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漫長對峙，恍似一生起伏

新聞中正在播報的，是記者採訪路人對陸氏事件的看法。百分之八十的路人都持讚許態度。

「是啊，這多虧了陸總的英明決策不是？」看到陸氏在民眾中得到這麼高的評價，沈墨自然也是心情大好。

「這是自然」，陸嘉逸得意道，「以後乖乖跟着我，你男人能給你的驚喜還多著呢。」

沈墨笑笑，看了陸嘉逸半晌，欲言又止。

「怎麼了，有話要說？」陸嘉逸道。

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這一陣子，陸嘉逸的精神頭兒也好了許多，整天吵嚷着要出院。要不是沈墨和陸夫人極力勸阻，他真的會有直接衝出醫院的舉動。一想到陸嘉逸可能真的會在出院之時，立刻提出領證的事情，沈墨覺得，有些話還是必須要說的。

「蕭玉山找過我」，沈墨道，「他想要要回搖搖。」

「這是遲早的事」，陸嘉逸道，「具體怎麼說？」

「沒辦法，我只能拖延」，沈墨道，「我說讓他給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後，會把搖搖送過去。」

陸嘉逸點點頭，道：「也好，畢竟是蕭家的血脈，跟着他爺爺和爸爸，總比跟着咱們要好。我見過那孩子幾次，對他的樣貌是記得清清楚楚。你看他長得……可是和蕭北一模一樣。那褐色的瞳仁和頭髮，一看就不是你我的親生兒子。跟着咱們，以後自然少不了被人說閑話。」

沈墨看着陸嘉逸……心一點點涼了下來。她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也完全沒想到，陸嘉逸在聽到她說「一個月後會把要要送過去」的話之後，是下意識地鬆了口氣。可這些……她聽得清清楚楚、也看得清清楚楚。

「怎麼了？」陸嘉逸忽然發現沈墨的表情有些不對勁兒，忙拉住她的手，補救道，「不過如果你捨不得搖搖，咱們也不怕蕭氏，大不了就打官司嘛。我會找人幫你，會竭盡全力幫你把搖搖留下來的。」

「是么……」沈墨笑道，「可是搖搖留下來，並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他留下來，是留在你我的身邊，你怎麼看？」

「我當然會對搖搖好」，陸嘉逸道，「我會把他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

「墨墨，我說過的，只要你肯回來，我一定會接受搖搖。這點你不用擔心。」陸嘉逸再次保證道。

可是沈墨聽着，卻是除了苦笑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情緒。因為她看得出，陸嘉逸嘴上保證得乾淨利落，但實際上在心底里，還是希望搖搖能夠遠離他們的生活。

可，她並不能因此而責怪什麼。畢竟搖搖不是陸嘉逸的孩子，而陸嘉逸能說出接受搖搖的話，完全只是因為……還對她有感情。

「墨墨」，陸嘉逸緊握著沈墨的手，道，「我都聽你的，你要是想要留下搖搖，我一定會盡全力幫忙；如果你決定把搖搖送還給他爺爺和爸爸，我也會贊成。」

「嘉逸」，沈墨擠出一抹笑意，道，「我現在有些拿不定注意……所以只是暫時拖延住了蕭玉山。我今天……就是想要聽聽你的意見。畢竟我們要結婚了么，你的意見對我來說很重要。」

沈墨看着陸嘉逸，眼中的情緒，她自己都不知道會有多複雜。她想要聽到陸嘉逸說出真話，但……又害怕他說出真話。

陸嘉逸也看着她，半晌，道：「我聽你的。」

「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才問你的么……」沈墨笑道，頓了頓，補充道，「我想把你當成我的主心骨么。」

陸嘉逸避開了沈墨的目光，而是轉而去盯着電視。自然，他是沒有繼續看新聞的心思的。半晌，並未看向沈墨，而是直接目視前方地說出口：「墨墨，如果你想聽我的真話的話，我的真話，自然是不希望有蕭北的孩子參與到我們的生活中。」

「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接受搖搖，你就不可能回到我身邊。所以我選擇接受他」，陸嘉逸繼續道，「只要你能回到我身邊，這些都不重要。」

「你要我的建議，我就給你我的建議。但我不希望我的建議，成為你我之間新的妨礙。」

沈墨笑笑，看來陸嘉逸倒是把前因和可能發生的結果都想得清清楚楚……其實這些，哪怕陸嘉逸不真的說出口，她也應該能明白。

「嘉逸……」沈墨的聲音輕輕的，但卻是句句出自她的內心深處，「我已經配不上你了。你值得擁有一個由始至終只屬於你的女人，而我，已經不具備這個資格了。」

「你的心呢？」陸嘉逸緊盯着她的眼睛，問道，「我問的，是你的心。在你的心裏，你是不是由始至終都屬於我一個人？」

「我……」沈墨本想要說「當然是」，但……不知為何，這句話竟然沒有底氣說出口。

陸嘉逸愣了半晌，苦笑道：「沒關係。就算你的心和你的人，由始至終都不是只屬於我的，我也要娶你。因為由始至終，我的心裏只能裝得下你一個人。」

「嘉逸，我看結婚的事情，我們還是冷靜下吧。」沈墨言罷，已經決然起身。

但陸嘉逸卻並不讓她走。被陸嘉逸攥住了手腕，聽得他道：「今天你和我說這些，其實是想要讓我幫你守住搖搖，是不是？」

沈墨點點頭，並不否認自己的最初用意。只是到底還是鬧到了這一步。這並不是陸嘉逸的錯，而是她的錯。是她太貪心了。

她不過是一個殘花敗柳，有什麼資格要求陸嘉逸在毫無保留地愛她的同時，還毫無保留地去愛她和別人的孩子呢？這世上，哪怕再偉大的男人，都做不到這一點吧。

「所以墨墨，如果你想保住你的孩子，你就必須要和我結婚。」陸嘉逸道。

「嘉逸，這對你不公平。」沈墨回身，看着陸嘉逸，眼中已是，滿滿的愧疚。

「墨墨，對於我來說，公不公平已經不重要」，陸嘉逸道，「我很清楚，在接下來的餘生里，我想要抓住的是什麼。你覺得，我連作為男人的尊嚴都可以放下，難道還在乎區區『公平』二字么？」

作為男人的尊嚴？沈墨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但隨即瞭然……陸嘉逸指的，是她曾經背叛他，給他扣綠帽的事。這事，無論怎樣，在他的心裏都是一個抹不去的陰影。沈墨的笑容更苦澀了。

一點點掰開了他的手指，道：「陸總，就這樣吧……」

就當這一切沒有發生過，就當之前的求婚，只是一個浪漫的夢。

「我很感謝這幾天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沈墨道，「但是人必須要有自知之明，現在的我，已經不配擁有這些了。」

「那你就看着你的孩子被人搶走！」陸嘉逸的音調忽然高了起來，甚至於這語氣中，還帶着些許嘲諷，「沈墨，如果你可以去求蕭北幫忙的話，我想你今天不會和我提起這些。」

「所以呢？」察覺到陸嘉逸忽然變了的態度，沈墨的心猛然一沉！

好像原本一顆柔軟的心房，瞬間被人扔到了極寒的冰湖裏。

「所以，說好的事情就要做到」，陸嘉逸道，「你嫁給我，我幫你保住你的孩子。不然在和蕭氏的對抗中，你沒有絲毫競爭力。」

沈墨深吸一口氣，道：「如果你願意幫我，我可以和你領取結婚證，但……我希望能夠保持我和搖搖兩人的獨自生活。」

「可以。」陸嘉逸說得很痛快。

沈墨完全沒想到，陸嘉逸的回答竟是這樣痛快！原本她說這句話，只是為了更有力的激怒陸嘉逸而已！要知道婚姻大事，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很重要的，豈是兒戲？而她說的，卻是在把陸嘉逸和她的婚姻，僅僅當做一張合同，甚至於是比合同還不如的東西。因為陸嘉逸不會從這份合同里，得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可以，就這麼說定了」，陸嘉逸確認道，「明天我就出院，咱們去領結婚證。」

「當然，你也不必覺得虧欠我」，陸嘉逸道，「你要記着，從明天開始，你就是陸太太，這一輩子，你都是我的女人。哪怕是只名義上的，你也無權選擇離婚。墨墨，這樣，你敢答應么？」

沈墨看了陸嘉逸半晌，心裏反覆重複着他的話——這一輩子你都是我的女人，哪怕只是名義上的，你也無權選擇離婚。剛好，她要的，也就是這樣的終局。

名義上成為陸嘉逸的女人，然後一輩子帶着搖搖獨自生活……很好，這難道不就是最完美的結局么？從十幾歲起，她就知道，她這一生只能是陸嘉逸的女人，她就知道她會嫁給陸嘉逸。只是中間出現了些許偏差而已。但最終，不還是得到了該有的結果？難道這不是本應出現的事么？

她和陸嘉逸的所有過往，那漫長得充盈了整個青春的感情，就該以此為終結。這是給彼此、也是給這一段感情的，最好的交代。

「好」，沈墨道，「你放心，我也不會幹預你的生活。」

陸嘉逸點點頭，嘆了一聲，眼神又柔和起來。眼中，有深深的疲憊。

剛要開口，卻被沈墨一句冰冷的話語給堵住了。他聽到沈墨客氣疏遠的說道：「那你好好休息，也不急着出院，身體養好了是最要緊的。什麼時候打算履行這個約定，什麼時候打電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