裏面有人才啊！」

「人才？騎兵才是他們的優勢，下馬當步兵？倒是能夠越過拒馬，但步戰咱們才是老祖宗啊！」樊噲很是不解道，騎兵放棄戰馬下來當步兵，這怕是只有傻子才會做的吧？咋還就成了人才呢？

難道人才都是這麼傻乎乎的做出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的嗎？

「下馬不一定就是要步戰！」王離輕飄飄的說了句，旋即沒在搭理樊噲。

漢軍的劣勢，王離自然清楚。

陣型防禦工事的劣勢，王離也很清楚。

當看到匈奴人下馬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匈奴人要幹什麼了。

一個衝鋒就看出了拒馬的劣勢，這難道還不是人才嗎？

如果這還不夠的話，能夠及時的下令撤退，並且立即組織第二次有針對性的進攻。

現在王離大概率懷疑，先前對面的指揮官應該是不清楚戰場情況的。

「命令各部，推進到拒馬中間，對他們進行箭矢壓制，阻止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