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配電站（二）
龐文達還沒接近那糞車就覺得有一股濃濃的糞臭味撲面而來。他站在那兒下意識的扇了扇飛過來的臭氣。
他一邊兒推著糞車一邊兒情不自禁的抱怨著：「我上輩子是遭了什麼孽啊……嘔……」他推著糞車沒走幾步就連連着嘔吐了幾聲。
蹲在牆角抽煙在的那個大叔也不禁邊笑邊嘀咕，以至於他那一臉的皺紋都隨着臉上的皮膚上下扭動。
「哈，這小子到底要幹啥，看他這副打扮兒倒像是的學生娃。」
他邊說邊嘆氣，自己手上攥著的那個煙袋鍋子已經有些年頭了。銅煙嘴上的那一行字跡已經隨着歲月的流逝變得無法辨認了。
那個挑糞的老頭兒長的十分瘦削，他的臉上泛著一層經過陽光暴晒而產生的油光。這種生活在當時社會最底層的人往往是日子過的最為艱苦的。就拿這個老頭兒來說，他每天要挑七八個鐘頭的大糞換來的確是剛好夠溫飽的幾個銅板兒。在當時中國的底層社會上這種人可以說是比比皆是!不過有一點可以看的出來那個挑糞的老頭兒身上還是有把子力氣的。
龐文達推著大糞車出了這個巷口又奔到了大街上，此時呂明也把其他四個戰士集中過來了。
「組長，我們幾個都過來了你說該怎麼辦吧？」幾個戰士躲在牆后就可以看到縣城又被加高了一丈多的城牆。慶陽現成的城牆原本就有三四丈高，這小日本兒自打進了縣城裏為了防止國軍殺回來打反擊，城牆就這樣又被重新加修了一丈多高。
現在縣城東邊兒的那道城門被關的死死的，現在能夠正常供百姓進出的就只有北邊兒帶城門樓子的北門兒了。
幾個戰士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裝滿大糞的糞車他們先是一驚!幾個人在經過一陣聯想過後大概知道這車大糞的用處了，不過他們還是寧願裝作不知道的再問一遍。
「組長：咱們莫不是要靠這車大糞進鬼子的配電站吧？」呂明看着車上被沾滿糞便的地方也是一陣劇烈的嘔吐。
「我說你們是咋啦？瞅你們那沒出息的樣兒，都沒下地種過田是咋的？無論你們待會胃有多難受都得給我忍住了，該要是把任務搞砸了看我怎麼收拾你們幾個!」龐文達作為組長自然是他先打頭陣，無論如何他們都得進了不遠處的那座院子之後再做打算。
門口的兩個穿着一身黑皮的哨兵下了崗哨看樣子是要換崗了。在那座院子的外牆上都寫滿了日本人的宣傳標語：大日本皇軍袁渡重洋，皆是為中日兩國謀福祉，望有更多的有識之士和我們打日本帝國合作。
小日本佔領太原后不久，太原周邊隸屬的幾個縣城的城頭上都插著五色旗，和膏藥旗就連城門樓上站崗的鬼子兵槍桿兒正前方的那面小旗上也都被換成了膏藥旗和五色旗兩種。經過日本軍界，政界高層的苦心策劃與實施華北五省已經基本都懦弱了日本人魔掌。他們幾年前專門為了侵佔華北制定的（華北五省自治計劃）的陰謀已經基本得逞了。
「麻桿兒，你昨天晚上又去哪快活了?」倆人在院子裏寒暄了幾句，突然聽到了後邊兒日本兵的訓斥他們倆人趕忙到外邊兒換崗去了。
「你們兩個快快的……偷懶的不要……」
裏邊兒的那個日本兵怒氣沖沖的追出院子外邊。隨後那兩隻看門狗各自把槍背上了肩站在那兒一句話也不說了。畢竟院子裏邊的日本人可不會管你說的是啥!
此時徐六指和自己調教出來的幾個狗崽子到了這座縣城裏最大的飯莊，齊魯居從這個飯莊的名字上來看，顧名思義這是一家魯菜館。在五六年前的太原城裏有名的魯菜酒樓有好多家兒，但是自從中原大戰「閆老西」敗北之後整個太原城裏有名的酒樓也都紛紛被關停了。
齊魯居是慶陽縣城這幾年剛剛打出點兒名氣的魯菜飯莊，據說這家飯莊的老闆也是個厚道人。齊魯大地上自古不缺的就是能人義士，當然山東還是一個出好廚子的地方，這些名廚在當時廣受追捧，有人因其高超的廚藝慕名而來，更有好多家有名的山東菜館在亂世的硝煙中艱難的生存了下來到最後變成了百年老字號。當然這些廚藝高超的大廚在建國之後也都得以走上大雅之堂，走向世界!
據說縣城裏的這家魯菜飯莊是一個叫丁文賢的中年人在四五年前創立的。但是現在的齊魯居據說又換了一個和日本人比較親近的新東家。飯莊里的老夥計也都跟着老東家奔着重慶哪邊發展去了，據這周邊的鄰居說他臨走之前就撂下了兩句話，「東洋鬼子打進來了我們誓死不做亡國奴。」
有人問他如果飯莊的招牌倒了怎麼辦?他只是坐在馬車上淡淡的一笑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誠心的做每一道吃食老天爺還是眷顧著的。」
「呦，這不是六爺嘛您快請，我們東家早就給您在樓上雅間留了位置。他一早出去置辦東西去了，他還囑咐我說萬一您過來一定得好酒好菜的伺候着。俗話說，背靠大樹好乘涼啊!您現在是大隊長沒準兒過不了多久得了皇軍賞識還封您個司令噹噹。」這個新東家還真會巴結人，的確現在這個六指兒在日本人面前是紅人兒。
「你……你小子還算識相，告訴你把我們大隊長伺候好了我們就多來照顧你的生意。」幾個狗崽子在旁邊兒做他的代言人。不得不說，自從小鬼子來了之後他好像小鬼子老大他老二一樣。
「哎，得嘞那還是老規矩?」到這兒來接待的是酒樓的副掌柜，這也是愛拍馬屁的主兒前腳老東家帶着一干人馬去重慶了，他就琢磨著跟酒樓現在的主子高景奇打起了日本的主意。他們這家飯莊之所以買賣冷清，大概時刻們都不想和這幫烏龜王八蛋同流合污吧。
等了大概有一刻多鐘的時間，兩三個店小二輪流的端上來十多道菜，這在當時那個時代下館子對普通老百姓那是無邊的奢望，但是對於那些漢奸小鬼子來說倒是十分正常的。
「幾位爺菜上得了，這個是我們東家幾天前跟一個日本廚子現學的，說是叫啥壽司，啥刺身?」店小二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幾道日本菜半天也說不明白。
「這還用得着費這麼多話嘗嘗不就得了!」幾個人都試探性的嘗了點兒，結果看他們的樣子也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對於吃慣了刀削麵的他們來說，這種漂洋過海而來的東西實在也是讓他們無福消受。幾個店小二看他們的樣子也背地理在偷着樂。
「這啥呀?這魚就是生的，真不知道日本皇軍是咋吃下去的？不行不行這魚還生著呢……」徐六指剛把切好的生魚片放到嘴裏馬上又吐出來了。
坐在身旁兒的幾個哼哈二將質問著店裏的幾個店小二：「你們他娘的是不是拿我們耍著玩兒呢？我們要是知道你跟我們玩兒花花腸子小心我們請你吃槍子……」幾個小隊長都掏出配槍狠狠的拍在桌子上警告著。
「哎，別別……老總這確實是日本皇軍吃的東西啊。再說您都把槍擱這兒我們誰還有膽子敢自找不痛快您說是吧？既然幾位老總吃不慣，那就還是您對口的，招待不周，還請諸位老總多多包涵!」那兩個店小二趕忙趁此借口退了出去，他們這也算是撿了條命了。
「哎呦我嘞個娘，嚇得我的膽子都快嚇破了!」幾個夥計慶幸的躲出去大口喘著粗氣。正當，裏邊兒的幾條狗正在享用美味珍饈時，武工隊一手策劃的行動也要開始了!
「組長，看那裏邊兒有鬼子咱還動不動手?」呂明看着院子裏出沒的鬼子問著。
「放心吧，城門口兒隊長已經佈置了人接應，咱們只要讓小鬼子聽聽響，那以後鬼子掃蕩的時候就得掂量掂量。」幾個人躲在不遠處的牆角後邊兒做着行動前的準備。
一聽說城門口趙玉江已經佈置了接應，參加行動的四五個同志，心裏的大石頭也就落下了。
「幹活!」龐文達用一塊兒是先帶過來的白羊肚手巾圍住了鼻子和嘴。再怎麼說這滿車的大糞味兒也是夠讓人難受的。龐文達帶着有爆破經驗的周源跟他一塊兒行動。另外的三個人分別在幾條街道上放哨和接應。
這個時候太陽正毒辣辣的照着這座小縣城，那個時候壓根兒已經沒有什麼避暑措施。唯一能讓老百姓用得起的就是用一塊兒白毛巾用涼水沾濕以後綁在頭髮上。這種方法不只是在山西普及，許多黨領導下的鄉下游擊組的民兵們也都是手裏拿着土銃，紅纓槍腦袋上綁上一塊兒白毛巾這就算跟了隊伍了。在後來的敵後戰場上有經驗的日本兵往往就會根據腦袋上記憶的毛巾來判斷是游擊隊還是八路軍的主力。
龐文達和周源兩個人推這份車緩緩的朝着院子過來，惡臭的大糞味兒瞬間就朝院子這邊兒飛來了。
「喲，挑大糞的來了快點兒躲遠點，臭氣轟轟的別蹭我們一身屎!」那兩條看門兒的狗一臉嫌棄的往旁邊兒躲避著。
龐文達推著糞車心裏想：「老子這回代表慶陽縣武功隊好好教訓教訓你們這些二狗子!」說着，龐文達推著大糞車朝着站崗的兩個二狗子衝去。
那兩個二鬼子一臉驚慌的左躲右閃著一邊躲一邊罵着，「哎，你們他娘的什麼來路，眼瞎啦?」院子裏的兩三個日本兵聽到叫嚷立刻端著槍追了出來。
「八格牙路，你們在吵什麼？」小鬼子話音剛落就下意識的被臭味驅使著捂住了鼻子。
「讓他們快走開，要不然死啦死啦滴！」院子裏的日本兵紛紛舉著帶刺刀的三八大蓋企圖驅趕龐文達他們。
龐文達裝作委屈巴巴說：「啊，太君真事兒不能賴我們呀，我們就是干這個的啊……」那兩個二狗子好像看出來有點不對勁了。他們連忙用大檐帽捂著嘴上前盤問。
「以前收大糞不是你倆呀，不是老張頭嗎他怎麼沒來啊?把你臉上手巾趕快拿下來，聽見日本皇軍說了吧，如果不配合檢查就請你們吃槍子兒。」
龐文達他們兩個人故意嚇得愣怔了一下：「啥？老總別殺我們呀，我們是好人可沒幹過啥傷天害理的事兒，二子快幾位老總讓咱們把手巾摘下來快點兒。」兩個人一邊兒摘下手機一邊兒抱怨道：「老總，這這實在不是我們不願意摘，這大糞味兒實在太臭了!以前，的確是老張負責在這兒給皇軍挑大糞。可誰曾想這老頭兒一個星期前染上肺癆了，據說是一幫從河北來的難民把他給傳上了。」
一聽說挑大糞的得了肺癆兩個站崗的二狗子慌了：「那你得離我們遠點，趕緊進去給黃金打掃乾淨了馬上滾出來懂嗎？」兩個二鬼子囑咐了一句，便讓出來的那倆日本兵也隨他們躲得遠遠的。
龐文達把裝大糞的車停到了院子外邊，原本在外頭站崗的鬼子二鬼子也都連忙躲到了東側的偏院去了。
兩人拿了兩個挑大糞用的竹筒和抓鈎進了院子裏了，他們兩個人都有一絲竊喜沒想到這個餿主意還真讓他們進來了。
「別慌，待會兒見機行事，注意觀察敵情!」兩個人分別被帶到了院子西南角的茅廁里。在那個時候茅廁還都是旱廁，所以只能讓挑糞工干這又臭又累的活兒。
院子裏有兩間大的房子，房子裏時常有幾個鬼子進進出出的，他們倆判定這兩間大屋子很有可能是放置配電箱的機房。在廁所還往裏是小澤親自下令給日本鬼子建造的露天洗浴池。
在這附近也只有這一個洗浴池，所以這個院子裏的日本兵進出出的一直也沒停過。龐文達和周源躲進了茅廁里在研究著怎麼個爆破方案才是最合適的。但是他們現在手裏沒有任何可供爆破的東西哪怕連一顆手雷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