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日共飲重逢酒

寧小七與乞丐八一起去縣衙做了筆錄，隨後兩人離開縣衙。

大家都弄不明白，四眼手腳已被脫臼，如何能自己接回。要知道四眼是被綁着吊起，腳不沾地不能自如活動，連嘴巴都塞了布。

寧小七倒知道，妙手空空此技能不僅用於偷拿東西和偷放東西，也有解綁的技巧。

可這接脫臼的本事，醉眼朦朧都沒看出來。或者說，不能算技能，也不算功法？

好在系統及時救主，否則真要掛在對方手上。

醉眼朦朧看四眼時，提示四眼是壞人，果然是壞人，殺人不眨眼。恐怕對方若不是被他反殺，而是殺他成功，必定不會放過乞丐八和家裏的小孩。

「七哥，我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乞丐八從出門開始便一直悶悶不樂。

「我與你，還有何話不能說？」

「我想帶他們離開錦肖城，去其他地方流浪乞討。」

「為何？」寧小七知道這個「他們」指的是六個小孩。

「七哥可記得葉公子是如何死的？」

「你擔心那梅逸山會找回來？」

寧小七立即明白乞丐八擔心的事。乞丐八是有點頭腦的，一路流浪到金鼠鎮遇到過不少事。

「我原想着等他們練好武功再走，可今日之事讓我心中不安。七哥你命大，殺不死你。可若是四眼先進我們那屋，我們是無法活口的。」

「陰風教之事，萬一梅逸山或者其他人查到什麼找過來……」

乞丐八沒有說下去，而是道：「我怕七哥怪我忘恩負義。」

寧小七卻想得更遠。

他身為捕快，結仇結怨甚多。那些孩子在他身邊呆得越長，日後被人拿來威脅他，或者拿他們出氣的可能性就越大。

「你做得對。就算沒有陰風教，我身為捕快，日後也會得罪很多人。你們不走，或許會拿你們要挾我，或許殺你們出氣，不管如何，都對你們不利。」

「我有六百兩銀，你拿去用……」

「七哥，不可！你忘了我乞丐八的本行？那幾個小的，若不從小吃苦打熬，怕是認為有人救他們，供他們吃穿是應該。這天下，哪有甚麼應該之事？」

「他們能活下來就是運氣，做乞丐又如何？若是吃不得苦，日後也是白眼狼。我乞丐八見過白眼狼，不想養白眼狼。」

「他們跟着你住一起，你有馬、有金葫蘆、還有金馬鞍，日後難免會起異心。趁著四眼的死，勾起他們對陰風教的驚恐，帶他們離開。他們或許會忘記你的金葫蘆金馬鞍。」

寧小七嘆氣：「沒想到，你會想到這些。」

「當年我四處流浪，若沒點頭腦，早被抓了。聽說有的被抓走被毒門中人試毒或做葯人，有的被抓走挖礦，有的被抓走當殺手。有的為了不被打，供出他人。有的因為討到的剩飯分不均，背後出賣他人。」

乞丐八搖頭，抹去眼角眼淚。

「七哥，你或許不知，當乞丐竟也會如此難，如此險惡。」

「也就是金鼠鎮，沒那麼多乞丐。且我一次無意中幫你，發覺鎮上人不再對我太過惡言，我這才一直在你喝醉時照顧你。」

「七哥，其實我幫你，是有私心的。今日分別，他日不知何時再見，我如實相告。哪怕七哥後悔傳我武功，我也認了。打我罵我，不認我，我今生今世永當你是我七哥。」

寧小七失聲笑了笑，道：「你幫過我是事實，你未害過我是事實，這便足矣。你能收留那些小孩，足見你心存善念。你這個兄弟，我認！」

「七哥。我這就回去帶他們離開，你不要回去，也不要送我們。你若送我們，他們心中必存念想與後路。」

寧小七心頭一震，點頭道：「好，我不送你們。」

他解下腰間金葫蘆，打開塞子遞給乞丐八。

「小八，喝一口送別酒。」

乞丐八接過金葫蘆，將葫蘆嘴放在鼻前聞了聞，贊道：「好香。」

劣酒而已，何來好香。

乞丐八又將金葫蘆遞還給寧小七，他沒有喝。

「七哥，我若喝了酒，他們聞到我有酒氣，又如何信我的話。他日重逢，讓我請你喝酒！」

寧小七感覺鼻喉癢，眼睛酸。

他接過金葫蘆，沒有馬上塞上塞子。勉強笑道：「好，我等你請我喝酒。」

「七哥，保重，喝醉后，自己照顧自己，莫要再睡街頭。酒葫蘆可是你的寶貝，比你老婆還重要，莫再輕易給人。」

乞丐八學着江湖客的樣子，向寧小七抱拳，轉身離開。

他，頭也不回。

「小八，若要幫忙，記得找我！」

乞丐八將手抬起，對着天空握拳。隨後，他的腳步加快。

寧小七眼睛朦朧地看着乞丐八跑遠，仰頭倒酒。

噸噸噸噸噸噸噸噸噸噸噸噸！

酒從他的嘴裏湧出，流進他的鼻子，流過他的臉，流過他的眼，與他的淚水混合一起，流下他的脖子，流濕他的捕快服。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被酒嗆得咳嗽的寧小七，滿臉通紅。他用力抓着金葫蘆，彎著腰，用力咳。

「看，醉鬼七！喝得急，嗆酒！」

「我看到他不停倒酒，太過貪喝，早晚要嗆死！」

「這金葫蘆真好看。」

「就是桂香酒樓的金葫蘆？」

「我再去桂香酒樓買一隻酒葫蘆……」

「不用去，我才去回來，新的酒葫蘆沒到貨。」

「醉鬼七，你在此作甚？」蕭凡的聲音傳來。

接着就是蕭婉兒的聲音。

「醉鬼七，你哭了？」

寧小七抬頭，看到蕭家兄妹。這蕭家兄妹也是神奇，一大早不呆在家中，出來到處閑逛。閑逛就閑逛，還能遇到。錦肖城哪怕是座小城，好歹也是城，比金鼠鎮大太多。為何哪裏都能遇到？

寧小七已經咳完，用手擦了擦淚水，還有臉上的酒。

「喝得太急，嗆酒了。」他答道。

蕭婉兒左看右看寧小七，搖頭道：「我不信，你哭了！」

女人的直覺，是任何世界都很恐怖的東西。

幸好，旁邊有人證。

「蕭家小姐，我作證，適才醉鬼七這麼仰天倒酒。他噸噸噸噸噸噸地一直喝不停，結果酒從嘴裏冒出來，流進他鼻子，他就嗆酒了。」

「我也能作證。若不是我們在一旁看着，醉鬼七被酒嗆死都無人知。」

寧小七轉頭看向對方，心道：你這人會不會說話？

蕭凡揮手讓圍觀眾人離開，那些人不敢再看熱鬧，頓時散開。

他看了看四周，低聲問道：

「我們送華公子離開，回城收到消息，說神偷四眼越獄，殺了牢卒和捕快，又殺了更夫，在你家被你所殺……你是，險些喪命，喝酒壓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