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紀苒看着那隻小肥鳥。

它的翅膀很短,只能進行短程的飛行，飛行的速度不快，也無法飛太高,但在這樹上穿梭已經足夠。

伊萊也轉頭看那隻跟在他們身後的小肥鳥，說道：「這種鳥類是這棵樹唯一的生靈，大家稱它們為歸雲鳥。」

「歸雲鳥？」紀苒跟着念,用星際通用語念,覺得名字有些奇怪。

以為她不懂它的意思,伊萊解釋道：「你看外面的雲霧,其實它是籠罩在星球外的一種的大氣層,保護這棵樹的,才能讓它成為一樹星球。這些鳥類誕生於樹上,最後會重歸於雲霧之中,所以才會叫歸雲鳥。」

「重歸於雲霧是什麼意思？」紀苒遲疑地問,不會是她想的那樣。

伊萊一雙碧色的眼睛很平靜，「當它們即將死亡，它們會選擇離開這棵樹,飛進雲霧之中。」

紀苒想了下雲霧外的情況,一臉瞭然,「最後它們的屍體會變成這樹下的養份,供養這棵樹生長，是嗎？」

所以歸於雲霧什麼的，其實不太對，應該是歸於大樹才對。

伊萊忍不住笑起來,「小姐姐,你說得很對！歸雲鳥這種自殺性的行為,其實也是為了這棵生養它們的樹。不過你不覺得歸雲鳥這名字很好聽,很應景嗎？」

紀苒點點頭。

兩人說着，沒有理會那隻小肥鳥，繼續前行。

這棵樹真的很大，上望不到頂，下望不到地，樹上棲息的歸雲鳥也很多。

突然，一陣撲簌簌的聲音響起。

紀苒循聲望去，見到一群白色的大鳥從頭頂飛過，它們的身形很臃腫，一點也不輕盈美好，甚至讓人有種它胖得隨時可能會砸下來的感覺。不過因為那潔白如絮的羽毛，從眼前飛過去，就像一團團雲朵，在綠色的樹影間點綴，有一種無法描述的美麗。

那群雲團似的大肥鳥飛過，最後沒入濃密的樹影之間，消失不見。

「原來成年的歸雲鳥的羽毛是白色的。」紀苒一臉瞭然，回頭看向跟在他們身後的那隻小肥鳥，不由失笑。

這歸雲鳥彷彿從出生伊始，就註定它們肥胖的體型。

它們幼鳥時是黃色絨毛，成長后是白色的羽毛，都是一樣肥胖的身軀，像一團團白雲似的，註定無法減肥，也算是一種特色。

「所以歸雲鳥這名字，還是有幾分貼切的。」伊萊少年笑盈盈地補充。

兩人又走了會兒，發現那隻一身絨毛的肥鳥竟然鍥而不捨地跟在他們身後，明明已經飛得很累了，仍是朝他們啾啾地叫着，沒有放棄。

紀苒漸漸地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問：「為什麼它一直跟着我們？」

伊萊沉吟了下，問道：「你來到一樹星球后，與它接觸過嗎？」

「它啄了我一口算不算？」

伊萊笑道：「算的！看這隻鳥的形態，應該才出生幾天時間，而你剛好掉到它的巢穴邊，被它當成母親了。」

紀苒：「……」所以，她這是突然多了一隻鳥兒子（鳥閨女）？

又走了會兒，見那隻小肥鳥仍是鍥而不捨地跟過來，累得翅膀都垂下來，仍是沒放棄，紀苒只好將它抱起來。

「啾啾~」

小肥鳥輕輕地啄了她的手一下，親昵地靠着她。

伊萊好奇地看了看，突然伸手去掀起鳥屁股的毛，說道：「原來是位鳥小姐。」

紀苒：「……你既然知道它是鳥小姐，你這行為是不是耍流氓？」

「抱歉。」伊萊輕鬆自若地道歉，「如果將來智慧種族的星艦可以來到一樹星球，那我為這位鳥小姐負責也可以的。」

紀苒啼笑皆非，「你要怎麼為它負責？」

「給它最好的生活，讓它就算找不到另一伴也不會孤單寂寞。」

紀苒無言以對，覺得他果然是少年心性，說話天馬行空，而且很孩子氣。

不過，她心裏仍有些疑問，「人類的星艦，真的能來到星網任務世界裏的地方嗎？」

「為什麼不能？」伊萊歪著腦袋看她，「自從星網被阿斯萊族創造出來后，從第七星系伊始，都是由星網的子系統發現。當時這些星系還是未知的宇宙世界，星網的系統覆蓋這些未知星系，由智慧種族的精神體進入星網探索，直到星際開拓者尋找到通往未知星系的安全航道，將之納入星際聯盟的版圖……」

紀苒聽着伊萊侃侃而談，覺得自己受教了。

她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懂，我只是覺得智慧種族的星艦想要來到這些未知的星系，首先需要找到安全的航道，聽說每一個星系被發現、併入星際文明需要的時間很久，幾百年甚至上千年，上萬年不等。等星艦來到一樹星球時，這隻鳥估計都不在……對了，歸雲鳥的壽命是多少？」

伊萊道：「不知道。」

看來還沒有人研究過歸雲鳥的壽命，紀苒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雖說要去找索蘭，但這棵樹實在太大，不知道索蘭在哪個地方降落，想到找他很困難。

所以兩人根本沒方向，只能嘗試性地朝一個方向走，看看能不能遇到。

還沒有遇到索蘭，就先遇到別人。

兩男一女，都是穿着利索的連體戰鬥服，從上方的樹冠往下跳躍，朝着樹下飛快而去。三人也看到他們，淡淡地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從他們身邊的樹冠縱躍而下。

紀苒目送他們離開，明白這些人來一樹星球的目的，應該是探索樹底的空間。

像這種不愛搭理他們的人挺好的，省了很多麻煩，紀苒和伊萊都沒有想招惹麻煩的意思。

又一陣撲簌簌的聲音響起，一群歸雲鳥從斜方飛過來，在雲霧間穿過，發出驚慌的聲音。

紀苒下意識地看過去，便見幾個人跟在群鳥之後。

他們手裏拿着粗大的樹枝，追趕着那群歸雲鳥，朝它們攻擊，看到這群肥鳥驚慌失措地飛走，發出惡劣的笑聲。

紀苒皺起眉頭，對這種事非常不喜。

一樣米養百樣人，這世間什麼人都有，不是文明進步，素質也跟着進步。

看到這種惡劣的人，如果她有能力，自然會去阻止，對比了下雙方的人數及體格，紀苒果斷地拉着伊萊就走。

伊萊沒有跟着她走，說道：「小姐姐，再看一下。」

看什麼？

很快紀苒就明白他的意思。

那群正在惡劣地驅逐鳥群的人看到他們時，臉上露出明顯的惡意，就要朝他們跑過來時，哪知道突然間從某處樹冠背後衝出一群歸雲鳥，朝那些人撲過去。

歸雲鳥的數量實在太多，像積攢在一起的巨雲，巨雲撲向那幾人，硬生生將他們撞下樹冠。

「啊——」

接二連三的慘叫聲響起，那些人從高處掉下去，消失在下方的雲霧之間，很快就沒有聲息。

紀苒嚇了一跳，看着將人撞下去的歸雲鳥，這次不敢因為它們胖乎乎的一坨小看它們。

「好厲害。」她輕聲說。

伊萊道：「歸雲鳥其實是一種喜歡和平的鳥類，不過惹毛它們后，它們會將人撞下樹，所以要是沒必要，千萬別去追趕它們。」

紀苒點頭，又看了眼那些人墜落的地方，覺得他們應該已經退出任務世界。

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想想從那麼高的地方被撞下去，估計會有心理陰影，以後應該不會再做這麼惡劣的事。

天色漸漸地暗下來。

進入一樹星球時還是白天，走了大半天時間就天黑了。

兩人找了一個樹冠過夜。

樹冠的面積很大，而且周圍都有擋風的樹冠，位置很好，但是還是挺冷的。

紀苒身上的衣服是秋天款式的，正好現在的月溪星是秋天，氣溫並不低，但在這個世界穿這種衣服就顯得冷了。

這種時候，紀苒不禁有些懷念黑礁石世界時的大貓。

伊萊看她蜷縮著身體，將身上的衣服脫下遞給她，「小姐姐，你穿吧。」

紀苒看了眼他單薄的身形，比她還不如，搖頭拒絕，將她的鳥閨女抱緊了一些，摸出幾顆青色的果子喂它。

先前在樹冠間行走時，她發現樹冠的葉間長著一顆顆小巧的青色果子，姆指般大，這是歸雲鳥的食物。

她收集了一些，餵給鳥閨女，將她的鳥閨女餵飽。

黃色的肥鳥嘴巴張得極大，嗷嗷待哺，一口能吞下幾顆果子，很快就吃得飽飽的。

紀苒抱着吃飽的鳥閨女，決定今晚就靠它取暖。

突然，鳥閨女掙紮起來，以為自己的力道太緊，紀苒趕緊鬆了一些，接着就見鳥閨女撲騰著小翅膀，飛到一旁。

噗噗幾聲，在安靜的夜裏非常響亮。

夜空晴朗無雲，一輪彎月升在半空，淺淺的月色是這個世界的唯一的光源。

紀苒和伊萊都看到那隻肥鳥噗噗噗地拉耙耙的模樣，等它拉完后，它歡快地朝紀苒飛過去。

「……等一下。」紀苒伸手擋住它，「去擦屁屁。」

「啾？」

發現鳥閨女聽不懂她的話，紀苒將它抱起，強行將它的屁股懟上樹冠上的樹葉，用力蹭了幾下，心理得到一種安慰，才抱回來。

鳥閨女全程都是懵的，用那雙黑豆眼盯着她，沒有一絲掙扎。

伊萊差點笑抽。

「小姐姐，你覺得擦乾淨了嗎？」

紀苒沒有笑，很嚴肅地說：「你可以過來看看這幾片葉子。」

伊萊頓時不說話，拒絕做這種太二的事。

紀苒摸摸乖巧的鳥閨女，覺得它已經初具淑女的風範，十分高興，抱着鳥閨女睡覺。

半夜，氣溫似乎又降了。

紀苒覺得冷得不行，蜷縮著身體，睡得半夢半醒之間，思索著要不要退出任務世界算了，不想受這份罪。

正迷迷糊糊地想着，突然身邊多了一個熱量，驅除周身的冷意。

她瞬間就滾過去，整個人扒著那散發熱量的東西，發出一道舒服的喟嘆聲，終於陷入深眠之中。

**

就著月色，伊萊看到從樹冠躍過來的一隻鉑金色毛髮的大貓，友好地朝他揮了揮手。

大貓沒理他，走到蜷縮的人身邊，看到她懷裏抱着的一隻毛茸茸的肥鳥，再次確定她果然喜歡這種毛茸茸的東西。

貓爪子果斷地將那隻肥鳥撥開。

肥鳥正睡得香，將自己團成一團，被撥開時完全沒有防備，骨碌碌地滾出去，被伊萊的腳擋住，發出小小的啾聲。

大貓輕蔑地看它一眼，卧到純人類身邊，在她自動滾過來時，滿意地將她攏住。

伊萊看着那睡在一起的一人一貓，低頭看向腳邊懵逼的肥鳥。

他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用一種柔和的動作安慰它，讓它繼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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