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此心牽絆是為誰？
「墨墨……回來……回到我身邊來……」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被人緊握住了，彷彿用盡了畢生的力氣。
她很想要說「好」，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但……話到嘴邊，卻像是有一塊石頭堵在那裏一般，根本開不了口。
「嘉逸，你堅持一下，救護車馬上就要來了……」最終給他的回答，卻是這樣的話。
聽到陸嘉逸能夠開口說話，沈墨的心總算放下了些。看着水果刀所在的位置，覺得並不是正中心臟，或許還有轉機……一定還有轉機！
剛叫完救護車的姚芊芊，手機還未及放下，聽到陸嘉逸彷彿用盡最後力氣說出的這句話，整個人都僵住了。怔怔地轉過頭看着陸嘉逸，手機「噹啷啷」滑落在地。
「啊……」聽到姚芊芊手機滑落的聲音，原本跌坐在地喃喃自語的李太太，忽然發瘋一般抓着自己的頭髮，起身跑了出去，「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沒病，我沒病……」
「快！攔住她！不能讓她跑了！」沈墨道。
「墨墨……答應我……回來……我們重新開始……」陸嘉逸緊緊抓住沈墨的手，再次道。
然而這一次，還沒等沈墨開口回答，他就已經暈了過去。
「嘉逸！嘉逸！」沈墨嚇得不輕，卻也不敢用力搖晃他。
眼淚大滴大滴地掉落，只能在心裏反覆祈禱著：「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嘉逸，你不能死……我這麼喜歡你，你怎麼捨得離開……」沈墨緊緊抱着陸嘉逸，低聲呢喃道。
可笑的是，只有在陸嘉逸完全無知覺的時候、或者……真的再也醒不來的時候，她才有勇氣說出這句話：「嘉逸，我也想要回來，我一直都想回來……」
好在救護車來得夠快，當醫護人員把陸嘉逸從沈墨懷中搶走的時候……那一瞬間，沈墨覺得，似乎整個世界都傾塌了……嘉逸會不會再也醒不來……
「嘉逸，嘉逸……你醒醒啊嘉逸……你不要拋下我一個人，求求你了……你不要拋下我一個人……」是姚芊芊追着擔架不斷地哭泣著。
沈墨仍舊是怔怔地坐在原地，聽着姚芊芊的聲音，心裏也隨之不斷吶喊。姚芊芊說的，都是她想要說出來的。可是，為什麼這些話，直到現在，她也不能說出口。只能聽着姚芊芊的哭聲，讓充盈於自己心裏的話，在姚芊芊的口中衝出。
「嘉逸……你不要拋下我……你醒醒啊嘉逸……你知道我離不開你的……」
保安已經制住了李太太，警察已經給她帶上了手銬。此時的李太太，只是「嘿嘿」地笑着，道：「你別騙我……誰也不能騙我……騙我的人都得死……」
沈墨怔怔地走到李太太面前，看着這個瘋子，眸光忽然狠辣起來：「如果陸嘉逸有事，我讓你全家一起陪葬！」
「女士，嫌疑人精神不太好，希望您不要刺激她。」一旁的警察提醒沈墨道。
但是，他看沈墨的眼神，也是有些許忌憚的。好像也是在看一個精神不太好的人。
「嘿嘿……騙我……騙我……你死了吧？你死了吧？」李太太完全沒聽明白沈墨說的是什麼，而是看着沈墨傻笑道。
看到警察將李太太拖上了警車，聽到警車鳴響的警笛，沈墨忽然清醒過來！
她居然去警告一個瘋子！她居然去和一個瘋子放狠話！她也瘋了么？
「墨姐，我們快去醫院看看吧。」楊子明在身後輕聲提醒道。
沈墨點點頭，道：「你開車，快一點。」
到了醫院，早有記着圍堵在門外。估計是知道陸氏的事情已經來不及，所以都以最快的速度來到醫院取新聞。
「沈小姐，有知情人士說，陸總是為了救您才被人捅了一刀的是嗎？」
「沈小姐，聽說您和陸總是一起長大的是嗎？青梅竹馬關係非同一般是嗎？」
「沈小姐，能說說您的養母對你們二人關係的態度嗎？」
「……」
剛到醫院門口，沈墨就被一群記着圍住了。
因為心裏焦急，再加上他們問的話實在太過分，以至於沈墨也沒有心思顧及媒體的力量。直接對這些記者怒目而視，道：「讓開！好狗不擋道！」
「沈小姐，聽說您和陸總的兒子已經六歲了是嗎？」
「是因為您劈腿蕭氏集團的太子爺，以至於您和陸總發生爭執，誤傷了陸總是嗎？」
「……」
「大家讓一下，你們所關心的事情，稍後我們都會一一為你們解答」，楊子明邊護著沈墨艱難前行，邊用極大的耐心安撫著記者們，「請大家不要相信一些道聽途說的無稽之談，不然我們公司會保持追究的權利。」
沈墨只覺得有一群蒼蠅在自己周圍「嗡嗡」作響，真的很想要有一把槍，將這些蒼蠅全部消滅掉。可是不管這些記者們怎麼潑髒水，她都沒有心思解釋什麼。現在最重要的是，她要確定陸嘉逸是安全的……
在楊子明的疏通下，沈墨總算趁機衝出了人群，進入到醫院之中。因為這家醫院的安保系統很嚴格，這些記者們圍追到門口，也是無法進入。
「查一查，到底是誰放出消息，找這些記者來的。」
楊子明也艱難地突出重圍，急匆匆地追上了沈墨，便聽到沈墨如此冷靜的說道。
「警車到陸氏大廈來，記者自然會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能迅速趕到醫院來倒是不稀奇」，楊子明道，「只是他們問的那些捕風捉影的事情，的確有點兒讓人不解，倒像是有什麼人第一時間和他們爆料了一般。」
「墨姐放心，等陸總這邊穩定下來，我一定第一時間去查。」楊子明補充道。
沈墨點點頭。這些問題，到底是誰放給媒體記者的？當時在場的人，除了陸氏的一些午休時提前回到公司辦公的員工們，也就只有姚芊芊了……而姚芊芊的確是整個過程都在場的人。
但……看到等在手術室來回踱步的姚芊芊，沈墨確定她眼中對陸嘉逸的關心是真真實實的。在這種情況下，姚芊芊應該沒心思去聯繫媒體。還有一點，那就是姚芊芊根本就沒有這麼大的能量。
要知道，現在她只是個還沒正式出道的無名演員而已。《月亮愛人》雖說已經立項，但是因為沐九歌的回國調養期，還未正式啟動宣傳。所以這些媒體是根本不認識姚芊芊的。
如果不是姚芊芊，那是誰……誰會有這個膽子？而且，在陸氏中，誰這麼恨她。這麼想要抹黑她？似乎只有一種可能了。
「怎麼樣？」沈墨問道。
此時經過了門外那些記者的一番狂轟濫炸，沈墨反而冷靜下來。人已經進去搶救了，就算在外面慌亂得痛哭流涕又有什麼用？難道就能因此而決定醫生的醫術么？就能改變傷口的位置么？
「還不知道」，姚芊芊哽咽道，「我相信他一定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沈墨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靜一些。姚芊芊掩面抽泣了半晌，忽然抬起頭來，看着沈墨。沈墨分辨不出她眼裏的情緒，只是覺得這樣的眼神，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沈墨，即便在那種情況下，你都不能說謊話騙騙他么？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一提到「如果」二字，姚芊芊忽然又哽咽起來，不敢再說下去，衝到落地窗前哭去了。
沈墨走到她身後，道：「我知道，你想說的是，如果嘉逸醒不來，他會連死，都不瞑目。」
「你知道！你既然知道，你為什麼不能騙騙他！為什麼不能？」姚芊芊忽然情緒失控，回身對沈墨大喊道。
這個問題，也是這一路上，沈墨一直在問自己的。她很難理解，為什麼在陸嘉逸讓她回來的時候，她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那個「好」字。
是因為一直以來的倔強，讓她習慣性地說不出口，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如果嘉逸醒不來，我想……」
沈墨看着亮着的「手術中」，原本想要說出口的是——如果嘉逸醒不來，我想我會和他一起離開。
但，腦海中忽然想起小奶包的樣子，彷彿忽然聽到小奶包在她耳邊叫她「媽咪」……這話，仍舊如同先前那個「好」字一樣，怎樣也說不出口了。
「沈墨，你真的已經不愛嘉逸了么？」姚芊芊的情緒終於平復了些，問道。
沈墨搖搖頭，道：「其實我……我也不知道。」
六年，她以為她是深愛着陸嘉逸的。可是直到她意識到太多話，都是習慣性地說不出口之時，她真的有些懷疑，這份愛到底還在不在。她說不出口那個「愛」字。
只是她心裏很肯定，如果陸嘉逸真的醒不來，她的心，也會隨之而死。
「我只知道，如果嘉逸真的醒不了……」，沈墨長嘆了一聲，道，「此後的我，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此後？呵呵……」姚芊芊苦笑道，「此後的事，誰會知道呢……就像六年前你們分手，你雖說明面兒上表露出來的，是放棄他、不再愛他，但是你卻依舊選擇留在陸氏，任他對你百般為難。你以為，這是你對他的守護，你以為你會這樣守護他一輩子，可是現在呢……」
「沈墨」，姚芊芊繞到沈墨面前來，盯着她的眼睛，道，「我是你的影子，你騙不了我。你的心，亂了，你的心裏，已經不再只有嘉逸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