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可憐
長青縣第一人民醫院。
住院部，五樓，504病房。
一個中年農村婦女蹲在門邊抱着頭的哭泣。
那壓抑的哭聲透露著絕望。
來來往往的病人，暗自嘆息。
醫生護士也不時的看向她，只有搖頭。
504病房住的病人據說是重金屬中毒，然而，卻不能查不出來是哪一種重金屬。
這很奇怪。
由於比較特殊，院裏領導聽到了尤為的重視，甚至後來，由院裏最有名氣的主任醫師劉主任親自主治。
關於504病房的病人，院裏開會不是一次兩次了，都沒個結果。
院長通過自己的關係，將病人的血液送到東海市大醫院檢測，結果還是檢測不出來。
只能看着病人病情加重，最終只會迎接死亡。
昨天下午，病人的病情極具加重，全身起了膿包，上下的出血，那血顏色極為不正常，甚至有着臭味。
經過搶救……沒辦法了。
昨日旁晚，已經讓家屬簽字，準備後事。
504病房的病人叫陳志堅，陳樂的大伯。
蹲在病房門口哭泣的農村婦女是陳樂的大媽吳紅花。
她不停的抹眼淚，主心骨要走了，她魂都要沒了。
「節哀順變。」
一名女醫生看不過去了，走來安慰。
吳紅花一個農村婦女，心地善良，如此絕望了，還擔心着自己身上沾到的贓物弄在了女醫生衣服上，她忙是往旁邊挪動了兩步。
「唉……」
女醫生嘆了一口氣，道：「沒見你侄子啊，該給你侄子打電話了，來早了說不定還能見上最後一面的。」
吳紅花直搖頭。
「怎麼了？」
女醫生看着真的不忍。
「他，他說不要通知樂子，也不給我們的孩子說……」
吳紅花一邊哭一邊道：「他怕……樂子看到了他的情況，還得花錢，不能花了，我們把樂子都給毀了，嗚嗚……說、說等他死了，樂子就不會再將錢往伙坑裏丟了。」
「那你們的孩子呢？」女醫生深吸一口氣，問道。
「天樂……天樂在工地幹活，他是個傻孩子，給他說了，天樂頭腦不清楚萬一在工地出了事……」
吳紅花一邊抹着眼淚一邊的哀求女醫生：「醫生，我知道你是好人，我求求你，讓他爸在病房裏躺着，直到死……」
女醫生聽的眼睛通紅，眼珠子不自覺的滾落。
她沒出聲，拍了拍吳紅花的肩膀，嘆口氣，去了值班辦公室。
她坐下來，久久不能平復心情，拿起了桌子上的電話，按下了號碼。
「喂，劉主任，嗯，我是黃雅晴，給您說個事，504的陳志堅……能不能再會診一次？劉主任，我知道該說的都說了，可是……那家子真的可憐，謝謝，謝謝劉主任，謝謝啊，他們真的可憐，嗯，我這就準備。」
掛掉電話，女醫生黃雅晴沒絲毫的開心。
因為，她知道，沒用了。
這麼久了，一直連什麼重金屬中毒都搞不清楚，再多的專家會診，也沒用處。
這麼做……黃雅晴是真的不忍心看吳紅花單獨面對的可憐。
吳紅花不給兒子和侄子打電話，自己守着丈夫，等丈夫慢慢死去。
黃雅晴覺得這樣太殘忍了。
她趕緊去準備，等會兒劉主任一些人就來了。
這時，陳樂在醫院旁邊找個位置將三輪車停下，他心急火燎的朝着住院部跑。
解毒藥水買到了，大伯有救了！
住院部有點兒饒，這一路跑去，一直跑上了五樓，陳樂居然連大氣都不喘的。
當然，此時他不會注意這些。
「大媽，您蹲門口哭什麼？」
陳樂一來到504病房就見大媽可憐的縮在門邊嗚嗚的哭着。
「啊？」
抬頭看到陳樂，吳紅花一點兒驚喜沒有，只有驚嚇。
她的反應很怪，趕緊起身，將病房的門給關上，自己擋在陳樂跟前。
「大媽，有救……」
陳樂的話沒說完，吳紅花就推著陳樂，道：「樂子，不要來看了，你大伯還是老樣子，醫生說快有辦法了，這邊你不要急。」
「有辦法了？」
陳樂狐疑了一下，當然不在意有沒有辦法的。
他有了解毒藥水，不在乎那些。
可是……
大媽總攔在面前，兩臂伸著，生怕陳樂進去了一樣。
「大媽，您讓一下，等會兒再給您說啊。」
陳樂往旁邊走，吳紅花也跟着擋住。
「大媽？」
陳樂不理解了。
「哦，對了樂子，你弟天樂說找你有事，你去工地看看啊。」
吳紅花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
陳樂對堂弟陳天樂最疼最照顧了，以前，只要說道天樂，陳樂什麼事都能放下。
可這一次……
「大媽，天樂那邊能有啥事啊，我等會過去，耽擱不了的。」陳樂道。
「不是的樂子，天樂好像很着急，昨天就說了，我忘給你打電話了，這剛想起來，他來的時候悶悶的。」
一聽，陳樂眉頭皺起來。
天樂悶悶的？
這可不是好兆頭。
可，事情有緩急，而且，給大伯喝下了解毒藥水后再去不遲。
陳樂壓下心裏的擔憂，道：「嗯，等會我就過去看看。」
可，陳樂往左邊走，吳紅花往左邊。
陳樂往右邊，吳紅花往右邊。
陳樂心裏一咯噔，出事了！
「大伯怎麼了？」
吳紅花被陳樂這一吼給嚇著了，然後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往下落。
「樂子，別進去了。」
吳紅花邊哭邊說：「你大伯不想你進去了，等他走了，咱再進去好不好？要不然，他死了都得怪我了，嗚嗚嗚……」
陳樂的心臟突然停頓了一下，難道來晚了？
就這時，劉主任一群人來了，黃雅晴走在前面，不停的介紹情況，看到吳紅花，黃雅晴道：「大嬸，劉主任又來了，帶着幾個專家會診，說不定能行的。」
算是給吳紅花這個可憐的女人最後一次安慰了。
劉主任心裏也明白，因為病人最後階段是他接手主治的，會診有沒有用，他能不知道？有沒有意義，他不知道？
沒用了。
電話里他就聽出來黃雅晴的意思，今天也沒事，就答應過來了。
他含笑說道：「大姐，你們讓一下，我們會盡最大能力。」
「好好好。」
吳紅花連連點頭，讓開了，她不停的給劉主任等人鞠躬感謝。
可這時候，陳樂直接先擠了進去。
劉主任沒看清楚陳樂，他眉頭一鎖，不高興的道：「那是誰？讓他出來，冒冒失失的，影響了病人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